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曜则戳了戳张伯卿,小声道:“伯卿兄,你既然有这等家学渊源,又于算学一道十分有天赋,日后不若承先祖之遗志,继续钻研算学。他日著述成书,亦是一大盛事。” 都自称《九章算术》的传人了,那总结前人之述以及自身心得,写一本数学著作,也不过分吧? 以后什么数学概念,通通由我们来定! 不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都严谨出书,给出定义和证明以及推导过程,还有各种方程……,以后可能也要改个名?要想溯源,先学点汉字? 萧景曜想到那个场面就想笑,好一会儿才把自己从美好的想象中给拽出来。 张伯卿听到萧景曜这话都惊呆了。他再傲,也没想过要著书立作啊。 立功立德立言为三不朽,张伯卿现在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秀才,哪里就敢想著书立作这等大事,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才疏学浅,……敢卖弄。以免让先祖颜面无光。” 萧景曜对著书立作没有像张伯卿这样的敬畏之心。在萧景曜那个时代,出书是很寻常的事。萧景曜一些同行就喜欢写点成功学或者自传,竟然也有点销量。要是萧景曜脸皮够厚,他也能出本有关成功学的书,以他自身从底层爬到首富的传奇经历,估计也有不少人买。 所以萧景曜对张伯卿一提到著书就吓成结巴的行为很是不解,不就出本书而已,至于吗? 但萧景曜尊重个人的想法,见张伯卿耳朵都红了,也没再往下说,只是笑道:“若是日后伯卿兄参透了先祖绝学,又有自身所得,写本书传与子孙,就当是为子孙答疑解惑。子孙定然十分感激你这位先祖。” 张伯卿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往外冒热气,瓮声瓮气道:“我都还没成亲呢。什么子孙后代,远着呢。” 但羞窘归羞窘,张伯卿还是把萧景曜这话给记在了心里。读书人谁还没个著书立作的宏愿呢?张伯卿只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不配著书,但萧景曜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他现在是才疏学浅,但他还年轻,勤学多年,等到日后年老之时,学问必然比现在深厚许多。到时候,说不准他就有著书的才学了呢? 就算才学不够,只是写本书留给子孙……应当也没问题吧? 之后的律法课,萧景曜再次给同窗们展示了一波天秀行为。教谕一开始只是给出简单的案子,只要找出相应的律法规定就能做出正确的判决。 这种难度的题,其他同窗已经上过几年律法课了,别的不说,《大齐律》也算是略有印象。不说全部背下来,也能知道大概在哪个地方去找这条律令。 张伯卿稍微惨一点,他的律法基础是最薄弱的,在一众同窗的热烈讨论中,张伯卿翻阅《大齐律》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萧景曜更是不用说,已经将《大齐律》背得滚瓜烂熟,甚至几年前就顺利地用了律法惩治了狗官。这种程度律法断案题,对萧景曜来说,就跟填空题一样,完全没难度。 但众所周知,就跟病人不会按照医书的标准生病一样,罪犯也未必会原原本本按照法条犯罪。 后世法律已经够规范了,各种魔幻现实依然能把可怜的法学生逼到头秃。有的案子,简直是叠满了buff,别说法学生,就连法官看了都头疼。 律法教谕就给可怜的学子们上各种魔幻真题了,双方都有错,都违背了律法,还不止一条,又都上有老下有小,法理之外,还要兼顾人情。几道题下来,有人越辩越清晰,有人似懂非懂,有人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放眼望去,好一派众生相。 萧景曜跟着尹县令学习的那段时间,也亲眼见过尹县令如何断案。有时候就是一些简单的邻里纠纷,或者是家中矛盾,并未触及到律法。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尹县令断的那些家长里短的案子,真正处理起来,比教谕假设出来的题目难度还要大。 这种题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参考范围,只要断得合情合理,都算过关。甚至只按照律法条例一一去断,并不考虑情理,也没什么错。只是考验学子们能不能熟练应用律令而已。 律法课应该算是实用性最强的一门课。萧景曜忍不住感慨,怪不得有了举人功名后就能当官,单就这一手律法的本事,也能胜任县令一职了。当然,这个官当得好不好,一看能力,二看良心,那就纯属个人因素,教谕们也没办法压着所有学子都做个好官。 萧景曜的判决是所有学子中最精准又最合情合理的。 同窗们已经被打击成习惯了,对此并不觉得意外。倒是教谕很是惊讶,忍不住问萧景曜,“我观你断案,很是老练。可是有人教导?” 萧景曜迟疑片刻,实话实说道:“学生侥幸跟在县令大人身边学习了两个月。” 教谕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判决如此老辣,果然是有高人指点。”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很好,他们终于能给自己输给萧景曜找个理由了。话说萧景曜怎么这么幸运,竟然能得到县令大人的指点。他们当年怎么就没碰上过这样的好事呢? 律法教谕同严知府相熟,隐约知晓当年贾县令一案似乎与萧景曜有关。想到严知府提起萧景曜时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教谕也忍不住点头赞同。有的人的才华就如同明珠,华光湛湛,爱才之人见了,哪能不心生欢喜? 萧景曜来府学不过两天,因为他的年纪和小三元成就,不管是府学学子还是教谕都对他十分关注。以萧景曜这两天的表现,哪怕是最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何况萧景曜还没有一点骄傲自满,待人有礼,进退有据。如此天分,再加上如此品行,教谕也不奇怪为什么严知府对萧景曜如此欣赏。 想来那位将萧景曜带在身边教导的县令,也同样有着惜才之心。 萧景曜太过顺风顺水,哪怕是拿他当弟弟看的张伯卿都忍不住酸了。散了学后,张伯卿就一把捞过萧景曜,右手搭着萧景曜的肩,故意气哄哄道:“景曜弟弟,有你这轮明月在,教谕们都看不到我们这些小星星了。来来来,跟我们一起投壶去。玩上几场才能疏解我们心中的郁闷。” “哈哈哈伯卿说得没错,景曜,你必须得陪我们好好玩几场投壶,来安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说这话的人说到最后还来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换来周围人的嫌弃目光。 萧景曜又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张伯卿立马警觉,“你不会想说,你投壶也很厉害吧?” 萧景曜继续微笑。 柳疏晏抱着头哀嚎一声,“我就知道,他射箭都那么厉害,投壶肯定不差!”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大家也没想着改口。他们只是找个理由带着萧景曜一起去玩罢了,又不是真的嫉妒萧景曜。他们又哪里会因为听到萧景曜擅长投壶就不让萧景曜去玩呢? 其他人还挺好奇,萧景曜嘴里的擅长,到底能擅长到什么程度。 然后,萧景曜就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左右开弓嗖嗖入壶。在众人兴奋的起哄声,萧景曜又给他们展示了一把萧元青教他的绝活,背对投壶。 所有人:“!” 大佬,你看我们跪得标准吗? 服了服了,彻底服了。念书念不过萧景曜,玩闹还是比不上萧景曜。他们来人间,难道就是来凑个数的吗? 众人嘻嘻哈哈互相损了一通,吵的时候差点撸袖子打起来,最后又勾肩搭背笑个不停,还互相嫌弃对方的投壶技术太差劲。 柳疏晏好奇地问萧景曜,“你这手本事也是算出来的?” 萧景曜摇头,“我随了我爹。我……,力气大,最擅长投壶。” 听着更像个武将,不像个读书人哇。不知道萧家具体情况的人脑袋上纷纷冒出了问号,见过萧元青的张伯卿也满脸疑惑,“啊?萧叔叔十分斯文俊秀,他力气很大吗?” 萧景曜也觉得萧元青的天赋技能点和他的长相严重不符,顶着张伯卿怀疑的目光,萧景曜重重点头,“你没听错,我爹的力气真的很大。” 唐振源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景曜昨天拉弓那么轻松。” 众人恍然大悟。是哦,昨天大家都被萧景曜那一手出乎意料的计算方法给震惊到了,完全忽略了,就算是一石弓,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想要拉开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萧景曜昨天可是轻轻松松地就把弓给拉满了。也是大家太过震惊,反倒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唐振源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点头。柳疏晏看向萧景曜的目光都满是羡慕,“有随了父亲的好体魄,还有受老天爷偏爱的天赋,文武双全啊!” 萧景曜赶紧摆手求饶,“哥哥们别再拿我说笑了。再夸下去,我都要飘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了。” 柳疏晏等人顿时哈哈大笑。 羡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萧景曜有天赋,他们也有。最后能不能考上举人,还是要看自己够不够努力。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打趣了萧景曜一阵后,也就将这事儿揭过不提。 倒是唐振源私下问萧景曜,要不要参加他们的蹴鞠队。萧景曜体力好,身手灵活,脑子也聪明,又有小孩子优势,在场上肯定让人对手掉以轻心,是一张绝佳的好牌。 身为府学蹴鞠队队长的唐振源拉拢起队员来,让萧景曜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舌灿莲花。 萧景曜本来不太想加入蹴鞠队的,这容易让他想起后世某支让华夏人提起来就憋屈的球类队伍。但唐振源一通劝说下来,萧景曜也对现在的蹴鞠比赛生出几分好奇心,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唐振源当即大喜,立马就拉着萧景曜跑去蹴鞠队进行训练。 蹴鞠的大致玩法和足球类似,只是在细节规则上有所不同。萧景曜确实如同唐振源想的那样,身手敏捷头脑灵活,还极容易糊弄对手,冷不丁就能从旁边冒出来,抢了球就跑。 对此,唐振源大为得意,“太好了,有了景曜在,我们府学蹴鞠队如虎添翼,定能给康山书院那帮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府学的入学条件太过苛刻,大齐自然也有不少书院。又因为书院学生更多,可供选择的蹴鞠队员们也多。在蹴鞠这项大齐热门活动中,府学蹴鞠队经常败给书院蹴鞠队,实在是憋了不少火气。 只是来凑个热闹,莫名就被委以重任的萧景曜一脸无语,“振源兄,我还是个孩子。” 拿我当获胜的底牌,是不是有些过于离谱了? 唐振源十分自信,“我夜观天象,你必然能出其不意,让书院蹴鞠队败在我们脚下。” 萧景曜嘴角抽搐,“你是想改行去当算命的吗?” 唐振源正色道:“我一心钻研天象,非街头算命之辈能比。” 萧景曜:“?” 怎么感觉我的同窗们都奇奇怪怪的,难不成你是奔着钦天监的位置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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