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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师兄病重，还会半夜来看看他，吐露心声，尤为真诚，果然没有枉费平时他为师妹瞎编的那些措辞，还算有心。 颜伊沫的声音甚有怨气：「师兄，你可别想像师尊一样，当个甩手掌柜，说死就死了，别想把清虚门这摊子甩到我身上，我是不会接的，你若死了，我就让衍玉当掌门，然后我自己逍遥去。」 南栖自我感动还没有到胃，卡在喉间，不上不下，一嘴的温情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她一句句击得粉碎。 他无奈道：「你怕的是这个啊……」 颜伊沫道：「师兄....承担一个门派的兴荣，护卫整个清虚门的责任太辛苦了，师妹请求你，咬牙坚持下去，我真的...不能再面对一次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南栖听着不对，侧头看了看站立在不远处的身影。 虽然颜伊沫满嘴没好话，但她最后那一句，是真真切切难以抑制的难过。 南栖听她说「...不能再面对一次」想的是师尊虞君的离去后，他们三人互相扶持才撑到今日，无师长庇护，南栖便是颜伊沫和衍玉的依靠，他也一直全心护佑着二人，默默承担着师长的责任。 若他再离开，颜伊沫和衍玉就得再承受一次无依无靠的滋味，那确实...令人难以承受。 虞君的离开，南栖是想着师弟师妹二人强撑下来的，他身后还有两人需要他照顾，他不能倒，也不能怯弱。 这个中滋味如何煎熬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断断不想再让颜伊沫和衍玉承受这种痛苦。 颜伊沫重生归来，人人都在，大家都没死，清虚门没有成为废墟，她能待在自己的凌泉殿，自由自在睡到自然醒。 舒适的日子让她一时忘记了，失去一切的痛苦。 眼前南栖突然倒下，她前世朝不保夕，四处逃命的记忆袭来，她害怕了。 她没有办法再承担这些人的离开.... 不能再面对一次。 南栖拼着劲仰头，激情许诺道：「师妹放心，我绝不会倒下，必等到你们归来。」 梓桐说掌门师兄就靠一口硬气撑着，颜伊沫觉得有必要让这口硬气撑得长久些，南栖的性子就是这样，完全信奉长兄如父。 在师尊离世后，清虚门一蹶不振，他也没有斗志，是衍玉被其他门派的人欺负了，回来哭诉，南栖这才振作，拿着剑就去讨公道了。 颜伊沫那时就看出来了，得给他找点事做才行。 所以她每次都把衍玉骗出去招惹是非，南栖一看他们二人没他照顾不行，这才从失去师尊的痛苦当中转移视线，专心整顿清虚门。 她得到满意的答复，走出门，容青等在院中，看颜伊沫走了过来，迎上前关心道：「掌门，还好吗？」 颜伊沫点点头，「还好，你...这么晚还没休息？」 容青望了一眼房门，低声道：「嗯，有点睡不着，出来走走，看到...你来找掌门了，便过来看看。」 颜伊沫听着他说话，感觉有些别扭，但琢磨了一下，语意好像没什么问题，抬眼看了他一眼之后，也没说什么，一起并行离开。
第20章 20 、血脉无情 天山仙羽宗掌门白烟霞是现在七大仙门中唯一的女掌门。 白烟霞和虞君上尊关系极好，以前常有来往，在虞君上尊死后，白烟霞便鲜少出天山，仙门大会也多派膝下的一对双生儿去参加，宗门事务也不想管，整日养花，修养生息。 本来她也想卸任掌门之位，让其儿白忱继任，但总觉得白忱还没有准备好。白素倒是很好，宗门中也大多属意白素来当掌门，由此引发的掌门之争，也越来越复杂，白烟霞暂时也不敢脱手。 此次其女白素因不明煞气而殒命，白烟霞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无心再管其他，发给各大门派的书信还是白忱代笔请求援助的。 颜伊沫等人到达天山后，是白忱出来迎接，未见白烟霞。 先后已有其他门派的人抵达，大家一齐坐在大殿上进行会谈。因为白烟霞和虞君上尊的这层关系，清虚门和仙羽宗在其他门派眼里较为亲近，南栖在虞君上尊去世后，也时常去天山看望白烟霞，以尽晚辈之孝。 南掌门和白家人关系都不错，可这次来的人是颜伊沫，她和白忱关系不好。 白忱明知颜伊沫讨厌他，却总会佯装不知，故意来招惹。 比如，现在大伙齐聚一堂，互相恭维客套，说了半天话也不进入正题，颜伊沫作为清虚门代表只能枯坐一旁，两眼发直，进入冥想状态。 南栖和衍玉不厌其烦的嘱咐过她：「不许惹事，不许多话，不许不听甩脸子就走。」 颜伊沫心里直翻白眼，一个躺在床上絮絮叨叨，不担心自己毒发身亡，变成鱼妖，却是直担心她出门得罪别人。一个则是一会儿要担心掌门师兄的伤势，一会儿要担心自己师姐一言不合就和别人干架，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她一看衍玉那副左右顾不上的慌乱神色，忽然有些心疼，捏了捏他的脸，严肃承诺：「好，我一定做到。」 衍玉叹了一口气，没把她的承诺当回事，从小到大，她给的承诺哪次兑现过。 他一边走，一边神色担忧地往回看颜伊沫走向殿内，一回头，容青一脸阴森地站在面前，吓得他整个人一抖索，捂着受惊的心脏，道：「你杵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容青眸光凛凛盯着他看，也不说话，衍玉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往旁边一挪，自言自语感慨道：「...这里还是没变啊。」 师姐的这个徒弟在还不知道他身世时，衍玉就不太敢和他单独相处，一身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有像颜伊沫那种脸皮厚的能制得住他。 衍玉回头瞄他一眼，他还盯着大殿门口。 有时候这徒弟看师姐的眼神是有些....占有欲过强。衍玉和颜伊沫年纪差得不大，从拜虞君上尊为师时，两人就常在一起玩闹，连师尊都说她养了两只毛猴子，幸好大弟子南栖还算正常，还能聊表欣慰。 所以衍玉和颜伊沫毛手毛脚惯了，搭个肩膀，扯个头发，摸个脸什么的都是惯有动作，可偶尔衍玉在容青面前就不太敢这样碰颜伊沫了，老觉得有刺眼的视线扎得他浑身不对劲，即使再习惯也会条件反射的收回去。 他自己心里还想，他一个师叔，怎么怕一个小师侄怕成这样了，真没出息。 白忱忽然点名颜伊沫：「伊沫姐姐，这是在想什么？」 颜伊沫被他一唤，久违的鸡皮疙瘩骤起，闭眼挣扎，消化不了这一声亲昵。 本来喧哗的你来我往，因为白忱这一问话，所有人目光投向颜伊沫。几方热络，总有那么一个被排斥在边角被冷落，颜伊沫恰好过去添了这一角色。 她得罪过不少人，一向是南栖在打交道，这里的人不搭理她，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宋鹤卿和谁都处得来，一些晚辈一个劲的围着他请教，拉他坐在旁侧，颜伊沫摆摆手，让他不用管自己。 对于是收了一个魔族为徒的人来说，当初在北灵山她已经各大仙门面前明确摆明了立场，与魔势不两立。 可...这立场摆了跟没摆好像都一样，容青还在清虚门，也还是她颜伊沫的徒弟，众人看她的目光依然指指点点，把她和容青捆绑在一起，一视同仁了。 宋鹤卿打算起身，他旁边玉虚宫的一女修拉着不让他走，满嘴酸楚道：「还能想什么啊，她那徒弟还站在门外等着呢，这知道是师徒，不知道的还以为....」 她故意只说到这里，后尾音啧个没完。 其他门派的人一听张望了下殿外，果然看到有一个人影还在，纷纷眼神奇怪了起来。 宋鹤卿习惯温和示人，即使有时遇上些不懂事的也是一笑置之，从不与他人计较，就是从性格，样貌，给人的氛围都和南栖很像。 此时他眉头一皱，猛地推开那女修的缠绕，玉虚宫女修花容失色，顿时气恼不已：「宋掌门，清虚门与魔族牵扯不清，你与她走得近可不是好事！」 玉虚宫的女修偏多，宫主明仲对她们宠溺过度，使其弟子在人前变得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引人厌恶。 明仲常说女孩子错了也没错，大家应该多给予爱护才是，他标榜自己为护花使者，也倡导其他人也应与他一样。 以前衍玉曾被一个玉虚宫女修冤枉过偷东西，当时他年纪还小，被几个人围着打，最后还被扔进水里，后来查清东西没丢时，女修拒不道歉，说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小偷的样，不能怪她误会。 清虚门当时只是个小门小派，虞君闭关修行。南栖一个半大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办，当时穿男孩衣服的颜伊沫一脸脏土，正经来看，也看不出是个女孩，她一听那女修说话扭捏委屈的神情，就疯了一般扑上去咬她。 当时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直到玉虚宫的宫主明仲走了过来，一看自己心爱的弟子手上的咬痕，立刻面露凶光，转身就给了颜伊沫一耳光。 三个人刚被虞君收徒不久，什么也没学会，软弱无力，无人可以依靠。一边衍玉浑身湿漉漉，一边颜伊沫捂着脸整个人愣住了，南栖只能凭自己瘦弱的身躯一手一个挡在他们二人面前。 后来虞君出关，知晓了此事，当即出发去了玉虚宫，直接把那一耳光从明仲脸上找回来了。 自此玉虚宫和清虚门算是杠上了，每每碰上，必有一斗。 宋鹤卿不加理会，转身就朝颜伊沫那边走去，颜伊沫想着不谈正事，也就没待着的必要了，起身整理衣裳，准备离开。 谁知白忱又喊：「伊沫姐姐，你别在意，魔族本就不详，玉虚宫也是担忧你那弟子会给仙门带来灾难而已。」 颜伊沫瞥了一眼那女修，女修低喃絮叨：「就是，凭什么大家要为你们清虚门担风险，留一个魔族在仙门，也不知怎么就被迷了心，连正邪都不分了，是贪恋那年轻小儿的体魄吧...」 宋鹤卿欲转身去理论，颜伊沫朝他摇摇头，他只得作罢，脸色郁闷。 这玉虚宫胡搅蛮缠的功夫，她是领教过的，越与之争执，走向会越加奇怪，很难摆脱。 看现在，颜伊沫一句话没说，那女修都可以如此喋喋不休，一句比一句夸张。 这些话，她上一世听多了，都听出茧了，以前她还会反驳几句，后来都打起来了都不证明不了什么，反而越描越黑，甚至有的传她和容青还有一个私生女的事都有，师徒不伦恋，越传越扯，她都不忍直视。 只是上一世她的确护犊子护得心切，下场这样她也就认了。 这一世，明明是南栖护犊子惹的麻烦，怎么还是要她来挨骂。难道一日是师徒，就半刻也解脱不了吗？ 白忱闪身来到颜伊沫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满脸堆笑道：「姐姐还是那么话少，只可惜素儿不在了，不然就可多听姐姐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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