母子俩往外走去,谭昭昭跟在身后出了屋,徐媪与小卢氏戚宜芬候在屋外,见到他们出来,赶忙要上前帮忙。 谭昭昭叫住了:“你们歇着吧,大郎陪着去就好。” 几人见卢氏没反对,便停下了脚步。谭昭昭对徐媪道:“将屋子的窗棂打开透气,熏笼拿出去,外面暖和起来,白日莫要点了。” 徐媪犹豫了下,想要说些什么,见谭昭昭声音不高不低,气势却凛然,一幅说一不二的果断坚决,便赶紧垂头应是。 谭昭昭看向小卢氏与戚宜芬,眼神在戚宜芬身上略作停留,头疼了下,对她颔首笑道:“七娘到了大余,还没出门看过呢,不若趁着这个时机,陪着小卢姨母也出去庄子里逛一逛吧。” 小卢氏忙道:“先前替姐姐做的里衣,还有一半没做完,待做完之后我再去逛就是。” 谭昭昭也没勉强,道:“那小卢姨母去忙吧,七娘,你去找大娘子一同去逛。我正好要去阿娘的院子,大娘子也在那里,一道去吧。” 戚宜芬看向小卢氏,见她没说什么,就跟着谭昭昭一起去了。 冯氏的院子里,小胖墩谭五郎张四郎凑在一起吃炖梨,乳母仆妇在一旁伺候,几人边吃边笑,嘀嘀咕咕个不停。 那边,冯氏与雪奴张大娘子几人,这次将案几挪到了庭院里,晒着太阳吃酒。 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吃多了酒,三人脸上都红霞飞。张大娘子先前哭过,眼皮还肿着,笑得却是很欢快,看来被雪奴与冯氏安抚了过来。 张大娘子见到戚宜芬与谭昭昭一起前来,惊讶了下,脸上很快堆满了笑,双手乱舞招呼:“嫂嫂七娘快过来吃酒!” 冯氏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戚宜芬,雪奴也好奇扫了几眼,戚宜芬见了礼,面对着她们的目光,连手脚都没处放了。 谭昭昭上前,看着案几上的小食点心,啊哟了声:“还有小鱼干,这个下酒最好不过,还有甜酒酿,真是会享受!” 莲娘在一旁递上干净酒盏,谭昭昭取了过来,倒了一盏葡萄酒,随手递给了戚宜芬:“你尝尝,要是吃不习惯,不要勉强自己,吃甜酒酿就是。” 戚宜芬忙双手接过酒盏,酒盏是琉璃盏,晶莹剔透,映着紫红的葡萄酒,泛着美丽又贵气的光泽,她全身僵直起来,生怕弄碎,太过贵重,她赔不起。 张大娘子拉着她的手臂,热情地道:“七娘快过来坐,这酒是雪奴拿来的,在韶州府可吃不到这般好的酒,定不能错过了。” 戚宜芬被拉着坐下来,张大娘子安顿好她,正要坐下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案几上的酒盏,琉璃杯掉在地上,清脆一声,碎成了两半。 戚宜芬惊呼一声,紧张得脸都发白了,赶紧俯身要去捡。 谭昭昭忙道:“七娘,别动!” 戚宜芬的手停顿在半空,一动不敢动了。 谭昭昭道:“小心割伤了手,眉豆,你去拿笤帚来,清扫干净。” 张大娘子也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她知道琉璃盏的贵重,道:“嫂嫂,对不住,我会拿钱出来赔你。” 谭昭昭白了她一眼,道:“让开让开,别踩着了。” 冯氏与雪奴两人满不在乎,招呼莲娘一起,将案几挪了个位置:“那边由她们去打扫,我们到这边来吃。” 张大娘子见谭昭昭满不在乎,一颗心落了回去,挽着她的手臂,歉意地道:“嫂嫂,真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谭昭昭笑道:“你又不是小胖墩,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快去坐吧,七娘与阿娘雪奴不熟悉,你多陪着些。” 张大娘子便去陪着戚宜芬吃酒说话了,雪奴本就八面玲珑,没几句话,就让戚宜芬的拘谨消除大半。 冯氏见状,找了个借口与谭昭昭进屋,问道:“卢氏可还在发疯?” 谭昭昭听得想笑,说了他们去见卢氏的事情:“我让大郎陪着她去散步了。” 冯氏怔了下,道:“这个法子好,有什么事,两人私下里说,母子之间也没那么多的顾虑。卢氏糊涂归糊涂,她胆子小,忘性大归大,当时总能听得进去,总能消停一阵。倒是苦了九娘。” 谭昭昭笑道:“我能如何呢,一天天这样下去总不行,都看在大郎的面子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冯氏心疼不已,道:“嫁人了就这般,等熬出头就好了。卢氏就是不懂得好歹,我还嫉妒他呢,儿女成群,大郎有出息,还丧了夫,不知多自在!” 谭昭昭赶紧安抚道:“阿娘也不易,阿爹那边,你不要理会他就是。阿爹就是偶尔糊涂,大事上还是拧得清,阿娘多想开些。” 冯氏呵呵笑,道:“我想得开,想得开得很,你阿爹说家中事情多,让我留在家中莫要来,我呸,他可管不着!我到了大余,可不是为了好生躲断清闲,痛快吃酒玩乐!对了,你将那个七娘带来,是为了何意?” 谭昭昭无奈地道:“她早就出了孝期,以后如何,总该有个打算。我瞧着阿家那样,唉,这件事要交给大郎,大郎本就不耐烦这些,最后还是得我去管。” 以前的那些过往,到了今日,谭昭昭已经彻底当做了过往云烟,她有娘家,有钱,有雪奴这般的密友,无论戚宜芬会如何,她都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戚宜芬依附张家而活,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同为女性,谭昭昭做不出刻薄之事,尽可能帮着她好生活下去。 谭昭昭的身份不同,她以为正确的事情,兴许戚宜芬并不同意。 “阿娘,我想你们同她聊聊,以后打算做什么,比如嫁人还是其他,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家。” 冯氏想了下,道:“行,这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谭昭昭道:“阿娘真是好,又要麻烦阿娘了。” 冯氏往外走去,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念着我的好,不若将小胖墩他们带去看顾着,如何?” 谭昭昭哈哈笑,左顾而言他:“阿娘,快去吃酒,吃酒!” 冯氏横了她一眼,谭昭昭赔笑,推着她去坐下,陪着她们只吃了一杯,回去了前院。 天快暗下来时,张九龄回了屋,谭昭昭上下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面色还好,终于松了口气,道:“大郎回来啦,快过来坐。” 张九龄更洗之后,出来坐在谭昭昭身边,倒在胡塌上,抬手蒙住了眼。 谭昭昭见他一声不吭,凑上前去打探,问道:“大郎怎地啦,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张九龄摇头说没事,伸手一拉,谭昭昭倒在了他的怀里,听到他低低道:“阿娘流泪了一路,都舍不得回来。她不是因为生气,是高兴。我也不好过。” 兴许,这就如冯氏所言,母子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无需更多的语言,一次陪伴,一次长久的相处,曾有的隔阂自然而然就消散于无形了。 张九龄道:“昭昭,这般就挺好,再相处下去,我们之间还是会起龃龉。阿娘也应当明白了,她说待她身子好一些,就启程回韶州去。” 谭昭昭意外了下,迟疑着道:“那我也一同回去吧。” 张九龄手臂紧了紧,难得霸道地道:“我还在这里呢,昭昭当然要留在大余!”
第八十一章 卢氏歇息了一天, 由千山与张大牛护送离开,张大娘子与张四郎舍不得走,继续留在大余, 小卢氏陪着回了韶州,戚宜芬在大余陪伴照顾他们。 张九龄牵挂着大庾岭的事情,送走卢氏,急匆匆赶着去忙修路的事情了。 谭昭昭与雪奴, 冯氏一并拿了钱出来,支起了粥棚, 她们亲自前去看着,待理顺之后, 就由仆妇接手了过去。 张大娘子觉着自己没出钱, 总想着要做些事情, 拉上戚宜芬一起前去了好两天。 天气一天天变暖, 谭昭昭见张大娘子黑了不少, 她打算晚上同张大娘子说一声,明日若太热,就留在家中歇息一两日。 傍晚时辰, 谭昭昭陪同着雪奴与冯氏, 领着小胖墩他们在庄子外玩耍, 彩霞满天,天空好似着了火, 层林尽染,美得令人心悸。 雪奴凝望着天空,侧头对谭昭昭道:“这天真是绚烂啊, 好似阿娘说过的大漠落日一样。九娘,我没去过大漠, 我总想着要去一次,走一走阿娘曾走过的路。” 谭昭昭轻轻嗯了声,将冯氏拉到她们中间,道:“你这个阿娘,走过岭南道很多路。她说朝霞不出门,彩霞行万里,看云观天象,过两日你要去广州府了,可以请教一下她。” 冯氏挽住她们两人,笑道:“我的主意则是,早上起来看天,看自己身子累不累。刮风下雨,只要自己身子吃得消,要急着赶路,就必须出门。” 谭昭昭哈哈笑:“阿娘净说废话。” 雪奴转过头,眨回了眼里的泪,随着谭昭昭一起开心大笑。 她想阿娘,谭昭昭便将冯氏推出来,让她知晓,她在这世上,并非孤身一人。 冯氏轻抚着雪奴的手,道:“我真舍不得你走。” 谭昭昭看不下去了,道:“阿娘,雪奴还要回韶州府吃大娘子的喜酒呢!” 冯氏怔了一下,问道:“雪奴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件事,你可同大郎,卢氏商议过?” 谭昭昭淡淡地道:“我知道阿娘的意思,雪奴是寡妇,恐她去了喜宴不吉利。这都是无稽之谈,寡妇如何不吉了,要不吉,也该是早死的男人,负心的男人不吉。再说了,呵呵,阿家也是寡妇,若要回避,她也该避一避。” 雪奴微微皱眉,道:“九娘,我还是不去了,不仅仅是张氏,还有徐氏呢,徐家郎君亲自前来迎亲,对这门亲事很是看中,本来好好的一场喜事,莫要因为我横生枝节,惹来不快,着实不值得。” 冯氏气得横了谭昭昭一眼,跟着道:“我也是这般的意思,张大郎以前读书忙碌,哪会在意这些规矩,你要先提醒他,免得他到时候被问起,一头雾水。你那阿家,这次是知晓了好歹,先回了韶州府,但她脑子迟钝归迟钝,好话要琢磨,坏话闲话却能先听进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世人都这般说,以她那人的性子,不翻脸才怪。到时候雪奴添了妆,好心去吃酒宴,反倒添了一肚皮气,着实不划算!” 谭昭昭一想也是,歉疚地道:“雪奴,不若你还是一起去,正式喜宴那天,你歇在韶州府城。送完亲,我们很快回大余,到时候你与我们一起回来,启程回长安。我舍不得你,这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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