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瞳孔一缩,那木棉花的造型与金手指中看到果然一模一样。只是材质不不同,是木质的,并非象牙。 “幺字,四字为红色,二字、五字是白色,三字、六字是黑色,最后摇出的数字和为单数是小,和为双数为大,只要大小和荷官摇出的相同,便能赢钱,若凑巧摇出一个红字,可翻一倍。三个红字就是三倍。” 话音未落,荷官喊了一声“定”,赌徒们啪啪啪将骰盅扣在了桌面上,荷官又喊了声“开”,所有骰盅开启。 荷官三个骰子为“二、三、六”为单,赌徒们有单有双,数量差不多一半对一半,欢呼声和哀嚎声同时响彻赌桌。 “听起来甚是有趣。”花一棠用扇子点了点赌桌,“伊塔,下注。” 伊塔掏出一包金叶子,啪一声扔在了赌桌上,林随安和靳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方刻脚下一个踉跄。 整张赌桌唰一下静了,引路的小厮倒吸凉气,荷官默默看过来,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花一棠笑得璀璨明媚,“若是我能摇出三个相同的红字又如何?” “你最大,通杀。”荷官道。 花一棠点头,用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荷官站直身体,郑重拿起骰盅哗哗哗摇了三下,稳稳放在赌桌上。 其余赌徒哪里敢加入,纷纷将手里的赌资都收了回来,齐刷刷盯着花一棠,显然在观察行情。 花一棠将扇子递给伊塔,捋过袖子,单手拿起骰盅,也哗哗哗摇了三下,放在了赌桌上。 靳若连连吸凉气,“姓花的行不行啊?” 林随安不太确定,虽说花一棠表现得胸有成竹——问题是这货时时刻刻都胸有成竹,谁知道何时是真,何时是吹牛。 “他可是扬都第一纨绔,论玩乐功夫唐国第一,定是有些本事的!”林随安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宽慰靳若,还是宽慰自己。 荷官眯眼,掀开了骰盅,“幺、二、三——双!” 花一棠修长白皙的手摸上了骰盅,林随安和靳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方刻嘴里开始碎碎念,听着像验尸时的辟邪咒文。 花一棠笑了,还朝他们挑了挑眉毛,自信满满掀开了骰盅。 林随安脑袋嗡一声。 二、三、六——单! 花一棠诧异眨了眨眼,“啊呀呀?” 靳若和方刻同时捂住了胸口,林随安的脸绿了。 你丫的果然是个败家玩意儿!
第125章 林随安觉得自己要心梗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花一棠输了三袋金叶子:一袋三十片金叶子,一片金叶子一两金,一两金六贯钱, 一贯钱一千文,五百文一头猪, 换句话说——他已经输了一万零八百头猪!够她吃两辈子了! 靳若:“姓花的这个——” 方刻:“猪头!” 赌徒们被花一棠这个财大气粗的“冤大头”惊呆了, 荷官激动得收金叶子的手都发抖了。 花一棠挨个拿起骰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着,“奇了怪了,莫非是太久没玩,手生了?” 小厮笑道:“客人莫急,我们南乡赌坊是广都城有名的稳赚不赔,下的多赢的多。我瞧客人气度不凡, 是个有鸿运的,只要多下点本钱,定能时来运转,马上翻本!” 花一棠一锤手掌, “说的有理,定是我的本钱太少了,伊塔, 下双倍注!” “啪啪”两声,伊塔扔上去两袋金叶子, 围观赌徒哗一声,林随安、靳若和方刻同时闪了腰。 荷官抓起骰盅哗哗哗摇了三下,花一棠的手正要去摸骰盅, 林随安和靳若冲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整个人架空提了起来。 靳若:“有钱也不是这么个嚯嚯法啊!” 林随安:“差不多行了!” 荷官一看可急了, “这位客官,您可不能坏赌桌上的规矩啊,银钱落桌,概不退还!” 花一棠瞅着林随安,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真不让赌了?” 林随安咬牙,“你、说、呢!” 花一棠眯眼笑了,双腿一摆,落下地来,从伊塔手里取回扇子,凑到林随安身边,殷勤扇起了香风,幽幽叹了口气,“家有贤妻,管束甚严,在下着实不敢再赌了。” 贤你妹的妻! 林随安掐住花一棠腰上嫩肉狠狠一扭,花一棠“嗷”一声,身体甩出妖娆的“S”形,连连告饶道,“好好好,全听你的,可这银钱也收不回来了啊,要不,伊塔,你替我一把吧。” 方刻:“喂!” 伊塔瞪了花一棠一眼,走到赌桌前,拿起骰子看了看,扣上骰盅试着摇了两下,“我没弄过这个,输了、算你的。” “行,算我的。”花一棠笑道。 荷官心花怒放,这个小郎君看起来最多十三四岁,唐语都说不清楚,显然是刚来唐国不久,摇骰盅的动作更是生涩,赢定了。不动声色给小厮递了个眼色,小厮心领神会,退出人群,匆匆走向了后门。 这是赌坊应急策略,总有赌徒输急了不认账,轻则撒泼打滚,重则打架伤人,若遇上个激进的,杀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遇到类似花一棠这般一根筋的冤大头,定要多寻些打手驻守前后门镇场子。 小厮没发现,在他离开的时候,身后还多了一条悄无声息的尾巴。 林随安看得清楚:花一棠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派靳若出去,定是发现这赌坊有问题,只是搜寻探查需要时间,这般输下去,还能撑多久? “你带了多少钱?”林随安低声问。 “桌上的是最后的。”花一棠道。 “……” 算了,大不了把这纨绔压在赌坊洗盘子抵债。 荷官双手捧着骰盅,哗哗哗摇动三次,放下,示意伊塔,“请。” 伊塔先用双手捧着骰盅,觉得不顺手,想了想,又用单手,还是觉得难受,最后一手托着骰盘,一手压着骰盅,犹豫着摇了五下,小心翼翼放在了赌桌上。 荷官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掀开骰盅,“二、四、六——大!” 伊塔叹了口气,也掀开了骰盅。 “嚯!”整个赌桌炸了。 荷官双眼暴突,脑瓜仁嗡嗡作响,揉了揉眼睛,定眼再看,确认自己没看错,骰盅里是三个鲜红的“四”字。 “三四三红!最大色!” “赢了赢了!” “三倍!是三倍!” “我就知道,出手这般阔绰的,岂能是凡人?!” 花一棠踏着赌徒们的欢呼声,大摇大摆上前,装模作样看了看三枚骰子,扇子敲着掌心笑道,“在下这一袋金叶子有三十金,两袋六十金,三倍的话,就是一百八十金。荷官,该兑钱了。” 荷官脸绿了,先将花一棠之前的三袋金叶子退回去,又命人端了一盘金条过来,花一棠将袋子里的金叶子全倒出来,堆在金条上面,形成了一座辉光夺目的小型金山,视觉效果闪瞎人眼。 虽然来之前隐隐有所怀疑,但亲眼所见却是另一回事儿——林随安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不禁吞了吞口水——伊塔居然是深藏不露的赌神。 方刻皱着眉头,观察伊塔的表情,伊塔碧蓝色的瞳孔被冷漠染成了深蓝色,仿佛堆在眼前的不是金子,而是一坨米田共。 “刚刚那位小哥说的果然是对的,在下输钱是因为本钱太少了,”花一棠用扇子点了点金山,“伊塔,咱们是不是该乘胜追击,再来一局啊?” 伊塔冷着脸不说话,花一棠失笑,扇端敲了敲伊塔的额头,“如今与那时不同,你放心去玩,输了算我的,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伊塔揉了揉额头,“说话,算话!” 花一棠歪头,“我何时骗过你?” “哼,你老骗我。”伊塔嘀咕了一句,盯着骰盅里的骰子半晌,抬起眼皮,眼瞳恢复成了碧蓝,仿若阳光下一望无垠的大海,指着荷官道,“再来。” 荷官脸上肌肉不受控制抽搐,“客、客官,请。” 伊塔:“四个、骰子。” 荷官咬牙:“好。” 围观赌徒们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纷纷跟着伊塔下注。 “哗哗哗”、“哗哗哗”,荷官和伊塔同时摇起了骰盅,两个骰盅同时落在桌面,众人屏住呼吸,看着两个骰盅同时掀开。 荷官的骰子,四个“幺”。 伊塔的骰子,四个“四”。 “四个四,是四四大红,赢了赢了赢了!” “四倍!我的天,是四倍!” “绝了绝了绝了!” “这小郎君是赌神啊!” “什么赌神,分明是财神!” 赌徒们炸了,疯狂搂钱,又是欢呼又是庆祝又是鬼叫,引来第二波看热闹的,看热闹的又引来第三波——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海浪般扩散出去,险些没掀翻赌坊的屋顶。 荷官面色青白,汗滴如豆,这一把竟然输了将近两千金,他、他他他会被坊主打死的! 林随安笑不出来,她注意到一层赌坊里的打手数量明显增多了,皆是膀大腰圆的精壮汉子,腰间别着铁棒,都是练家子。 林随安不动声色贴近花一棠,示意方刻也靠过来些,正盘算如何突围,就见靳若弓着腰、垫着脚,好似一条鳝鱼挤了进来,覆在林随安耳边低声道,“这赌坊有大问题。” 花一棠身体微微后仰,放了个耳朵,“详细说说。” “赌坊后院有三个地方守备严密,一个是仓库,我在门外发现了这个。”靳若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一小撮泥土,混了些黄色的粉末,方刻用指尖沾了一点,闻了闻,道,“应该是香料,闻起来像——”他面色微变,“柔千儿的画春膏。” 花一棠“啊”了一声,林随安心道“好家伙”。 四周欢呼声更大了,赌坊的人将一箱一箱金条抬到伊塔面前,伊塔站得笔直,背着手,昂着头,摘掉了幞头,阳光般金发映着金子奢|靡|罪恶的光,仿佛一个巨大的聚光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旁边的赌徒甚至寻了几支香,虔诚拜了起来。 靳若抓住时机,继续道,“第二处是一个柴房,很简陋,四处漏风,里面根本没人,但把守的人是最多的,我怀疑里面藏有密室。柴房外发现了一个新鲜的脚印,与白嵘的身高体重相符。” 花一棠:“莫非白嵘被绑架至此?” 靳若摇头,脚印太乱,他只能做出大致判断,不敢完全确定,又压低几分声音,“还有一个厢房,门窗都被钉死了,窗户里散发出一股子怪味儿,感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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