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想着怅然叹息一口,末了颇为郑重严肃地抓着青年好一顿叮嘱:“那良王叔叔,等下您可千万听好了我说的话。” “——那东西掉在水里的位置很是刁钻,您若一个不慎,它就极有可能被卡在什么缝隙里,再捞不出来了。” “放心放心,明白明白。”墨书淮嗷嗷将头点了个如若捣蒜,话毕便拎着那网兜竹竿,兴致勃勃地勾上了栏杆。 离云迟瞄着他那副不稳重的样子,忍不住张口又是一声长叹,直到肚子里的那点浊气被他吐了个一干二净,这才背着手朝着那池边蹭了蹭。 “网子再低二寸,往左一点……对对,再往前挪八分,竹竿戳到那块石头了没有?就在石头向北半寸的地方——” 孩童镇定自若地指挥着青年拨弄那根能戳到池底的竹竿,一面小心观察着池中之物的变化。 竿头碰上金器的触感太过明显,墨书淮心头一震,继而面上不住地涌现一阵狂喜:“捞到了!” “悠着点!那玩意个头不大,良王叔叔您别手一抖再给它抛出去了!”离云迟见状面色倏然一变,连忙按住墨书淮的袖子,让他稳当一些。 好在青年人的喜怒虽多形于色,办正事时的爪子还是稳的,纵然他这会乐得都要原地蹦上三尺了,那网兜与网中之物,照旧被他稳稳地捞了上来。 “小云迟,你说这是什么玩意呀,二弟把它扔池子里来做什么?”将东西取出了网子的墨书淮抖着眉梢,来回扒拉着掌心的那只小小金坠。 那坠子约莫一寸长短、小指粗细,上头刻着道道他眼生的粗犷花样,看着不像是今时之物,倒像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物件。 “辛金。”小道童眉头微蹙,眼中依旧沁着那派刺骨的寒。 他伸手抓过那只金坠,拿布帛将上头的水迹好生擦了,又就势自怀中摸出道刺目的朱砂黄符,小心翼翼地把那坠子用符纸包了个密不透风。 “并且是在鬼穴里养了不下千年的辛金——虽没沾过血,可这坠子上蕴着阴煞之气,也足够把这池子变成皇城内的一处凶地了。” “鬼、鬼穴,凶地?”墨书淮齿关一颤,背脊刹那又蹿了凉,他指尖抖了又抖,而后用力搓了把手臂,再出声时双腿隐约有那么点软,“小云迟,你的意思是,二弟把这东西扔在这里,是想要把皇宫变成凶地?” “不,他未必知道这东西的用处。”离云迟摇头,言讫转身望向了皇城一角。 在他眼中,原本漫天的清气眨眼被阴煞所代,墨色的气团直冲寰宇,霎时带来一片死意—— “但被他‘无形中’动了手脚的,也不止这一个地方。”
第896章 破五行,乱阴阳! “小云迟,你这话的意思是……”墨书淮听罢缩着脑袋打了个寒噤。 ——先是蛊毒,后是辛金,自打瞅见这小粉面团子后,他觉得他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然超过了他从前的认知! 天老爷的诶,他老子这回究竟给他找了个什么新鲜活计! 青年稍显崩溃地抬手揉了揉脑袋,离云迟应声勾起道浅而凉的冷笑:“意思就是,这皇城内被人暗中埋下了不止这一个大凶之物。” “说白了,这是有人意图借着二殿下之手,在皇城内设下数个凶穴,并以此连缀成阵,从而破坏皇城风水、抢夺一国气运。” “等会,等会,我有点懵。”素来不怎么在意所谓阴阳风水的墨书淮,被小道童这冷不防咋下的一连串话闹了个晕头转向。 他捂着脑壳,无不痛苦地叠声哀嚎两句,试图让离云迟将这话说得明白些:“什么风水,什么阵?小云迟,你说慢一点,我听得有点脑仁疼。” “……良王叔叔,我这样讲,”抓着那符纸的小道童满面的欲言又止,忧愁又怅然地仰头问了青年一句,“您知道玄门的五行生克理论和五方与五行的关系吧?” “就那什么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之类的?”墨书淮眨眼,“这个我还是清楚的。” “那好。”离云迟颔首,转而抬手一指身后的鱼池,“那您说,这池子又在皇城的什么方位?” “西方。”墨书淮搓着下巴果断开口,“略偏北一点。” “对,它在皇城西侧,略偏北一点的位置。”小道童轻轻点头,“西方白虎属金,北方玄武属水,金生水,水流财,所以这鱼池被置在这里,原本是为了讨个风水上的吉利。” “历来皇宫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总是乾平开国数百年来的吏治再是清明,这皇城之内,也免不了要囚锁着数不清的冤魂厉鬼。” “这金坠落入西向池水之中,本就会极大加强西向的金气,而我们刚刚捞出来的,又是块在鬼穴大墓中待了最少千年的辛金。”离云迟说着晃了晃掌心被黄符包了个密不透风的金坠。 “这样一来,由它所激发的水气必属阴水,师父曾说过,凡气过盛则为煞,由辛金与癸水(我不想承认,但姨妈叫癸水确实因为癸水是阴水的意思)生出的金煞水煞,反过来又必定会刑克此地正常的庚金之气。” “换言之,失衡,一角失衡则四角必定失衡,若按照寻常人破坏风水的手段,只需坏了这一角的风水便差不离够了,但那人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 “那那那他到底想干嘛?”墨书淮抖着心肝,嗷一声抱住了小公主的胳膊,若非七八岁的孩童实在生得太矮,他甚至想干脆抱住离云迟的大腿不撒手。 墨绾烟见状嫌弃万分地拿眼角斜了自家兄长一眼,继而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臂向外拔了拔。 ——丢脸,太丢脸了,大哥这又菜又爱玩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他们老墨家的脸了! 小公主撇了嘴,离云迟唯觉这位良王越看越憨,时至今日他竟忽然生了两分想给他师娘道歉的念头——从前他以为师娘就是这世间最傻最笨的人,如今看来,良王叔叔比之他,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良王叔叔,玄霁先前说过了,那人是想抢夺乾平的气运。”小道童垮了垮脸,墨书淮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肝抖得愈发厉害:“这玩意也能抢夺?!” “能啊,为什么不能。”离云迟吊着眉梢乜了墨书淮一眼,而后背着小手引着二人朝东边走去,“一角失衡,最多只能破坏皇城之内的风水,让这鱼池自此成为一处凶地,却不能连缀成阵,更破不了一国的运势。” “可若二角失衡、三角失衡,乃至于引得五方动荡,处处阴阳紊乱呢?” “良王叔叔,您想想,五行本是相克相生之物,坏了其中的三种,便相当于是坏了整个五行。”小道童声线结霜,目色冰凉。 “世间丁火与癸水相对不算易得,可辛金、己土与乙木找起来却没那么麻烦,假若运气好的话,他随意找个鬼穴凶地,挖人家一处陈年大墓就能凑齐这三样东西。” “是以,若我没有猜错,皇城东侧的尚食局与正中的乾阳殿,也都被人暗地里动了些手脚。” “阴盛极则阳定衰,煞气重则清气减,倘若那人假借他人之手,极大激发了五方阴煞,那么这座皇城,便只会剩下了两种下场。” 离云迟说着伸出两根短短肉肉的指头:“其一,乾平眼下的国运够强,暂没被那煞气冲出洞来,但如此一来,五方皆被阴煞所占,八门困锁,两气不通,皇城成了座只进不出的锁魂囚笼。” “倘若皇城成了那锁魂囚笼,冤魂厉鬼的怨气积得久了,便必定唱衰整座皇城乃至京城的运势,可一国气运大多系于京城,若京城运破,则国运亦将行之不长。” “可世间大运终日流转而有定数,如若乾平运衰,良王叔叔,您觉得这多出来的气运,又会流向哪里?” “这……这当然是其他国家……”墨书淮拖着尾音咽咽口水,这时间他背上已然沁出了一层冷汗。 “对了,乾平运衰,那这气运必然会流向其他地方,假若那人道行足够,有意借着这五方凶穴,在皇城内多设一道引转之阵,那么这些流散的气运,便极有可能被他一把捞走了。”离云迟敛眸低哂,“而这,还只是第一种情况。” “其二,则是乾平眼下的国运还不够强,而这般阴毒可怖的凶阵,再配以设阵人的手段与道行,足以在乾平原本的运势上割出一道口子,分出一部分国运了。” “嘶——”听到这里,墨家兄妹禁不住齐齐倒抽了口凉气,他们从前便听说过顶尖术士的手段远非常人能及,但似今日这般直接涉及到一国大运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小云迟,我这会还是有个小小的问题。”青年挠头,面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茫然与不解,“那人为什么一定要盗乾平的运势?” “别的国家的不行?” “害,这还不是因为乾平大运最为……”离云迟飘着眼神随口嘀咕了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得晴空陡然炸开一道响雷。 小道童闻声,忙不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抬头很是忌惮地看了眼天幕,随即半怒半恼地推着墨书淮往前快走了两步。 “良王叔叔,您哪来的那么多话?” “快走快走,小心等下那乙木被尚食局的人当柴火烧了!”
第897章 手下留柴!! 嘿!他还没说什么呢,这小家伙自己倒先恼上了。 被人推着朝东边走去的墨书淮稍显无奈地举目望了望天,方才那晴空响雷无端劈下来的时候,他也被吓了个够呛。 看来他们乾平的国运果然是有些说道,否则,那贼老天也不必这般提防着小云迟那张“开了光”的嘴。 嘶—— 这么一想,他早早退出夺嫡之争、远离朝堂,果断带着他媳妇滚去南域封地,当真是个极明智的选择啊。 咩哈哈,不错不错,他真机智,不愧是他! 自觉捡了个大便宜的青年得意万般地高扬了下颌,小公主瞅着他那微妙而欠抽的表情,便猜到他这是脑子里又不知道胡思乱想出了什么离奇的大戏。 由是少女嫌弃且没什么好气地抬手拍了把墨书淮的脑壳,力道之大,令离云迟怀疑她这是不是在趁机公报私仇:“行了大哥,你可别搁那呲着牙美了,再乐下去,你那口水都要从下巴上滴下来了,你知不知道?” “诶唷!”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的青年抱着脑袋一声痛呼,呼毕又忙不迭抬手擦了把下颌。 待确定他唇边根本没有涎水,他刚刚也没呲出一口白牙后,他幽幽怨怨地转头瞄了眼自家小妹,那眼神是说不出的委屈可怜:“我这下巴上哪有什么口水,乐绾,你又骗我。” “我说了你就信,那也是大哥你太好骗。”墨绾烟抱胸冷哼一声,继而不再理他,顾自回身牵起了小道童的手,甩开大步,三两下越过了青年,“走,小云迟,咱不理这个二傻子,我们直接去尚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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