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支持昭王的人, 必然需要昭王有一个亲生孩子,并且这个孩子需要是个男孩。 白启霜并不在意也不害怕,反而轻笑一声,对着进门的贺濯抬了抬手里的茶杯:“昭王殿下所求,我也不是不知道。” “既然——” “既然如此,何不选择一个您喜欢的女子?” 两个人成婚多年,曾经那点感情早就已经磨灭在了这些让人不快的婚姻时光中。而且不说别的, 贺濯要是用强,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看白启霜茶杯落在桌面上, 旁边走来的嬷嬷很是贴心地帮她重新上了茶, 随后还笑盈盈地对着贺濯行了个礼。在看到这位嬷嬷的时候贺濯走去桌子的另外一边,声音里透出几分狰狞:“立秋嬷嬷此时怎么有空?” 虽然南阳不是昭王的封地, 但他的地盘上多出一个人, 他居然会到现在才知道? 没有理会贺濯那种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 立秋只是笑眯眯地点头:“可不是,老奴也只能听从长公主的吩咐, 干些伺候人的活计了。” “那你一辈子就做这个,别离开昭王府了。王府, 给您养老。” “那敢情好, 老奴可就盼着这一天呢。” 作为先帝指派的女官, 立秋从来都是懒得做事, 也不喜欢介入继承人的争斗。她与立春本来应该是成平长公主继位后的私人秘书, 现在立春主动定下了贺澄,她则是跟着成平长公主,偶尔帮她带个话做件事。 之前她还听着立春念叨贺澄如何如何,听得耳朵上都要起茧子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有逆反心理,她也知道看人不能看别人的说法,需要用自己的眼睛。 现在她来了昭王府,可以确定的就是贺濯,真的不行。 “立秋嬷嬷,到时候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目送贺濯拂袖而去,立秋依旧是一副和善微笑的表情,看向白启霜对她行了一礼:“若是王妃有什么想要我带的,也可以顺手帮了。” “那就麻烦您将我家海图寄出去吧。” “……啊?” “阿静在度平难以伸手,若她同意。” 白启霜再次晃动了下手里的茶杯,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笑意:“她的那条线路我来掌舵。” 家中的航线图自从她九岁那年,就一直都在她手上,一直跟着她作为嫁妆带来了昭王府。贺濯没有这个想法,还想阻止她家的老本行,那也别怪她朝着别人伸手了。 “她会明白的。” 她不会与贺澄交朋友,贺澄也不需要她这个朋友。但白启霜知道贺澄需要洗仓的白家,白家也需要一个真正的船长。 关系亲近了反而不好,到此为止就很不错。 “另外,我有点想去林家铺子看看她家的胭脂。立秋嬷嬷,可否与我同去看看?” 胭脂水粉在太宗贺灿的时期就已经废止了铅粉与朱砂的使用,多改为紫茉莉与红蓝花。现今还有人别出心裁,用蓼蓝去染指甲,一片蓝看着有些妖异,但色彩淡下再配蓝衣服,倒也清新可爱,看得就让人无比舒畅。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别出心裁啊。” 度平天要冷许久,乐子也得大家来找。自从林家铺子来了以后,别的不说,胭脂水粉在度平有了突破性的发展——不是度平原先不行,而是度平冬天太冷气候又干,能种的作物极少,因此也少有人会去想要打扮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度平人手里开始有钱,过路商队也开始变多,自然就要想着去获得进一步的心理满足。 “挺有意思的。” 看到胭脂店里都开始有了美甲的专门区域,贺澄是真的有点看稀奇。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只是自己涂涂指甲油,到了古代居然也能见到美甲工具、最让她震惊的是古代的美甲居然也不比现代差。 亮片、羽毛、小珠子,手上能堆的自然都能堆,但价格也同样很高。贺澄看着指甲除了蓝色,居然还能染个月白、甚至雨过天青色,更是大受震撼。 瞧瞧这审美,纯天然的染料,还不伤手,这放到现代不得打出一个“纯古法天然美甲”的招牌,狠收个三五倍价钱呢? “这颜色也太多了一点。” 看林语晴的店里还每个颜色搞个小纸片,弄出了可以让人贴在手上看看的色卡,贺澄更是震惊了几分:“这些都弄出来了?” “做的不错啊,这样的确显眼不少。” 作为度平的卫生局局长,沈息时不时就来这些胭脂店或者食品小摊晃一圈,查看产品安全性的同时也算是公款报销骗吃骗喝——对此贺澄很是嫌弃,但这钱她又不得不给。 “你查出来有没有什么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没有?” “我现在的一句话,都能关系到度平一家店的存亡。” 沈息用指甲浅浅挑起一点口脂抹开,轻嗅的同时也抹了点上唇,她一张本就仙气十足的脸因为这点颜色变得更加娇艳:“权力的感觉啊,真不错。” “所以呢?” “所以我把送我礼的那些店都列成单子,丢给裴丰问查了。” “……” “合理运用。” 裴丰问这两天来和我哭着喊着要假期,感情全是你给他加的班啊? “他自愿加班,我才懒得管这个。” 贺澄脸上依旧有着假笑,刚拿起一支螺子黛眉笔,就听到沈息的声音:“快要一年了,你还不准备走,继续留在度平玩你的过家家?” 从去年五月到现在二月,确实已经快要度过整整一年。贺澄盯着手里这支眉笔的颜色,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不是过家家。” “对于很多人来说,你已经结束了工作。” “我姑姑让你来的?” “不。” 沈息耸了耸肩,表情里甚至于还有点无赖:“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最多再带完这一届的童生试,然后就得回去了——接下来你留在度平也是白费功夫,因为很多事情都能按照你的预想做下去,尤其还有夏阳这个县令在,你需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争皇位?” “一为皇位。” 没理会贺澄的轻嘲,沈息可以说是回答地相当认真:“二为开海。” 贺澄与贺濯在地方治理这一块的比拼可以说是已经彻底结束,就算贺濯童生试做得再好,南阳也无法和已然呈现勃勃生机、都快成为西北贸易点的度平相比。这是再怎么嘴硬的人也能看出来的问题,也同样是贺澄的极大优势。 “现在您的姑姑在这里,您更应该想着今后,而非度平。” 哪怕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想要留下,都是不可以的。 沈息一直都觉得度平太小,这里是留不下贺澄的。如果说她坚持要留下…… 那她也只能离开。 “我知道你的意思,人也总是要往前的。” 但至少现在,她要做好在这里的每一件事情。 “您心里有数就好。” 贺澄不会在意自己的冒昧,但她说的话毕竟不好听,沈息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将手里的眉笔放下,她在准备道别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贺澄的问题:“沈大夫,我现在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在你看来的太女,乃至将来的皇帝,应该是什么样的?” 贺澄最后还是买了一支口脂,度平太干,嘴唇开裂的问题太常见,她带来的口脂也快用完了:“是应该听从谏言,爱民如子,还是应该勤政多思?” 听着这些词,沈息敛目微微低头,等到沈息说完才少许开口:“都可以有一些。” “听从谏言是因为你说的正好是我想的,爱民如子是因为我知道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大庆,民如子,但历朝历代又都是起义推翻的前朝;勤政多思是因为这些事情需要我思考,若是一件事情罪在当代功在千秋,那值不值得我去做,要做应该如何把损失压到最低。” 贺澄依旧是笑着的,语气和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冷漠无比:“你觉得我听你的,并不是因为你说得对,而是因为我也这么想,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那我刚才说的话,算是个佞臣么?” “佞臣?”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贺澄笑得愈发开心,看向沈息的同时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副很满意的模样:“你又怎么知道,佞臣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亦或者是让佞臣觉得自己猜到了心思,因此之后发生的一切皇帝都可以推给佞臣?” “……” “沈大人,我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拦着,你进言以后觉得我按照你的说法做事,并不是你真的有用。” 只是恰巧,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而已。 沉默着对着眼前的少女,沈息突然后退了小半步,冲着她弯下腰,认真而又郑重地行了个礼。 “沈息,参见太女。”
第58章 不愧是,她的度平 沈息承不承认自己是太女这点贺澄并没有很在意, 或者说,她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认可而过于激动。不过或许对于沈息来说,这件事情是需要严肃对待的。 他人的期望附加在自己身上, 会给自己带来压力么? 对她而言并不会,因为她不需要别人去指导她怎么做。 “某种意义上, 我是不是也算得上‘刚愎自用’?” “您终于有这觉悟了?是哪位让您有了这种想法?” 立春很是稀奇地看了贺澄一眼,她还以为贺澄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呢。不过这倒也无所谓,若是别人她肯定会好好劝劝,但如果说是贺澄…… 说句老实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劝。 她心里有着一杆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前进的方向在哪里。但真的要说, 立春知道自己对贺澄更多的是恐慌。 为什么她会笃定那些工厂能够做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坚决推动这些事情?之前她跟着成平长公主, 自然是知道他们也曾研究过这些, 但更多的是争执与不确定,连最坚决的陈悦澜都对类似现在的水力织布机、还有左颜的批量炼钢法有所怀疑。为什么贺澄会这么坚定? 就好像,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会带来结果。 “我知道很多东西。” “太女?” 自己所惊愕所害怕的被直接提出, 立春哪怕再怎么惊恐也不可能在脸上表现出来。贺澄也不介意, 只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安静地读着手上裴丰问给自己送来的各种消息:“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坚持, 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一样。” “那自然是因为太女……” “不是因为我聪慧。” 带着点好笑看向立春,贺澄知道这老婆婆肯定是要用那种套话来敷衍自己。不过她不在意, 也不会感觉到什么冒犯:“只是我知道, 并不是只有死捆在土地上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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