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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娘也是这样。”林晞和怔愣地望着远方, 声音极为缥缈。 暮云阔直起身, 心里拿不准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想向他倾诉。 “我阿爹是个酒鬼，喝点酒便开始打骂我和我阿娘。酒醒之后，倒是会马上认错。” 幼时的事情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释怀, 可今日看到那个小姑娘往日的情景还是涌上心头。 “我阿娘很爱我阿爹，每次都原谅他, 也一遍一遍地跟我说，我阿爹一定会改的。”林晞和的指腹扣进木板的缝隙中, “然后，我阿娘意外死了，我阿爹也离开了家, 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 我便生活在不同的亲人家。” “之后呢？” 之后, 便是她考上大学, 来到这本书中。 不过, 这些自然是不能告诉暮云阔的。 “之后……我便上毓灵山, 收一堆小徒弟。” 林晞和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后，扯了扯嘴角，道，“说实话，我离开那个家的第一反应是释然。” “师父——” 暮云阔的声音略微沙哑。 他以前便觉得林晞和总是笑着，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 她不信情爱，即便明知自己动心，仍不愿意被情意所困，将此生托付。 她想游遍山河，是不是不想像她的阿娘一样。 他从未想过林晞和的幼时也是这般。 林晞和怔忡地望向远方，双眼失神，面上不悲不喜。好似游离于这个故事之外，在讲述别人的事情。 “我从未见过我阿娘。小时候曾幻想过，若是我小娘是生我的阿娘就好了。”暮云阔深吸一口气道，“但当看到我弟那么蠢笨时，觉得她幸好不是我阿娘。” 林晞和：“……” 暮云阔转过头，看着一脸惊异的林晞和，笑道：“我弟弟还长得很丑，跟我是天壤之别。” 说完还嫌弃地摇摇头。 林晞和眨眨眼，皱着眉道：“你……” “我阿爹就是一个普通农户，每日除去劳作，便是和我小娘一起打骂我。” 这一段原著中倒是有描写，林晞和也早就心知。只是没想到暮云阔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给她听。 “一个人打累了，就换另一个人接着打。我弟弟一般就蹲在旁边看着。” 这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极其黑暗的童年，也是奠定暮云阔小黑莲性格的基础。 可现在这话从他嘴中说出来，怎么竟没有丝毫的痛苦和悲愤？还越说越兴奋？ 暮云阔的嘴角带着笑，给她演示他父亲挥动棒子的模样。 “后来，我那个又蠢又丑的弟弟也学会了，没事就欺负我。”暮云阔咧开嘴，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我那时候吃不饱饭，个头比我小一岁的弟弟还矮。” “然后呢？你不可能完全忍气吞声吧？” 暮云阔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他刚到毓灵山时，便会隐藏实力，到最后一鸣惊人。想来在家中也不可能完全受欺压而不还手。 “那确实，有一次我气急，便诓骗我弟弟说山上有好东西。本来只是想吓唬他，没承想他自己没用，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暮云阔指着右脸道，“从此他脸上便留下一道疤。我便又是遭到一顿毒打。” 暮云阔梗着脖子洋洋得意道：“不过，我知道护着脸。不然可能会留疤，就会像他一般丑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林晞和道，“你……” 暮云阔又摆摆手，道：“那也不会，我就算留疤也是比他好看无数倍。” 林晞和盯着他的双眸，肃声道：“明明是悲伤的事情，你为何这般…… 这般笑着说给她听？ “是为了逗我开心吗？” 暮云阔敛去笑意，认真道：“不是，我想试一试，笑着将痛苦的事情讲出口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你一样。” 他强调着后几个字。 林晞和想起，在自戕后，她还笑着跟暮云阔讲述当日的情景。 本想化解他的痛苦，没想到适得其反。 林晞和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什么感觉？” “痛苦便是痛苦。” 暮云阔仰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惨淡道：“笑着说出来也不一定就是释怀。” “师父。”暮云阔转过身，扶住她的肩头，“以后什么事情都跟我说好不好。” “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疼的时候就说疼，难过的时候就说难过，不必装作坚强。” 暮云阔的双眸尽是温柔。 原先，他的爱似波涛般汹涌，一股脑地将所有的感情都给她，不考虑她是否能接受。 而现在他的爱意丝毫未减，却更为克制，似是流水，从她的心间缓缓流过。 林晞和望着他，倏地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倾身向前，搂住暮云阔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 暮云阔微微一笑，像是哄小孩一般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林晞和仰头望着夜空，璀璨的星在她的眼中却逐渐朦胧。 “师父，今日我很开心，你愿意跟我说心里话。” “哦。” “我很开心，你愿意停下来看看我。下一次，试着依靠我好吗？” 啧，怎么相当别人的依靠，还要靠求的。 林晞和撇撇嘴，却是不答，半晌后，埋怨道：“你让我哭了。” “对不起。” 暮云阔环抱着她轻轻晃动着。 “那你以后不能再惹我哭了。” “好，我保证。” 闻言，林晞和一把将他推开：“我才不信男人的谎话。” 暮云阔噗嗤一笑，再次将她搂在怀里：“不是谎话。” “这句就更是男人常说的谎话了。” 林晞和在他怀中挣扎着，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那师父，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 说完，暮云阔附在她的耳边嗫喏道：“若是感动而哭，就不能怪我了。” 闻言，林晞和赧红了脸，直接给他一拳。 暮云阔吃痛闷哼一声，随即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笑起来。 深秋寒夜，两个人的心灵却在逐渐靠近。 他们以前遭受过苦难，而此刻他们却在相互依偎，共同疗伤。 “哎！” 听到声音，林晞和慌忙将暮云阔一推，双手撑着地，看向红袖。 她神情慌张，将“心虚”二字写在脸上。 暮云阔倒是淡然，起身后，将林晞和扶起来。 红袖看着她哂笑一声。 看样子她早已心下了然，既如此自己也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 “何事？”林晞和问道。 “已经有消息了，不是周围的妖所为。” 暮云阔微微蹙眉，问道：“那会不会是较远地方来的妖？” “不可能，如果突然有不认识的妖来到这里，我们会立刻知道的。” “那便奇怪了。”林晞和思忖道，“到底是谁所为？” 红袖冲着暮云阔的方向，扬起下巴，凉凉道：“他不是仙首吗？你们修真界内部，自查自纠吧。” 说完，转身离去，还未走出几步，便又转过身。 红袖打量着二人，颇有一副长辈的样子：“你们还不走？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哦，走。” 愣在原地思考的二人缓过神，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红袖在门口站定，颇为严肃地对林晞和说道：“今夜，你跟我睡在一个屋子。” 说完，还警惕地看一眼暮云阔。 林晞和满心疑惑，喃喃地应了一声。 “给你片刻时间，说完话，赶紧过来。”嘱咐完后，红袖走向后房。 “她这是……” 暮云阔抿着唇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跟大师兄睡在一起喽。” 暮云阔耸耸肩，道：“看来他们是这般安排的。” 林晞和环视周围一圈，见到没人后，轻声道：“你们二人……会不会比较尴尬。” “大表哥嘛，总要相处好的。”暮云阔一撇嘴。 “嘁——你叫得还挺顺口。” “既然不是妖所为，那我们也不便多叨扰，明日便离开吧。” “好。” 暮云阔向她靠近一步，牵起她的双手，温声道：“师父，这件事情还未查清，也不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你。你一人在外，会有危险，先回毓灵山好不好。” 暮云阔望着她的双眼，补充道：“抓到坏人之后，若你还想下山，我绝对不会拦你。” 他询问着她的意见，连关心她都是这般的小心翼翼。 林晞和捏捏他的手，说道：“我还是要命的，既然外面有未知的危险，我还是先回毓灵山躲一躲吧。” 她仰起头，二人相视而笑。 暮云阔望着她，嘴角的笑意僵住，眸色却越来越深。 他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于耳后。 指尖滑过她的耳廓，带起一片烧灼之感。 林晞和的心跳加速，她偏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暮云阔用二指轻捏着她的耳垂。 须臾，他弓起身，附在她耳边涩声道：“好烫。”
第105章 房门被拉开。 烛光倾泻, 让黑暗隐藏的秘密暴露，让两个赧颜之人无法隐藏。 孟黎先在原地怔忡片刻，随后“嘭”的一声, 将房门关上。 林晞和与暮云阔还未缓过神, 房门便被再次被拉开。 孟黎先双手负于身后, 仰起头，双眼微眯紧盯着暮云阔的双眼。 他未置一词，将目光移到暮云阔的手上。 这下, 二人才意识到，暮云阔的手还在搭在她的肩膀上。 林晞和急忙向后退一步, 暮云阔也堪堪将手放下。 “你去后面那个屋子。”孟黎先说完, 又指着暮云阔说道，“你赶紧给我进来。” 说完，便径直走向屋内。 “你不会挨揍吧。” “不知道。” “虽然不记得我是谁，倒是把当大师兄的架子端起来了。” 暮云阔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回毓灵山再说。” 他靠近了些, 偏着头，想要看她涨红的耳朵。 林晞和用胳膊肘将他推开, 双手捂着耳朵跑到另一间屋子。 她刚进门，迎面便扔来一个枕头。 红袖从柜中拿出被子, 铺在床上。 “啧啧，我是真没想过，有一日竟然会跟你同床共枕。”林晞和抱着枕头走到床边。 “我也没想到你能做出那般惊世骇俗的事。” 林晞和耸耸肩, 道：“彼此彼此吧。” “只收留你们一夜,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明日便离开吧。” “对客人居然如此冷漠。”林晞和解开发带, 将乌发披散于肩。 二人虽然同榻, 红袖却不愿多交流的模样, 她紧贴着墙面，刻意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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