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嚯嚯!来着了啊! 林随安瞥了眼花一棠。 花一棠挑眉,摇着扇子站到伊塔身边,笑得春花乱飘,“啊呀呀,这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再来,一局。”伊塔指着荷官,“五个、骰子。” 荷官疯狂抹汗,“二位郎君,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们不过是小本买卖,还请郎君高抬贵手。” 花一棠还未说话,一众赌徒们可不干了,一拥而上,非要荷官再开一局,赌坊负责维持治安的打手提着棒子围了过来,眼看就要变成群殴。 林随安和靳若同时后撤半步,将花一棠、方刻和伊塔护在了周身三尺之内,只要动手,保证能在第一时间将靠近的打手一招撂翻。 就在此时,楼上突然传来一串笑声,一队人踏着楼梯款款而下,所有赌徒和打手面色大变,纷纷避退两侧,让出一条道来。 为首之人身着锦袍胡服,领口以金银线绣出日月纹样,络腮胡子浓密色黑,方下颌,阔嘴角,腹部微微鼓起,眸光仁慈,像个和蔼的学者。身后跟着十二名年轻男性的大食人,身高超过九尺,皆是鼻高眼深,腰佩弯刀。 荷官忙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见过坊主!” 靳·唐国百度·若:“此人应该就是南乡赌坊坊主伯克布,十年前定居广都城,号称喜欢研学唐国文化,人称‘好学者’,但广都城人人皆知,好学者只是谐音,原意是‘好血者’。” 林随安挑眉。 “坊间传闻伯克布力大无穷,能空手撕开一头小牛,十年前赤手空拳打遍藩坊区无敌手,据说整整三个月时间,他双手染血,洗都洗不净,每日就用染血的手吃肉喝酒,十分可怖。” 原来是这么个“好血者”,有趣了。 林随安上前一步,并肩站到了花一棠身侧。 伯克布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容愈发慈祥,“二位不是本地人?” 花一棠;“坊主好眼光,在下今日刚到广都城。” 荷官飞快在伯克布耳边说了几句大食语,伯克布眸光一闪,目光移向了伊塔,“这小郎君看起来不像唐国人,来自——波斯?” 伊塔不理他。 伯克布也不介意,笑了笑,问花一棠,“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花一棠,“我来自青州白氏。” 伯克布笑意更大了,“郎君说笑了,青州白氏乃是广都世家大族,每个人在下都认识,但从未见过郎君。” “在下是白三郎白向的义兄,昨天刚认的。”花一棠两眼弯弯,突然拔高嗓门,“你说是不是啊,白三郎?” 白向扛着一个大包袱推开人群挤了进来,瞪着花一棠,貌似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将包袱往桌上一放,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流了满桌,二十多块羊脂玉牌,一些古董字画,还有一个黑色的漆盒。 白向打开漆盒,里面竟是四五卷房契。 “在下想与坊主赌一把,”花一棠用扇子指了指桌面,除了白向带过来的全部家当,还有伊塔刚赢回来的小型金山,“这就是赌注。” 伯克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郎君想与我赌什么?” “实不相瞒,在下见南乡赌坊风水甚好,四路通顺,五水聚财,颇为喜爱——” 伯克布眯眼:“你想要南乡赌坊?!” “还有你赌坊里所有的人。”花一棠摇扇笑道,扇稍悬挂的金铃叮叮脆响,仿若来自地狱的勾魂钟。 * 小剧场 车太守:阿嚏!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26章 亥初一刻, 广都城太守府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司法参军任冰率一众衙吏严阵以待。 任兵今年三十岁, 曾在青州万氏门下当过八年老兵,在沙场上练就了一身武艺, 善用双斧, 立过数次军功,车太守正是看重了这一点,力排众议,将其破格擢拔为广都城的司法参军。 此刻,车太守正焦急地等待着赵正止的消息,他们计划了近三个月,就是为了能将藩坊区的走私团伙一网打尽, 今夜之战,成败在此一举。 “能否攻下南乡赌坊是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车太守指着坊图,最后一次查漏补缺, “赵正止查到今夜将有大批走私货物入广都港,伯克布会派三分之二的手下保驾护航,南乡赌坊内防空虚, 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任兵郑重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道,“白嵘的案子怎么办?那个花县尉不是说南乡赌坊有线索吗?” 车太守皱眉,“待剿了赌坊, 彻查!” 临近亥时三刻,赵正止手下的不良人带回了好消息, 一刻钟前,南乡赌坊的大批伙计和打手已抵达码头,人数与赵正止估计的相差不大。 “赵帅已率人盯紧码头,保证万无一失。”不良人道,“只待车太守将贼首伯克布擒拿归案,便立刻将这些虾兵蟹将全部收网。” “甚好!”车太守拍了拍司法参军任兵敦实的肩膀,“伯克布还有他身边的十二护卫,全仰仗任参军了!只能胜,不能败!” 任兵抱拳,“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 南乡赌坊共有五层,每一层皆以星辰为名,一层为“太白经天”,招待的是赌本不超过百金的散客,二层、三层、四层分别命名为“荧惑守心”、“星长竟天”、“岁星星降”,每层入驻条件依次递增,二层须有两百金赌资担保,三层要五百金,四层八百金。 若要登上第五层“五星奎聚”,所持赌资不得少于一千金,据说自南乡赌坊开业以来,能登上第五层的客人,只有九十九人。 而花一棠,就是第一百人。 不得不说,五层楼不愧是超级VIP会员才能进来的地方,装修设计处处都透出一个“豪”字,脚下的羊毛地毯洁白如雪,一根杂毛都没有,波斯国纯进口,踩上去如踏云端; 赌桌差不多和花宅的饭桌一样大小,又宽又厚,材质居然是名贵的檀香紫檀,厢房四角摆着七彩琉璃灯,灯火摇曳间,满室虹彩色,让林随安有种梦回现代KTV豪华包厢的错觉。 最神奇的是,林随安居然在此处发现了“凳子”,形状神似现代小饭馆里的方木凳,后侧还有个类似凭几的小靠背。坐上去,小腿能伸直,双脚能落地,林随安险些喜极而泣,苍天啊,大地啊,终于不用席地而坐,压榨屁股和小腿肚子了。 伯克布自上了五层楼后,神态愈发慈眉善目,仿若佛龛里镀金的神像,慢悠悠品着茶,令人布置点心瓜果。 不多时,五层楼的荷官送来了一个小木箱,黄花梨的,没有锁具,里面全是属于南乡赌坊的各式契据:房契、卖身契、租契、借契、银号存契等等。 “这些是我的赌本,不知郎君可还满意?”伯克布笑眯眯问花一棠。 花一棠没理他,反而饶有兴致观察着林随安,“你喜欢这胡凳?” 林随安爱不释手摩挲着凳子腿:“赢了能一起带走吗?” 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再加上南乡赌坊所有的家具摆设!” 白向闪了腰,靳若扶额,方刻翻了个白眼,“出息。” 伯克布的笑容明显抽搐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原状,又令人取来几张单据放进木箱,“既然诸位来了南乡赌坊五层楼,便要遵守五星奎聚的规矩。” 伊塔往赌桌前稳稳当当一坐,“说规矩。” “规则与一层楼相同,但是要赌五枚骰子。” “行。”伊塔将所有的金条、金叶子、玉牌、房契往赌桌上哗啦啦一推,“全压。” “好!”伯克布将木箱往赌桌上一推,“跟压。” 荷官送上骰盅,每人五颗象牙骰子,和林随安在金手指记忆中看到的相同,只有数量不同,白十三的记忆里是六枚骰子。 林随安:莫非六枚骰子有什么特殊含义? 伊塔和伯克布同时举起骰盅,哗哗哗、哗哗哗摇动着,众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白向捂着胸口,憋得脸通红,突然一个激灵,赌桌上的二人同时将骰盅放下了。 荷官拔高嗓门高喝:“开——” 两个骰盅同时提起。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过去,同声“哇哦”。 伊塔和伯克布骰盘里的骰子都是五个大红色的“四”字,平局。 白向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哎呦呦叫着,靳若和方刻擦了擦头上的汗。 花一棠笑了,“坊主果然是高人。” 伯克布也笑了,“这位波斯小郎君的确厉害。” 花一棠:“二位赌技不相上下,恐怕五个骰子分不出胜负。” 伯克布:“郎君所言甚是,不若再多加些本钱,再赌一局如何?” “坊主的意思是?” 伯克布身体微微前倾,和蔼的笑意在琉璃灯的光晕中渐渐变得狰狞凶狠,“赌六个骰子,敢吗?” 花一棠歪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桌上的已是在下全部身家了,无法再加注了。” “南乡赌坊的规矩,六枚骰子,赌的不是钱,”伯克布笑道,“是命!” 喔嚯!原来六枚骰子是这个意思。 林随安顿时来了精神。 “啊呀!”花一棠扇子遮住嘴巴,眼睛瞪得滴溜溜圆,惊慌叫道,“在下只是来赌个钱,可不想把命搭进去啊!” “不想赌也行。”伯克布冷笑一声,微一摆手,身后十二名护卫齐刷刷散开,弯刀出鞘,凛凛寒光围住整座厢房,“南乡赌坊的规矩,弃赌者,必须留下所有本钱!” 白向“嗷”一声,抱住了靳若,靳若嫌弃得直翻白眼。 方刻默默往靳若身边靠了靠。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花一棠做西子捧心状,演得甚是起劲儿,“只能硬着头皮赌了。” “好胆色!”伯克布拍案而起,“上六骰!” 荷官狞笑着换了六个新骰子,伊塔上手一颠,神色微变,“里面,塞了水银。” “六骰赌局用的就是水银骰子,”伯克布将骰子往骰盅里一扔,哗哗哗摇了起来,“能赢了这局,才是真本事。” 林随安拿起一枚骰子看了看,“莫非白十六郎也是输在了水银骰子上?” 伯克布“啪”一声将骰盅扣下,“不仅白十六的祖宅和半条命输在了六骰赌局,显赫百年的青州白氏同样也要折在这儿了!” 花一棠挑眉:“白嵘果然在你这儿。” 白向急得蹦了起来:“什么?!阿爷竟在这里?!你们把我阿爷怎么样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59 首页 上一页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