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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檀昙正抓着笔苦想自己曾经见过的油床内里构造，门突然被打开，接着家里几个媳妇兴奋的走了进来。 “娘，村里去服役的回来了！” “可算回来了，人到哪了？”李檀昙放下笔，心中也很是高兴。 “刚到村口呢，我们几个刚出门就撞见了，这不赶紧回来告诉娘这个好消息！” “走，我们出去看看。” 她现在脑子一片浆糊，再想也画不出来，但不如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 油床不像榨油似的，知道了步骤后可以慢慢摸索着来，这玩意，若不是专业木工和真正感兴趣的人，真不会去专门记它的构造。 李檀昙画了半天，总觉得不对。 婆媳几个到门口时，果然看见村里出去的男人们都回来了。 近两个月的光景，村里服役归来的男人们更瘦更黑了，手脸上还有不少伤口和化脓的冻疮。 离得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长久没洗澡和汗液混合的馊臭味，他们满脸的疲惫和沧桑，走路时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能栽倒在雪地里。 崔氏和张氏看着村里人一个个从自己眼前走过，想到自己当家的也是这幅模样就忍不住心里发酸。 当家的去服了近两个月徭役，相比也同眼前的乡亲们一般，累得没了个人样。 林家人紧盯着每一个从家门口经过的人，企图在其中找到林更生和林更苗的身影，可直到人都快走完了，还是没瞧见两人的身影，不仅他们两个不在，就是连大林家一道去服役的兄弟两也不见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崔氏和张氏两个见不着丈夫，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拉住同村的人询问。 “他没和我们一道回来，临出发前还看见了，不过后头好像有个人找，他们就跟人走了，之后再没回来过。” “那人好像是桂花村的。” “哦，听说桂花村待的那片地方有山石滚落，压断了好几个人的腿，我们当时本想去看的，但是衙差催得急，只好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石头从山上滚下来时是林兄弟两个去前还是去后。” “娘！怎么办，当家的是不是……”崔氏只觉得自己身子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杏花见此，赶紧搀扶住她。 “情况如何还未知，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老三，去准备牛车，我去县里找张掌柜打听打听。”
第88章 林家人急匆匆套了牛车刚走到村外, 迎面就撞见从村外而来的陈虎，和村里其他服役归来的汉子一般，他形容和憔悴，远远便能闻见一股子臭味。 看见赶车的是村头林家的林更有, 他迎着林家的牛车方向走来, 伸手冲着林更有挥舞了两下，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 方笑着问, “林三哥有事要出村？” 乡里乡亲住着，寻常遇见免不得聊几句家常，但林更有这会心中焦急, 没心思和他闲扯，只匆忙的冲他点了点头，挥舞皮鞭, 想要加快赶牛车的速度。 但陈虎好似没看出来林更有脸上的焦急, 嘴中不停的问到, “林婶子可在家？林大哥和林二哥托我带了话回来, 我得寻她老人家给她说一声。” “大哥二哥托人带了话回来？” 林更有勒紧赶车的绳子, 回身敲了敲车厢。 “娘, 陈大哥寻你。” 两人的对话李檀昙早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 她将头从车厢里伸出来, 看向一边立着的魁梧汉子，客气相问，“不知我家老大老二托陈兄弟带了什么话来？” 李檀昙先前嫌牛车没车厢漏风, 所以特地让白家帮忙打了车厢, 昨前日刚拿回家，今日正好去县城用上。 也是因为车厢的遮挡, 陈虎不知林婶子是否在车上，这才执意拦车。 村头林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一应事宜都是由那林婶子做主，她的三个儿子在她面前个个怂得跟哪山林中见人就躲的鹌鹑鸟似的，所以这事还得同林婶子说才管用。 见李檀昙果然在牛车上，陈虎脸上这才带了笑，还好他多嘴问一句，不然待会去了林家也是扑空的份。 “林家大哥和二哥让我带话回来，说是王强腿被山石砸了，他们两人先送人去医馆诊治，让您老得了信去县城医馆寻他们去，他们身上没带够银子。” “两个林兄弟还说桂花村王家已经有人回村告知梨花她夫婿伤了腿的一事，您老这边就不用再让人去跑一趟了。” 原来当家的没有受伤，崔氏和张氏听了这话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也是，送人去医馆也不用两人都去啊，就该让一个人回家给家里说了情况，再问娘管不管这事。如今两人先把人送去了医馆不回家，白让家里人担忧就罢了，还接了那王家的事，也不知会不会惹得婆婆不高兴。 想到这处，两人忍不住那眼去看挑着帘子同陈虎说话的婆婆，她眉头紧微皱，但脸上是神色依旧得体，并没有因为听见伤的是王强而放松。 李檀昙心口提起的那口气倒没有听见两个儿子安好就落到了实处，这儿子没伤到，女婿伤了啊！ “我大嫂家老三和老四也没随村里人一起回来，可是也一起送王强去了县里医馆？” “是的，他们二人如今也在医馆。” “多谢陈兄弟带话了，村里其他人都回来了就没见他二人，幸好你带了信，不然我们一家人还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呢！” 陈虎摆摆手，“都是一个村住着，婶子不必多客气。” 要说陈虎怎么知道这事那完全是个巧合了，那日衙差集结他们这群去服役的汉子准备回村时，他恰好就站在了林家人兄弟俩旁边，见桂花村的人这般着急忙慌的过来寻人，他便寻思着跟过去看看，乡里乡亲的，若有能帮忙的就搭把手。 林更生林更苗兄弟正愁无人给家中传话之时，正好看见奋力往王家族人里挤的陈虎，这带话一事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家中有事，老身先去县城，待回来再去陈家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客套，婶子先进城看病人要紧。” “对了，还得劳烦陈兄弟一事，更行和更银也没和大家一起回来，我大哥大嫂见不到恐怕心里着急，麻烦你再去一趟我大嫂家，给她说一下此事。” “林婶子放心，这事你不说，我也是要去的。” 李檀昙带人到唐氏医馆时时间已到了午时，因为连日大雪，山中道路湿滑，赶车就需要格外注意些，所以今日从大湾沟到惠安城比先前足足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娘！” “二婶” 李檀昙刚下牛车，眼尖的林更苗就看见了，赶忙迎了出来。同他一道的还有林更生和大林家本次去服役的林更行和林更银兄弟两。 “今日的事麻烦你们兄弟两一起帮忙了。”这兄弟两，先前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没想到遇见了事，两人能来帮忙。 “都是林家人，二婶说这话就客套了。” 林更生兄弟两的状态和村里去服役的汉子别无二致，崔氏和张氏心疼丈夫，一见着人就忍不住了，掩了袖子呜咽哭出声来。 有了村里汉子打样，李檀昙对这两个儿子和侄子如今瘦得只剩个皮包骨的样子有所准备，她冷静的问，“你妹夫的腿大夫怎么说？” “左边腿的骨头被砸断了，右腿被刮了一个大口子，留了不少血，大夫现在正帮强子接骨止血，他不让我们进去，只让我们在这等。” 李檀昙点了点头，“翠翠霞云，先别哭了，你两先去布庄里里外外买几件成衣，来换了他们几个身上这身脏污衣裳，再去买些热乎清淡的饭菜来。” 李檀昙被两人的哭声吵得头疼，情感上她理解两人对自己丈夫的心疼，和刚刚被吓后的心有余悸。但是她的耳朵不想理解，断断续续的哭声，吵得她耳朵疼。 这五人身上穿的衣裳应还是去服役那身，林更生和林更苗还好，林更行和林更银身上的衣裳却是太单薄了些，这么冷的天，就只穿了一件薄棉袄，风一吹被冻得直发抖。 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忙，自己也不能亏待了人，其他的不说，一身暖和的衣裳总要给。还有一个就是，这几人太臭了，身上的味差点没把她熏晕。 这破衣裳，又脏又臭，还是赶紧换下来的好。 崔氏和张氏领了任务，也顾不得哭了，立马出门买衣裳和吃食去了。 打发了两个媳妇，李檀昙又给林更有派任务，“老三你去找离医馆最近的客栈开三间客房，给掌柜的说，让他帮忙烧些热水，我们待会就过去。” 看着林更有也出了医馆门，李檀昙给卢小五打了声招呼，把林更生堂兄弟四人拉去了医馆后院问话。 这四人简直就是人形臭味散发器，她都看见医馆大夫看诊时偷偷用手捂鼻子了。 可怜的老头，也不好开口说让人出医馆的话，只能这般掩住自己的口鼻。 “王家其他人呢？” “王家大哥回村通知梨花和亲家伯父伯母了，县里就我们兄弟四个在这守着。” 从桂花村到县城要比大湾沟要远一些，算算王家人还得要个把时辰才能赶来。 “等老三客栈开完客房后，你们四去清洗一番，洗干净了也来医馆让大夫帮忙看看。” 林更生和林更苗健康得很，除了劳累过度，大夫让多休息调养外，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倒是林更行兄弟两个，身上感染了轻微的风寒，喝两剂药就好了。 兄弟两本来不想看病的，不过是轻微的风寒，回家喝点姜汤慢慢的就好了，何必花那冤枉钱找大夫看诊抓药。 兄弟两的坚持，在二婶那如刀子般的眼神射过来时，立马溃不成军，只苦了脸，乖乖坐下让大夫把脉。 王强的伤比较重，这会已经疼得昏了过去，他的腿上已经均匀的绑了一圈用竹木做成的夹板用来稳固断腿，右腿上的伤也包扎完毕。 “伤筋动骨一百天，左边的腿卧床好生养着，九成能恢复如初，右边伤口划得深，晚上怕是会发热，若明日早晨醒来，热气褪去，再吃些补身的养着，那就没多大事了。” “行，麻烦大夫了。” 这是李檀昙第一次见着自己这位女婿，和原身留下的记忆一样，王强模样长得相当俊俏，便是现在瘦成了个肉干，也压不住优秀的五官。 别人服徭役黑瘦就是一副历经苦难的沧桑和疲惫，到他这却是另一种别然的野性美。 怪不得梨花死活要嫁给这人。 看了他的脸，李檀昙好像理解了。 正在李檀昙和大夫交谈时，医馆门外突然跌跌撞撞闯进来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强子，强子呢？” 两个老人被一个邋遢汉子搀扶着，三人后面跟了一个同样满脸急色，脚步慌忙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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