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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青只觉得天崩地裂，高声唤她，「师尊！！」 颜伊沫停下脚步。 见她未走，容青脸上微喜，颜伊沫回头，语气冷漠至极，「别叫我师尊了....」 他眼眸骤然收紧，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僵得有些难看，站在不远处的江敏觉得他快哭了，她也不想看到师尊和师弟闹到如此地步，低低呜咽地也喊了一声：「师尊...你原谅青师弟吧...」 颜伊沫很是无语，这哪里是什么原不原谅的问题。 「我觉得你应该离开清虚门，」颜伊沫句句杀人，毫不留情，「早晚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回到魔道，与魔为伍，何必多留这片刻。」 容青连忙道：「我不会的，师尊，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离开...我...」 他说得很急，猛然岔了气，咳得厉害，可这一停顿，他好怕颜伊沫不耐烦就走掉了，又张了张口要说清楚，可是咳嗽停不下来，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南栖看不下去，上前为他疏缓真气，颜伊沫在这时候说：「你也不必再和我说什么，掌门师兄要留你，那你便留着吧，只是别唤我师尊了，我们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断绝关系如此简单，只言片语就可以完全切断。 颜伊沫断得干脆利落，完全不会拖泥带水，而她本就是这样的人，绝不给人留有任何希望。 她说完转身就走，容青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推开南栖，不管体内真气如何暴乱，硬生生压了，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浑身颤抖，恳切哀求道：「师尊，师尊，别这样对我，我真的不会，真的。」 他的手很烫，好像身体发热得厉害，那火焰小兽又从他的身上落了下来，一落地就朝着颜伊沫龇牙，只是没有轻易扑过来。 而容青眼里的光芒焕发另一种神采，只听他坚决霸道地说道：「你休想甩掉我！」 颜伊沫道：「怎么，不合你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抓住的地方，「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一听她这么说，容青脸色惊愕，连忙松手，被颜伊沫冷眼盯着，眼里的霸气瞬间消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颜伊沫已经尽力表达自己的立场，与魔族势不两立。 弟子不想要了，但是退不掉，容青不愿走，颜伊沫又不能动手把他打出去，因为掌门师兄又要留他。 上一世她一个人维护容青，连累了整个清虚门被灭，现在她一个人的立场却代表不了整个清虚门，就算她做了和上一世完全相反的选择，可结果却还是一样。 她有种被命运笼罩着阴影的感觉。 于是她只能想了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直接捏造一个事实，只要当庭逮住容青与魔族牵扯不清，他也就百口莫辩了。 南栖总不能还会助纣为虐吧。 但....上哪去找可以和容青合谋勾结的魔物呢？ 她跟魔族又不熟…… 颜伊沫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后山，听到一些吵杂声，便走了过去。 「师兄！！」 一声惊叫响起，听声音好像是江敏，颜伊沫快走几步来到一处空地，她看到楚彦横空劈了一剑，容青身后的几棵树轰然倒塌。 三人看起来好像没受伤，温虹和几个清虚门弟子也都在，颜伊沫没露面，躲在暗处看着。 楚彦果然接受不了容青.... 亲眼所见自己家人被魔物残忍杀害，要他接受一个有着魔族血脉的人做自己的师弟，天天出现在他眼前，他怎么接受得了。 江敏跑到容青身边，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容青呆愣地望着楚彦。 「师兄，你和师尊都怎么了！」见容青无碍，江敏挡在他面前，冲楚彦喊道：「就因为知道青师弟有什么魔族血脉，就可以这样翻脸不认人吗？他什么都没做啊，他做错什么了让你们这么对他？」 她这一声声怒吼，同时击中三人的心。 颜伊沫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容青什么错都没有，但他会错在将来，只有颜伊沫知道，容青最终会成为三界霸主，残忍嗜杀，祸害苍生。 世人从一开始对他的恐惧都将会成为现实。 可偶尔看着容青的眼神，颜伊沫也会疑惑，自己会不会又错了，她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似乎怎么做都不会迎来正确的结局。 她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要重演上一世的悲剧。 楚彦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可是道理跟血淋淋的真实相比，还是太过微弱了。 他一看到容青就想起那一夜惨死的父母和烧红了整个天空的大火。 容青从小就知道这种冰冷厌恶的眼神，人们恨不得他能永远消失，村里的大人都说他是魔鬼的孩子，就算长得再怎么像人类，将来也一定会变成魔鬼。 父亲总在解释，可没人想听，人们一边朝他们扔石头，一边不敢靠近，只能保持距离叫嚣着轰他们离开。 小时候他不太敢直视人们的眼睛，那天他慌忙逃窜时不小心撞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里清楚倒映着自己的脸，他第一次那么直晃晃地盯着一个人的眼睛看，那眼眸里没有其他，只有他一个。 温虹：「江敏，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隐瞒魔族身份入清虚门，还能没错？！」 江敏尖牙利嘴：「是掌门亲自带他回来的，要论错，也该是掌门的错，温师兄该去找自己的师尊好好辩论是非才是，找青师弟讨什么公道，再说了，用得着你讨吗？」 温虹的痛点就是南栖，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身边的杜绪阴阳怪气道：「真不愧是颜真人的徒弟，就会胡搅蛮缠！」 颜伊沫一旁看戏，忽然无辜被刺了一下，皱着眉看向温虹那边。 这谁啊，敢背后说她闲话。 此人一说到颜伊沫，三个徒弟当即齐刷刷盯向他，三人眼神凶恶，杜绪略怯，可看到温虹挡在自己前头，底气加持，还是嘴硬道：「颜真人都说过了，不认魔物当徒弟了，他就不该留在清虚门。容青，你师尊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干什么！」 颜伊沫看他们吵个没完，觉得无趣，正要转身离开，一脚踩在枯枝上，干柴断裂有声，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谁？！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颜伊沫从树后走了出来，佯装淡定，一脸威严地走到他们面前，然后瞪向那个杜绪，他一惊低下头。 她遣散了这一群小辈，容青原地不动。 容青的脸上有被殴打的痕迹。 自从他被带回清虚门，已过了一月有余。 清虚门弟子出门在外，总被其他门派的弟子嘲笑，挑衅，都说清虚门是魔物在人间的最佳藏匿所，其他门派辛辛苦苦除魔卫道，清虚门倒好，干脆培养起魔族来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在容青。 在外受的气，就得从容青身上找回来。 而清虚门这些弟子之所以敢这么有胆气欺负容青，是因为他在颜伊沫面前发过誓：绝不会堕入魔道。 他前所未有地讨好和迁就，大家看在眼里，一个动了手，见他闷声忍了，其他人便跟着肆无忌惮了。
第10章 10 、三换二划算 容青自颜伊沫出现，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眼里渴望深沉。 颜伊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上脏污，伤痕累累，被欺负得够呛。 容青低声唤道：「师尊....」 单方面的和容青断绝师徒关系，似乎甩不掉他，不让他唤师尊，仿佛跟你犟上一般，非得喊两声。 颜伊沫不太明白他是什么心境，明明之前一见到她就横眉竖眼，不恭不敬的。 可他魔族身份一曝光，突然变成小绵羊似的，眼神总是可怜巴巴的。 容青看颜伊沫皱了眉头，眼眸一颤，连忙说道：「师尊，我没有动手伤人，我不会伤害同门的，你信我！」 颜伊沫微微挑了眉，慢慢走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斟酌着他的脸道：「你单方面挨打，然后都没还手？」 她突然靠那么近，猛然让他想起不该想起的片段，呼吸一滞，颤声道：「是...我....承诺过师尊，绝不会伤害清虚门任何人。」 颜伊沫看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一脸真心诚意，她听着这些并没有什么感觉。 魔族的诺言会有几分真，她比谁都清楚，上一世被骗得还少吗？ 惯会蛊惑人心的魔族，甜言蜜语信手捏来，天生就会的伎俩，普通人怎么能敌得过。 当时被容青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修，颜伊沫就见过七八个，都魔障了，甘愿为他堕入魔道不在少数。 颜伊沫索性装一回傻，轻声道：「我信...」 容青一愣，随即开心得难以自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回去了，好像怕再多嘴，会破坏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一句：我信。 颜伊沫看他咧嘴傻笑的模样，轻敲了下他的额头：「不过...为师何时教过你闷声挨揍，隐忍过活了。」 这同门弟子难免有争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也很常见。 有人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修道修出超脱凡世境界的毕竟还是少数，你也没法要求所有人都正直善良，和和睦睦的相处。 颜伊沫不好管闲事，但有些事适当的管一管也有好处，她转头就去掌门师兄那边告状，南栖震怒，温虹等人皆受惩戒。 衍玉看着几人受戒鞭，走到颜伊沫身侧，疑惑道：「那徒弟，师姐不是不想要了吗？怎么还替他出头？」 是不想要，可是意外的难甩。 留容青在清虚门的人虽然已经不是她了，但是这个祸害终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留在了清虚门。 颜伊沫瞥了衍玉一眼不吭声，见跪着的人一个个咬牙切齿，眼神凶恶地瞪着站在不远处的容青，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温虹等人行为虽然卑劣，但是在对赶走容青这件事上倒是和颜伊沫不谋而合，只是他们手法不够狠辣，容青性子这么能忍，得拖到什么时候才能逼走他。 得再加深点仇恨才行.... 容青目光一直定在颜伊沫身上，完全无视那些仇视他的视线，见她嘴角微扬，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 这天，宋鹤卿带着两人来了清虚门，说是俗家的亲友送来拜师学艺。 天道宫不收女弟子，宋鹤卿便想把两人交托给颜伊沫，颜伊沫对这两个人还有点印象，一男一女，贵族子弟，平时富足惯了，记得好像是吃不了那份清苦，来清虚门没几天就走了。 想着既然不怎么碍事，又想卖宋鹤卿一个人情，她也就没多想，直接收下了。 男的名唤姜离，女的名唤姜宛，是一对兄妹。 颜伊沫连自己亲收的三个徒弟平时都不怎么搭理，只是和这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便让楚彦去安排了。 江敏冲到凌泉殿，一脸世界末日来临般绝望，哭嚎着：「师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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