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朝廷密报秦南音通敌的人,是个秦家的副将?”花一棠诧异,“姓甚名谁?具体是何官职?” 靳若摇头,“凌老六信上没说。” 林随安:“只有这些吗?” “还有一个,在这儿。” 靳若向后一指,居然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净门东都分坛的弟子。 “见过林娘子、花参军,凌司直托我给二位带了一份口信。”净门弟子二十出头,长得虎头虎脑,行完礼,双手叉腰,气沉丹田,开始放声高歌,嗓门挺亮,精神饱满,嗷嗷的,唯独调子荒腔走板,完全听不懂唱的是什么鬼。 花一棠,林随安和靳若都惊呆了。 一曲唱罢,全场死寂。 林随安哭笑不得,“这位兄弟,你这歌喉着实惊人啊!” 净门弟子得意,“这是我跟京兆府的万参军学的,他就是这样唱的。” 花一棠扶额,“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歌?” “万参军说是秦家军的军歌。”净门弟子掏出一封信,“这是凌司直写的歌词。” 花一棠忙接过细细看了一遍,又递给林随安。 林随安看着歌词,回忆着刚才不着调的曲调,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花一棠踱步两圈,眼睛一亮,“在三禾书院!何思山重伤昏迷时,哼的就是这个调子!” “不,还要更早一些,”林随安闭眼,飞快回忆,弈城、版画、云中月、安都城、接风宴的画面碎片在脑中飞速掠过,豁然睁眼,“接风宴上,嘉刺史醉酒时,唱的也是这个!” 花一棠的脸色变了,靳若大惊,“你说谁——”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震天巨响,西南方向腾起一道火光,耀亮了半面夜空。 三人骇然。 靳若:“是安都府衙的方向!” 同一时间,东都城大理寺案牍堂。 大理寺卿陈宴凡盯着《皓清词赋》,紧蹙着眉头,“《祭千秋赋》里这句‘贼臣恶匪,蟾蠹呱呱,证词污秽’应该不是骂人的话,而是说这个证人的样貌特征……” 凌芝颜:“什么?!” “我师父、就是上上任大理寺卿黄山罄,许多年前曾有一次吃多了酒,不小心说漏了嘴,说那个密报秦南音通敌的副将长得不咋好看,瘦得一根筋,嘴很大,像只青蛙,军中绰号大嘴蛙,还提到过这个人的字,叫……叫什么来着?佳期?不对,佳人?佳菜?也不是,好像和羊还是牛有关系,啊,我想起来了,叫佳牧……对,就叫佳牧!” “佳牧……嘉穆……”凌芝颜惊惧变色,“安都府刺史也叫嘉穆,同音不同字!” 陈宴凡:“这么巧?” “恐怕不是巧合!”凌芝颜旋身冲出门,“四郎和林娘子有危险!”
第259章 夜空被火光映得一片暗红,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仿佛藏在地下多年的血污重见天日,腥臭又腐朽。 林随安很快意识到, 这场火是朝着徐柏水去的,有人要杀人灭口。 花一棠:“木夏, 备马!” 神出鬼没的木夏露头应了一声, 林随安和花一棠急匆匆往外赶,靳若大急,“我也一起去!” 林随安:“靳若你留下。” 花一棠:“万一是调虎离山,花宅就靠你了。” 靳若神色一震,“好!” 两匹高头骏马在门外候着,林、花二人翻身上马,扬鞭冲入坊巷。 花氏八宅所在太平坊距离府衙只有一条街, 奔到坊门,已经能感受到炽热的火浪,火比想象的更大,太平坊和兴禄坊都受了波及, 谷捕头带领着衙吏和不良人正在紧急安抚疏散两坊的百姓。 “武侯铺”(唐国的消防队)的火兵扛着“溅筒”(类似压力水枪)和水袋逆着人流狂奔,一边跑一边呼喝着某种特殊的口号,随着口号声, 火兵们迅速分流到了各个街巷,人数最多的一队冲进了府衙。 谷梁看到了花一棠, 扯着嗓门大叫,“花参军,嘉刺史已经带人去救火了, 您——” 后面的声音被人流冲散了,人太多太乱, 林随安和花一棠当机立断弃了马,随着火兵一路冲进了府衙大门,府衙的东南、东北、西南方向都起了火,看火势,西南方向最大。 西南方坐落着刺史书房,案牍库,六司署,是府衙运转的中枢,喊声最乱,人影众多,火兵们毫不犹豫便冲向了那边。 林随安和花一棠则是冲向了相反的东北向,衙狱所在,位置偏僻,路上遇到不少狱卒拖着灰头土脸的囚犯往外逃,一路询问过来,无人见过四圣和徐柏水,二人越向前跑,人越少,待到了衙狱门前,早已空无一人,整座衙狱被埋在烈烈的火焰之中,热浪烫得眼球生疼。 林随安心脏狂跳,花一棠的脸被火光映得一片惨白,这么大的火势,不可能有人生还。 “或许他们早就逃了。”花一棠飞快道。 林随安:“若真是如此,他们定会回花宅——” 突然,“铮”一声,数道黑光从天而降,林随安左手扯过花一棠往身后一甩,右手千净出鞘,旋出一朵炫目的刀花,就听“叮叮叮叮”数声,七柄横刀被震开丈外,横刀后面,是七个黑衣蒙面人,瞳光幽诡,犹如狼兽。 他们手中的横刀都是四尺长,三指宽,黑色刀刃泛着冷光,刚刚一招对击,林随安手臂隐隐发麻,这几名黑衣人不仅刀和公飞阳很像,甚至连力气也不相上下。 林随安低声对花一棠道:“跟在我后面,有机会就逃。” 花一棠拽着林随安的衣袂,疯狂点头。 对面七人发动了围攻,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刀光裂空,携风带煞,林随安心道不妙,这些人的速度比想象还快,容不得细想,沉腰下腿,左掌压下花一棠肩膀,千净逆撩斜上,嗤,一道血,顺势环手,斜下荡出一刀,咔,斩断一人腿骨,抖肩滑步,千净突刺,噗噗,两人手筋尽断。 脑后一凉,两道厉风同时逼向后颈,林随安头也不回,反手按下花一棠刚抬起的脑袋,千净环脖一荡,叮叮两声震开攻击,又一道刀光擦过鬓角,林随安偏头避开,整个人好像失重向地面栽倒,滞空的一瞬间,千净脱手回旋,咚咚,两个黑衣人倒地,单掌拍地,翻跃飞脚,啪,踹飞最后一人,落地、接刀,甩去刀上的血。 三息时间,五招放倒七人,花一棠只觉低了两次头,眼前花了花,再抬头之时,七名黑衣人已经全躺在了地上,林随安稳稳站在身前,千净刀光忽明忽暗。 花一棠几乎要鼓掌叫好,突然,倒地的七人又直挺挺立了起来,身体歪斜着,腿扭曲着,提起了刀,一字一顿异口同声道,“这二人,必死!” 花一棠:“喂喂喂,怎么像七个公飞阳!” “搞不好比公飞阳更难缠,”林随安指了指其中一个黑衣人,刚刚对招之时被削去了袖子,肩膀上有一处刺青,形似羽毛。 花一棠眯眼,“太原姜氏的金羽卫?!” 林随安:“猜猜今天在背后指挥他们的是谁?” “能将姜氏引以为傲的金羽卫炼成破军的,除了姜文德不做第二人想,但姜文德如今远在东都,鞭长莫及,而能代替姜文德指挥金羽卫,又能趁乱调走所有衙吏和不良人,还会唱秦家军军歌的——”花一棠冷笑,“当然是咱们的嘉刺史咯!” 夜风吹散了花一棠的声音,火光外的阴影发出淅淅索索的响动,无边的黑暗沿着地面慢慢扩大,十个、十五个、二十个、三十个……四十多个黑衣人从黑暗中浮现,火光在他们虚无的眼瞳中弥漫,变成了诡异的水蓝色。 林随安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姜氏和嘉刺史下了血本啊! 刀风骤起,蓝瞳闪动,杀气如海扑面而至,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突然一个转身,揪住花一棠的腰带旋身一轮,花一棠好像一个铁饼飞了出去,啊啊啊尖叫着吧唧贴在了一棵高大茂密老槐树上,手脚并用抱住树干,屁股往下出溜了两尺,坐在了树杈上。 “林随安,你作甚?!”花一棠怒吼。 “老老实实在上面待着,别来碍事!”林随安刀光一转,杀入了敌阵,霎时间,刀光霹雳,血光漫天。 * 同一时间,花宅。 靳若率领伊塔和花宅护院在大门口击退了第三波黑衣人的攻击,心道姓花的果然是个乌鸦嘴,前脚刚走后脚就来歹人偷袭。虽说当机立断放出了求救信烟,但安都分坛刚刚重组,总部设在城南长乐坊,加上现在是宵禁时间,援兵赶过来起码要两刻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来偷袭的黑衣人似乎脑子都不太好,攻击方式简单粗暴,用林随安的话来说,全是失败的破军作品,目前为止,靳若和花宅护卫尚能应付。 很快,第四波攻击开始了,这一次人数更多,近乎五十人,靳若手臂夹刀擦去血迹,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 花氏护院也不是吃素的,抄刀迎击,两边再次陷入混战,只是花宅这边已经经历了三场厮杀,体力即将告罄,逐渐处于下风,仅靠靳若独撑。其实靳若也快撑不住了,但他现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撑不住也必须死扛。 靳若内心叫苦不迭:原来师父每次压轴的心理压力这么大啊。 一个黑衣人突破了防守,狠狠劈下一刀,靳若招式用老,眼看就要挨砍,说时迟那时快,一柄横刀从天而降,替靳若拦了这一招,青龙、白虎二人身如旋风加入战局,众人精神大震,大喊着重新扳回劣势。 玄武背着不省人事的徐柏水冲入正堂,朱雀唤来了方刻。 徐柏水面如金纸,好像离开水的金鱼一样,张着嘴剧烈喘息着,方刻几针下去,毫无用处。 朱雀是四圣里面口齿最清楚的,用最快的语速汇报,“衙狱突然失火,我们、冲进去,他已经变成这样,救他回来,最快的速度。如何?” 方刻:“他中毒了。” 玄武:“能救否?” 方刻又飞快下了几针,掏出瓷瓶灌了些药进去,徐柏水喉头一滚,连药带血一起吐了出来,喘了几口,七窍流血,双眼暴突,气绝身亡。 方刻咬牙,“他被灌下了大量的断肠草汁,神仙也救不回来。” 朱雀和玄武的脸黑了。 靳若那边的战斗进入焦灼阶段,黑衣人似乎用了阵法,只有五十人却打出了上百人的围困效果,朱雀和玄武也加入了战斗,无奈收效甚微。 方刻观察半晌,面色微变,“是云水河上的九宫玄武阵!” 木夏:“对对对,看着的确像!” 伊塔飞出一拳,“四郎,会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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