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颜补上一脚踹飞偷袭之人,“都这个时候了,别嘚瑟了!” 花一棠仰头:“头可断,血可流,气势不能输!” 凌芝颜无语问苍天,又劈飞一个,再次陷入混战。 林随安突然笑了,因为她发现,当花一棠那种独有的不着调破坏了满场肃杀气氛之后,体内的那股暴躁杀意居然消去了几分。 “姜氏愿意付我多少钱?”林随安边问,边凝息定神,趁机逼退心头的暴躁杀意,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寻到姜尘的破绽。 姜尘沉眸,足尖暗暗碾地:“按林娘子的身手,最起码一月十贯。” 林随安嗤笑一声,“你可知花氏给我多少?” 回答她的是姜尘豁然暴起的攻击,林随安不退反进,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学着姜尘的招式打了回去,他劈她也劈,他扫她也扫,一顿操作猛如虎,很快,林随安就惊喜的发现,她这具身体的学习速速异常惊人,这才对战了十余招,她竟然摸索到了一点规律,姜尘的招式并非是完全一心二用双手分离,而是以一种奇特的节奏错开攻击,只是招式间的连接异常顺滑,方能形成双手双招的错觉。 姜尘眼见林随安越学越顺手,不禁骇然变色,纵横江湖十几年,从未见过此等武学天才,竟能在对战时学会敌人的招式,这还是人吗? 可他却不知,林随安最多也就学了个三成相似,余下的七成全靠力量和速度弥补,说白了,就是唬人的。 而且这唬人的功夫还挺管用,林随安大喜,果然,无论骂人打仗,皆是攻心为上。她笑了一声,提声道:“花氏付我一月两千金!” 姜尘脚下一滑,险些被林随安一刀劈飞,就听林随安又笑道,“你现在知道两千金和十贯钱的差距在何处了吧?!” 说着,使出一招高仿版“双龙出海”,当然是无效攻击,被姜尘轻松避过,却令他心神大震,生怕林随安将他的绝招学了去,攻击越来越急躁,他越急,林随安就愈发游刃有余,心中默默记录着姜尘的攻击规律,缠斗着姜尘绕着大堂四周滴溜溜转圈,还有余力帮凌芝颜踹飞两个金羽卫,更能在混战之中将花一棠和姜东易的声音听个清楚。 若论乱人心神的功力,天下谁人能比过花一棠的嘴炮,林随安想,如此厉害的大杀器自然要好好利用。 花一棠:“适才饮酒时,我再三向在场诸位确认,你在单远明离席后不久就声称醉酒,也离开了,直到子时三刻我等入席才再次出现,也就是从酉正至子时之间,整个樊八家,只有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姜东易:“花四郎,你傻了吗?单远明死于戌时之后,戌初坊门便已关闭,若是我杀人,根本回不来。你在此处见到我,恰恰说明我从未离开过红俏坊,这便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啖狗屎的不在场证明!” 花一棠的声线骤然响彻夜空,林随安瞳孔剧烈紧缩,她算出了姜尘的攻击路线,大喝一声“破定”,预判他之预判先他一步封住攻击,反手撩刀,姜尘避之不及,被猛烈刀风压得口喷鲜血,直直飞出了大堂,几乎同时,凌芝颜劈飞了最后一人。 林随安长吁一口气,甩了甩刀上的血,和凌芝颜对视一眼,迈步走向花一棠,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突然上前两步,啪一声合起折扇,端端指向前方道:“姜东易,你就是杀害单远明的真凶!” 好死不死,此时他们三人的位置正好呈三足鼎立之势,好死不死,花一棠正好站在C位。 凌芝颜:“……” 林随安:“……” 感情他们拼死拼活打了半天,最后风头全被花一棠抢了?!
第73章 花一棠摆出如此装逼的造型说出如此装逼的台词, 林随安以为他下一句定能一锤定音,亮出决定性的证据,岂料她竟然听到—— “你乃是通过密道穿行于两坊之间!” 林随安差点闪了腰:啥玩意儿?! 这货居然说姜东易不在场证明的破绽是密道, 这若是放在本格推理小说里,是要被读者寄刀片的。 “哈哈哈哈哈哈!”姜东易的笑声震得地面的血泊颤起涟漪, 倒映着他扭曲的五官, “大家都听到了吗?他居然说我挖了一条密道?!这简直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花四郎,你莫不是疯癫了?!堂堂东都,国之首府,岂能像老鼠一般随便打洞?” 白向抱着脑袋钻在桌案下,苏意蕴瘫坐在柱子旁边,白汝仪缩在账幔里,裹得像一个蚕蛹, 只露出一双眼睛,余下数名世家子弟抱成团,因为花一棠的话,万分惊惧的表情里又涌进了万分荒诞之色, 看起来颇为好笑。 就连凌芝颜都用一副“花四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的震惊眼神瞪着他。 林随安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从额角突突乱跳的感觉推断,八成不咋好看。 “若是平常人自然不可能, 但若是太原姜氏的人,简直易如反掌。”花一棠道。 “哦?我要如何打通这条密道?从何时挖起?需要挖几日?挖出来的土运往何处?从何处挖到何处?是从樊八娘的屋子里挖通坊墙, 再挖到秋苑客舍吗?” “当然不是,你是从秋苑客舍后墙外出发,沿着主街穿过永太坊、南市坊门, 红俏坊内曲门,最后回到樊八家。” 凌芝颜急了, 压低声音:“花四郎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密道?!” 花一棠:“当然有!” 苏意蕴抖着腿站起身,“简直是一派胡言,若真是这般的密道,那岂不是要挖通整个红俏坊和半个永太坊?!花一棠,你为了攀诬姜氏,如此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简直是荒唐至极!” 一众世家学子也纷纷附和,只是碍于刚刚一战林随安的震慑力还在,只敢小声哔哔。 林随安却注意到,当众人都在反驳的时候,姜东易脸上的笑容悄悄变了,从刚才那种看跳梁小丑的眼神变成了渗人的杀意。 “我何时说密道一定在地下?”花一棠摇着扇子,“姜东易的密道乃是建在地面之上!” 白向探出脑袋大叫:“你说什么狗屁话?地上的那叫密道吗?那不就是光明正大的——” “没错,就是一条光明正大的密道!”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她倏然明白了,凌芝颜眸光一闪,显然也想到了。 没错,东都这个看似防守严密的里坊宵禁制度,其实存在一条光明正大,或者说明目张胆的“密道”,林随安他们就是通过这条“密道”一路畅通无阻从皇城大理寺来到了此处。 花一棠:“你谎称醉酒离席乃为酉正时分,当时坊门未关,你换了衣衫,做了伪装,避人耳目进入永太坊,这期间,只需要买通几个妓人为你掩护,说你在樊八娘子屋中歇息——不,或许你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樊八家内外驻扎的全是姜氏的金羽卫,樊八家早已是你的地盘,而且就算有人看到你离开也不打紧,重要的是如何回来。” “你来到永太坊,绕到秋苑客舍后墙之外,翻墙进入客舍,敲开单远明的房门,逼供寻物不得之后,将人杀死,搜走的单远明的财物,伪装成盗匪入室杀人,此时,已经过了戌时,坊门已关,你特意在屋中弄出动静,让客舍中的人发现尸体,待客舍内外大乱之时,趁乱混入人群,从永太坊通过这条光明正大的密道一路畅通无阻回到樊八家,卸去伪装,换回衣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此,众人便以为你一直在樊八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成了你的不在场的证人。”花一棠道,“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猜到这条光明正大的密道是什么了吧?” 众人互相对视,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花一棠冷笑,提声道:“是“宵行令”!” “简直是妄加揣测,胡言乱语!”苏意蕴大叫,“宵行令关乎东都治安,凡需宵行令之官员,需由官员所在衙门依律依规上报名单,由京兆府逐一核查审批后方可由各衙各司配发,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 “当!”一张染血的紫色绸帕被抛进了正堂中央,帕子里面恰好就是一面宵行令。 堂内顿时一片死寂。 “负责审查宵行令配发人员名单的的确是京兆府,但负责定制宵行令的却是金吾卫。”靳若提着包袱踢开挡路的金羽卫,踏阶入堂,他的脚有点跛,额头青了一块,颧骨处还多了一道口子,显然是刚和人交过手,“这块宵行令就是从樊八娘的屋子里翻出来的。” 凌芝颜恍然:“一个半月前新上任金吾卫右将军姜宏光,乃是太原姜氏外宗子弟。” 靳若:“对于金吾卫来说,多制作一块宵行令比放屁还简单。” “有句话姜东易说对了,”花一棠沉声道,“在堂堂东都,国之首府打洞的,正是你们这种国之硕鼠!” 林随安看到刚刚还义愤填膺反驳的苏意蕴脸白了,心中不禁冷笑:这就是是所谓的“屁|民思维”限制了想象力吧,对于普通人——甚至对于苏氏这种没落的世家来说,想要一块“宵行令”难如登天,但对于太原姜氏这种高高在上的特权门阀士族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或许,人家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只要一个眼神,下面想要溜须拍马的人已经把事安排得妥妥帖帖。 姜东易却是笑了,“这是樊八娘子房中的东西,与我何干?”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缩在妓人群中的樊八娘身体骤然一颤。 花一棠捡起包裹宵行令的紫色帕子甩了甩,“那这个呢?” 白汝仪“啊!”一声,倏然看向白向,白向吓傻了,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花一棠捻着丝帕,“此乃青州特有的蚕丝所制,上面的绣花也是广都最流行的花样,比女子用的帕子大了许多,显然是男子之物——” “我想起来了!”白向尖叫,“这块帕子是之前我用来擦身上的残酒,不、不对,是一名妓人撞翻了我的酒,又抢过我的帕子帮我擦,又说帕子脏了,要帮我扔了!” 花一棠:“哪个妓人?你还能认出来吗?” “当然能!”白向踉跄起身,在妓人群中扫了两眼,立刻揪出了一名妓人,“就是她!” 妓人吓得全身发抖,泪珠滚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莫要为难她,”樊八娘跪地挪出来,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汗水冲刷成了奇怪的沟壑状,极力控制着发抖的声音,“这帕子是、是我见花样好看,特意收起来的,宵行令也是、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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