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 “臣女在。”苏南枝蹙眉。 “本王这件大氅脏了,你拿回去洗一下,等本王去教坊司时找你取。” 苏南枝秀眉皱的更深了,堂堂王府没有洗衣嬷嬷吗?这根本就是故意折磨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扯出一抹笑,捡起大氅:“臣女记住了。” 萧沉韫端坐车内,看见苏南枝将大氅叠整齐后托在手里:“若你觉得冷,也可以穿上。穿后再洗。” 苏南枝走的有些快,并未听到,刚走到苏府大门,立刻被锦衣卫的人抓住。 “苏南枝居然回来了!” “抓住她带去教坊司!也省得咱们大费周章了。” 锦衣卫给苏南枝戴上枷锁,推上了押人的车。 押车与马车擦身而过时,苏南枝微微抬眸,正好与远处的萧沉韫四目相对,随后收回视线。 “王爷怎么把衣服给她了。虽说她救了王爷,但您却救了整个苏家,怎么说也是她欠你。”余晔单脚踏在车板上,一只腿垂下,拉着缰绳驱赶马车。 “多话。”萧沉韫阖眼养神。 余晔便闭了嘴。 远处,苏南枝行了半刻才到教坊司。 教坊司坐落在最繁华地带,夜夜灯火通明,整日笙歌,还没走到地方便听到了丝竹靡音,门口站着一排护卫,还有几个挥着手绢的浓妆女子:“李员外,来啦?” 陆陆续续走进几个男人。 这个时辰居然还有不少客人。 苏南枝下了押车,看着那一路晃眼灯火,略微迟疑了下。她蹙着眉头微提裙摆走上台阶,刚踏入教坊司,一方浓香四溢的帕子便被挥到脸上。 “唷,官爷,这好生漂亮的美人儿,是何处寻来的?”管事何嬷嬷眼前一亮,夹着丝绢的手指挑起苏南枝的下巴,掐住她的腰身,将她转了一圈,“哟哟,这小腰,哟哟哟,这手腕细腻雪嫩的跟新藕似的。” “她是苏家罪臣之女苏南枝,爷可是把人给你送到手上了,别让她跑了。”锦衣卫严厉交代。 “好好好,官爷放心,进了咱教坊司就没有一个跑得了的!来个可人儿!好好伺候官爷!” 将锦衣卫舒舒服服地哄走后,脸上堆满笑容的何嬷嬷瞬间变脸:“来人!!快给她梳洗打扮下,扔去天字房候着!我瞧她模样,像是那位喜欢的,若那位今晚再寻不到合适的,咱们教坊司可就亏大了!” 这阵仗,是要她今晚便接客?! 苏南枝葱白指尖微颤,取下玉簪呈上:“好嬷嬷,我第一天来还不想侍客,若不懂规矩得罪贵人就不好了,改天行吗?” 何嬷嬷抢走玉簪,冷冷斥责:“你到了这里,就是教坊司的人!什么改不改天,我劝你乖乖听话,否则我打死你!” 见此人并不好相处,苏南枝微微垂眸遮住神思,任由婢子梳妆打扮,教坊司是官办青楼,不能强迫女子侍寝,不如借此机会顺便熟悉下环境。 “在教坊司可没人管你从前身份。苏南枝?什么枝啊树的,给我改个花名,听起来便让人怜爱的叠名。你自己改个名字。” “栀子花的栀,栀栀。”苏南枝脱口而出。 “栀栀?甚好!” 何嬷嬷严苛下令,“你运气可真是好,一来便撞上贵客,你若把他陪好了,银子是不会少的!头牌正在陪客没空,换其他人那位又死活不干,都快把甲等女子挑完了,也寻不到一个喜欢的,你去排队当个候选,那位也不一定选上你!” 可何嬷嬷观摩苏南枝姿色,这般入画的仙姿玉貌,窈窕完美的曲段,欺霜赛雪的肤质,那位必定喜欢。 苏南枝将何嬷嬷的盘算尽收眼底,顿感不妙,想拒绝时—— 何嬷嬷冷哼,蔑笑道:“苏家女眷不止你一个入了教坊司,先前还押了个进来,似乎是你二妹?你若不去,她处境可就不妙了。” 苏南枝脸色一变:“嬷嬷多虑了。我自然愿意去的,有银子的好事,我还得感激嬷嬷肯提拔我这个新人。” 她二妹是亲伯父的独女,伯父病逝后,便养在家中,与她关系极好,她不能让妹妹遭了难。 何嬷嬷鼻孔朝天,得意一笑。 这还是苏南枝第一次画如此妩媚的妆,点兰花钿,媚眼红唇、面腮如芙蓉,墨发绾成髻,插了玫粉步摇,换了大红束腰轻纱长裙。 刚从房中走出时,何嬷嬷便倒吸口气,喜出望外:“快带过去!” 苏南枝被带前院北楼,刚走进去便瞧见不少男子搂着女子的腰朝房间走,挑逗声与女子的调情不绝于耳。 污秽不堪!苏南枝移开眼时,刚好看见对面扯松领口的萧沉韫,正搂着美艳女子。 一个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来此处寻乐也实属正常。 苏南枝表示理解,在婢子的带领下,刚好与他擦肩而过。 萧沉韫修长指尖挑起头牌玉兰的下巴,面色清冷,嗓音暗哑:“本王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妙的人儿,听闻整个教坊司就属你最招人疼,方才嬷嬷还在给那位李姓公子赔礼道歉呢,他不会怪本王抢了你吧?” “王爷这是哪里话!”被他挑起下巴的玉兰,面色羞赧,竟被从不近女色的摄政王拥在怀中,她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头脑发晕,娇羞道,“他一个米粮商人,怎么有资格怪您呢?兰儿心甘情愿服侍您。” 暗香袭来,萧沉韫抬头,面色一怔,竟是?苏南枝? 进这儿第一晚便接客了?
第十六章 今晚,她是我的。 苏南枝大红束腰长裙,一剪水眸楚楚动人,婀娜小蛮腰不堪一折,线条优美的锁骨赛雪如玉,冰肌莹彻,嘴角噙着温柔笑意,不看他一眼便走了。 周边的人纷纷侧目。 “教坊司何时有这般绝色了?” “你瞧她那眼睛,就跟要勾人魂似的!嬷嬷是藏着好姿色的姑娘,不肯给我们啊。”富家公子调笑。 何嬷嬷挥着香帕,与众人插诨打科:“哎哟,万世子别着急!待会儿服侍完那位爷,嬷嬷就让她来陪你!” 随后她将苏南枝带去了天字房,严肃交代:“千万把贵客伺候好了!” 苏南枝乖巧问道:“斗胆请教嬷嬷,这位爷是何身份?您多提点两句,免得栀栀犯了忌讳,得罪贵人。” “他是个米粮商人,从前也常来,但那会儿连丁字房的钱都付不起,可前段日子似乎发了笔大横财,一夜暴富成了江南最大的米粮富商,自从有钱后那叫一个阔绰,豪掷千金也不心疼,目前是教坊司最舍得砸钱的主了!。” 米粮富商……苏南枝心中咯噔一声。 顷刻之间。 屋中传来声音:“就她,爷不挑了!其余的赶紧滚!” 嬷嬷大喜,进门讨好道:“李公子说的可是这位新来的栀栀?” “正是。” 男人手腕脖子戴着金链,咧嘴一笑,牙也镶了两颗金的,他满意地掏出几锭银子扔过去,“先前门没关,爷老早就看见她了,这细腰、这姿色!以后爷不要什么头牌玉兰了,爱谁谁,爷只要她!”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个雏儿,头次接客呢!”何嬷嬷兴高采烈的接住银子,转身离去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威胁苏南枝:“好好伺候,要不然可别怪我心狠。” 苏南枝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现他与萧沉韫给的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李崇! 难怪萧沉韫今晚亲自送她回苏家,他在下一盘棋,而自己则不知不觉中被操控成为棋子。苏南枝脑中浮现苏家被害的场景,平反,一定要给家里平反,为了爹爹他们豁出去又何妨! 想罢,她心中有了谋划。 “杵在那儿干啥啊?!”李崇低喝。 刹那—— 苏南枝睁开眼,沉凝冷厉的目光被一片温柔笑意掩盖:“栀栀初入教坊司,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您这样俊俏的公子看上,还那般大方地赏栀栀银两,真是既感动又高兴,我想敬您一杯……” “哟!”李崇虎躯一震,摸着嘴边的大痣,小眼睛微眯,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好甜的小嘴!不知道亲起来是不是也这么甜?” 苏南枝浅笑着躲开:“公子莫要心急,好喝的茶总要慢慢品,我看公子也是雅趣之人,不如我们先喝酒赏舞?” 穿金戴银的李崇拍案叫好,粗金链子哐哐当当,几杯下肚心情高涨:“他们都说爷是大老粗,只有你透过表面看到了真相,其实爷就是一个高雅淡泊之人!别看爷有钱,爷还有才华,你真是呃、呃虫具慧眼、高.瞻远属!” 噗嗤。表演的舞姬没忍住笑出声。 李崇火冒三丈,拍桌而起:“笑什么!爷说的不对吗!你叫什么名字,爷定要让嬷嬷扒了你的皮!” 那舞姬才十六七,当即吓得跪在地上,红着眼要道歉时,苏南枝清浅一笑,特意挡在她前面为李崇倒酒:“爷这般玉树临风的人,小姑娘们见了都心生欢喜,便情不自禁开心地笑了,这有何错?公子请。” “这还差不多!”李崇被苏南枝哄得很开心,一杯烈酒下肚,喝得酣畅淋漓,不一会儿便酩酊大醉,拉她入怀:“这酒爷喝够了,爷还想品品美人是什么滋味。” 苏南枝压住心中厌恶,葱白指尖勾住他衣领下滑至胸膛,转个圈推开,“爷~你方才是喝够了,可栀栀还没尝上一口呢,若是爷能再陪栀栀喝上几杯,栀栀保准陪您玩到高兴。” “好好好!美人撒娇,爷怎么忍心拒绝?”李崇被哄得心尖发颤,余味未了地摸着方才苏南枝摸过的胸膛,兴奋地抓起酒壶灌了下去,顺便还给苏南枝倒了几杯。 苏南枝勉强喝了一杯,雪颊浮现酡红,从袖中匕首抖出蒙汗药时,李崇趔趔趄趄地拉她:“不行,爷醉了,你陪爷睡觉——” 话未说完,李崇醉倒在桌子上。 苏南枝立刻接住,吩咐舞姬:“你们先下去吧。” “公子?” “那栀栀便伺候公子歇息了?”苏南枝轻轻推他,确认不会醒后,立刻搜身。 此时门外响起极细微的脚步,像是张嬷嬷来监看,她一边搜,一边故意讲道,“公子,别急呀……” 她摸到袍内有硬物,衣服竟缝有夹层,必须撕开才能取到里面的东西,可若撕烂必定被人怀疑,索性脱下李崇衣服,用力抵在桌子棱角处,夹层连着外袍哗地被棱角挂烂!手刚伸进夹层时—— “你在干嘛?”李崇迷迷瞪瞪道。 苏南枝喉咙一紧,从容地倒了杯茶,袖尖晃动,蒙汗药滚入水中:“公子醉的厉害,衣服不慎被桌子角刮坏了,栀栀帮您捡起来,您喝杯热茶吧,免得待会儿难受。” 李崇视线恍惚,见苏南枝亲自喂他喝茶,流着哈喇子傻笑:“贴、贴心的很——”下刻昏睡过去。 苏南枝这才安心地取出夹层之物,竟是一张纸和一块绝佳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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