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沉韫就在一墙之隔的花园中练武。 余晔灵机一动:“王爷让洛神医也住在隔壁,能随时来为楚老夫人诊治呢,对了,王爷每日天亮,便会在花园习武,县主可翻墙过去学武,让王爷指导啊!” 楚府隔壁原是蜀州一商贾的豪宅,雅致舒适,萧沉韫入住并不稀奇。 已经深夜,余晔不敢叨扰,指着墙讪笑道:“那我先回了!” 话罢,他纵身一跃翻墙过去。 苏南枝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余晔朝萧沉韫行礼,而男人淡淡嗯了声。 好近啊…… 回趟外祖母家,竟和摄政王做了一墙之隔的邻居。 她感慨低语:“真是太巧了。都以为不会有交集了。” 墙那边。 萧沉韫只穿着里衣练剑,蚕丝雪衣盘扣半散,交领松松垮垮,隐约透着九块板正硬朗的腹肌,汗珠从他下颌骨滚落,滴过精瘦的肌理线,滑下去,在腹肌上牵出水丝。 院中踱步的苏南枝,翻了墙过去。 而背对着她的萧沉韫,吩咐道:“把外袍拿来。” 苏南枝美眸微怔,呆了一瞬。 “还不拿来?”嗓音凉淡。 苏南枝雪白的俏脸绯红,像是吃醉酒般,拿起搭在树上的外袍,莲步慢移,递了过去,头也晕乎乎的,忍着紊乱的呼吸,不敢看他。
第八十三章 药汁上的涟漪 “洛云崖你走这般慢,是要挨个踩蚂蚁?你给楚家治病花销,记本王头上。”男人哗地一声扯过衣袍,蹙眉转身时,“苏苏南枝?!” 苏南枝看到了他腹肌,急忙移开眼。 萧沉韫将外袍穿上身,看着她映红如霞的耳垂,咳道:“本王以为是洛云崖翻墙回来了。” “嗯……不是他,是我。” “你……找本王可有事吗?”萧沉韫擦去额前源源不断冒出的汗珠。 “王王爷把那对粉樱绒花簪拿走了,我来找王爷拿簪子,去问姨母是否知道来历,看能否帮您探听到画中女子线索。” 萧沉韫垂眸将袖中簪子,递给她。 苏南枝拿走簪子,连连后退:“那臣女先走一步。” 刚转身,砰地一下撞到墙上,苏南枝吃痛低吟一声。 “没事吧?撞着了?” “没、没事。” 苏南枝一刻也不敢呆,连忙翻墙走了 萧沉韫这才收回急跨半步的脚,深吸口气,转身径直走回书房,哐地一声,险些被门槛绊倒,连连跌了几步,扶住门框,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 余晔看着这一个撞墙、一个绊脚,险些笑出声。 …… 第二日。 苏南枝亲自给外祖母煎好药,与春盛一同端去主院时,却碰到一陌生面孔。 那男人约莫三十,很是风流倜傥,身穿亮眼的云纹紫袍,腰佩大红流苏,高兴地跳进楚府门槛,走路带风似的,疾步而来,朝院中人打招呼:“呀呀呀,半月不见巧云妹妹又漂亮了!” “哟呵石大叔扫地呢?瞧瞧都快五十了,手脚还那么麻利!” “诶呀!孙奶娘孙婶儿,这是我给你带的补品,你照顾冷曦表妹辛苦了!” “二公子来便是了,还给我带那么多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呀。”正在监督下人做事的孙奶娘一喜,迅速接过大小礼盒。 二人寒暄两句,楚恒便随意扫了眼,恰好看到檐下路过的白裙女子,折扇在手中有规律地拍了拍,推测道:“这是京城来的苏家人,干娘的外孙女吧?” “是她呢。三公子可要小心她,瞧见没,我脸上这伤,就是她打的!她歹毒着呢。”孙奶娘悄悄嘀咕。 “带刺的霸王花?我去会会。”楚恒哈哈笑了声,朝那边招手,大喊道,“天哪!是我眼花,看到仙女了吗?” 苏南枝蹙眉,循声看去。 楚家无男丁,姨母从事蜀绣,这世代祖业无人传承,外祖父生前便收了个远房亲戚当干儿子,继承医学,故而楚府称他一声三公子,苏南枝四年前与这楚恒有过一面之缘。 楚恒快步走来,分明知道她身份,还要装糊涂:“小仙女,你是谁呀……” 如此轻浮。 苏南枝抬脚便走。 春盛很不悦地挡住他视线。 楚恒故意绕开春盛,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支玫瑰,笑眯眯道:“送你了,小姑娘。” 苏南枝面无表情地看他。 楚恒又连连变出几朵康乃馨、水仙花,全递给她:“总有喜欢的花儿吧?” 苏南枝微微一笑,在接过花时忽然松手,花朵全部掉地,她皮笑肉不笑地踩过花瓣:“抱歉了,表舅,侄女不喜欢花。” 巧妙点明身份,楚恒尴尬地拍着脑袋:“呃……你这是去看干娘吧?我随你一同去。” 二人同去主院。 楚恒故意走在苏南枝后面,偷偷打开袖中小瓶塞,薰了熏眼睛,跨进门的那刻,流出四行泪,朝病榻前跪过去,声情并茂道:“娘啊,儿不孝啊!前些日子在死水县采药,今晨才知您昨夜病重!” 接着,他自扇巴掌:“儿不孝!没能及时在病榻前照顾您啊!” 楚老夫人颤巍巍阻止他,叹道:“无碍。恒儿不必担忧,我……挺好的…” 楚恒哭的涕泗横流,眼圈通红,絮絮叨叨地拉着外祖母说了好久话。 苏南枝笑着打断:“外祖母,早上还没喝药吧?” “没呢。” “我喂您喝药。” 苏南枝在床沿坐下,将药碗端来,刚要一勺勺吹凉时,楚恒痛哭流涕地抢过药碗,宽大袖袍自然垂落挡住众人视线,一个呼吸后,他端起药碗跪在床前,哽咽道:“儿来喂药,儿来伺候母亲。”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碗药水面,泛起了一圈细小的涟漪。 只有苏南枝,盯着那转瞬即逝的涟漪,眸光沉了下。 楚老夫人极其欣慰。 王嬷嬷感动地夸道:“像三公子这样孝顺的人不多了!” 甚至,满屋奴仆觉得,这干儿子,比亲女儿楚冷曦更孝顺。 楚恒那勺药刚要喂到外祖母嘴中时,苏南枝头一晕,身形摇晃后,朝前栽去,打翻了那碗药。 哐当一声,药撒了满地。 众人惊呼。 “表小姐!” “快快去找洛神医!说表小姐晕了!” 丝绢从苏南枝袖中滑落,掉在地上浸满药汁,她给春盛使了个眼色。 屋中奴婢手忙脚乱来扶苏南枝时,春盛捡起那方湿哒哒的帕子塞入袖中。 楚恒连忙惊呼道:“瞧这脏的!快快把满地药汁扫干净,重新熬碗药!扶表小姐去休息啊!” 楚老夫人面露担忧,王嬷嬷连忙安抚:“夫人莫担心,表小姐许是累着了。” 苏南枝被扶回了屋子。 春盛关了院门,屏退其他丫鬟。 洛云崖赶来时,苏南枝神色清明地端坐着,哪像会晕倒之人? 苏南枝端来一个碗,将那湿漉漉的丝绢拿出来,拧干丝绢,浓郁药汁被拧出来,流进碗里:“洛神医看看,此药有没有毒?” “原来县主装晕是为这事儿啊!这不是我开的药嘛。”洛云崖闻了闻,脸色微变,“谁在里头加了断肠草?胡闹!” “春盛按单子买药,由我亲自煎药,端到老夫人房中后楚恒抢着喂药,宽袖遮了药碗一瞬间后,水面泛起细小涟漪,我就留心眼打翻药碗,没成想,他真下毒了。” 洛云崖蹙眉:“老夫人病重,哪怕喝下一点断肠草,也会要命。” 苏南枝思忖了下,问道:“我外祖母的病还能好吗?” “人将老死,百病纷至。楚老夫人病重四年,养好太难了。” 苏南枝看着那掺了断肠草的药汁,想起今晨热络寒暄的楚恒与孙奶娘二人。 原来,不止一条毒蛇藏在楚家暗处啊……
第八十四章 嫁过去当后娘吗! “洛神医,会易容吗?” “小菜一碟啊。”洛云崖大拇指与食指搓了搓,嘿嘿道,“技术和钱挂钩,钱越多,我这易容术越好。” 苏南枝给他一张五十两黄金的银票。 “拿钱做什么!我怎么好意思收?”洛云崖惊得站起身,赶紧接过银票放在太阳底下摸了摸,狡黠道:“唉!盛情难却呐!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就算让我把王嬷嬷易容成春盛,本神医也义不容辞。” 苏南枝笑意颇深,嗯了声。 …… 主院内。 楚冷曦已经吃了两次闭门羹。 上次孙奶娘装病,楚老夫人醒来没见着她,彻底被寒了心,就算她来道歉,楚老人也只是冷着脸,并不说话。 王嬷嬷悄悄给楚冷曦开了门。 一直朝门口瞥的楚老夫人,连喝几天洛云崖开的药,精神好不少。 二人先前关系那么恶劣,常常大吵大闹,眼下都抹不开面子说软话。 楚冷曦端来药,唉了声:“娘……今日好些了吗?” 楚老夫人赌气不说话。 “娘……” “你是喊得哪个娘?要是喊奶娘,你就去找她。” 楚冷曦攥紧碗沿,被呛的紧皱眉头。 “我那日险些病死,你也不是在孙奶娘身边吗?来我这作甚?” “如果你是来看我这老东西死没死的,现在你看到了,我还活着,没被你气死,回去吧。” 楚冷曦被怼的脸色惨白,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解释。 楚老太太难过地叹口气,语重心长道:“自你二十起,我便给你招上门女婿,到今天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你瞧不上还把人都轰走。去年呢,知府大人有意找媒婆上门说亲,你竟装孕肚吓跑人家。” “那知府死了三任妻子,我嫁去给人当后娘吗?”楚冷曦没好气道。 “你四十多岁,不当后娘,还指望媒婆给你介绍二十的未婚小伙子吗?” “那也不是不行。”楚冷曦咬牙,快言快语回呛。 一年十二个月,没有哪月不催婚。 催了二十年! 她若想嫁人,早就嫁了! “你!”楚老太太捂着狂跳的心脏。 “我有钱,我嵩阳首富,我又不靠男人养。招个上门女婿,我还要养他吃饭,将家产分他一半。若他纳几个小妾,我还要养小妾,天天争风吃醋!我有这闲工夫,多绣两幅山水画卖钱,不行吗?” “你没子嗣,老了怎么办?”楚老夫人无法理解她的荒谬言论,苦口婆心劝道,“你现在拿得动针刺绣,那老了呢?放眼望去,哪个女子不嫁人?不嫁人的要么是寡妇,要么是尼姑,你既不是尼姑又不是寡妇,迟迟不嫁,全看你笑话,说你没人要。” “你瞧瞧莹儿,嫁给当年的状元,又生了两个状元、一个县主,女婿当上一品大臣且从不纳妾,满门荣耀!若她没去世,那是享不完的泼天富贵。”她试图举例证明嫁人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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