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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晞和倒是盯着窗框，毫无睡意。 “被子都是刚拿出来的，看来你平日也不睡在这个屋。” “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袖踹了一脚。 “你要是再多嘴，就滚下去睡。” “什么叫多嘴啊，连话都不让人说？”林晞和揉着腿，抱怨道，“再说你们住在这里，八成也不会跟周围的人交流，你们二人之间也不怎么说话，闷不闷。” 红袖依旧是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林晞和轻叹一声，将被角往上拉了拉，轻声道：“还是要朝前看，有些事情放不下，只会无休止地伤害折磨自己。” 半晌，红袖开口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都不清楚，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将恩怨全部勾销吗？” 她的语气尽是疲惫，已不像第一次诉说时那般愤慨。 这么多年，她的内心想必也是经历诸多煎熬。在难以忘怀的仇恨和刻骨铭心的爱情中挣扎。 “你们之间的事情很难界定，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没有错。” 修真者与妖的使命生来便是不同。 林晞和翻了个身，阖上双眼，“身上的伤口会留疤，心里的伤口也一样。疤痕不会消失，但你若时时刻刻盯着这道伤疤的话，往后余生你会很痛苦。” “而且孟黎先已经死过一次，你又将他复活。他没有之前的记忆，没有灵力，也算是新生。也便不存在之前的对立了。”林晞和道，“我也不是轻描淡写，只是想说我希望你们幸福。” 沉默良久，红袖冷不丁冒出一句：“那你呢？” “什么？” “你体内的妖丹只是暂时控制住，谁能保证之后不会恢复？”红袖转过身，道，“再者，多数人眼中，你可是妖王而他是仙首。而且，你们之间还有一层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朝着林晞和扬扬眉。 “爱上不该爱的人，本就是痛苦的。” “什么叫不该爱的人？”林晞和道，“人生短短一遭，就算是修行之人可以延年，也不过就是百年。这么短的时间，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倾心之人已是幸运。没有什么不该爱的人。暮云阔对我来说便是如此。” 红袖轻叹一声，万般无奈道：“你倒是很坦然。” “刚才有人跟我说，疼就应该说疼。那喜欢也应该说喜欢。” 昏暗中，林晞和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她也算是死过好几次。这一次，不准备再折磨自己了。 “既如此，那便祝你们幸福。” 林晞和转过头，眼中满是惊讶。 实在是不敢相信祝福的话竟然是从红袖口中说出来的。 红袖一顿，吞吞吐吐又道：“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向你道谢过，今日真诚地向你说……谢谢。还有……对不起，之前伤到过你。” 她自幼便是嘴硬。 即使心里清楚，感谢和道歉的话仍不愿宣之于口。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见。”林晞和向她靠近了些，侧耳笑着调侃。 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红袖心中的扭捏瞬间消失殆尽。 红袖伸手揪住林晞和的耳朵，道：“现在能听清吗？” “能能能！” 林晞和将她的手拍掉。 “你看看你这个脾气，越来越暴躁。” 红袖翻过身，将被子重新掖好：“闭嘴，睡觉。” —— 清晨，每户的公鸡像是在打擂般，拼命扯着嗓子在打鸣。好像谁输了，就会被拔掉鸡毛，扔进汤锅。 鸡鸣声扰她清梦，就算是用枕头捂着耳朵也再难入睡。 林晞和挣扎着起身，却看到床头放着一条青绿色的发带。 颜色倒是颇为淡雅，末端还绣着雪白的梨花。 看来暮云阔一早还出门了。 她将其拿在手里翻看着，感叹他眼光不错。随后编了一个麻花辫用发带系紧。 收拾好后，林晞和拉开房门，眼前的一幕将她的瞌睡虫直接全部吓走。 暮云阔和孟黎先两人正在—— 喂鸡！ 林晞和瞪大双眼，嘴巴张成一个圆形。 昨日已经领略孟黎先杀鸡，做饭，也算有点心理准备。 可暮云阔挽着袖子喂鸡的样子，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关键是动作还相当熟练。 看来小时候，没有做过饭，粗活倒是做了不少。 “今日倒是起得很早？我还以为会晚些。” 暮云阔拍掉手上的灰，将卷起的袖子放下。 “那我们一会儿便动身吧。” 林晞和点点头，转而对孟黎先道：“表哥，昨日唐突拜访，多谢你们的招待。今日我们便不再叨扰，准备回家了。这次来比较匆忙，没有带什么礼品，还请……” “他刚才出门买了不少东西。”孟黎先道，“倒是让你们破费了。” 哦？ 林晞和仰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暮云阔。真是越来越会人情世故。 “还有一件事。”孟黎先看着她的双眸，沉声道，“晞和，代我向家中人问安。” 说完，他好似觉得不妥，便又摇了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要提起我的事情。” 毓灵山中无人知晓孟黎先复活的事情，她又能怎么提起。 孟黎先抬眸，莞尔一笑：“不过，若你有时间，可否能常来？” 这个倒是容易。 “那也得问过表嫂的意见，也不知道她是否欢迎我。”林晞和装作犹豫道。 清晨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为他气质化去清冷，增添几分温和。 孟黎先满眼承着笑意。 “她是欢迎的。”孟黎先道，“她只是嘴上不愿承认。” “好，那我们便常来。”林晞和拍着暮云阔的肩膀道，“您的厨艺不错，这还有人要向您请教呢。” 暮云阔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好，一言为定。”孟黎先道。 “姐姐——” 一声轻唤，打断他们三人之间的谈话。 林晞和寻着声音望去，却是昨日的小姑娘正怯生生地站在院外。 “怎么了？”林晞和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和她的视线平行，“是你阿爹又……” 小姑娘摇摇头，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对不起，姐姐。” 林晞和却是一愣，仰头看向身边的暮云阔。 “对不起，我代替我阿娘向你道歉。”小姑娘声若蚊蝇，“昨日，您好心相助，我阿娘却……却并未道谢，反而……反而……” 林晞和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意。 她双手抚着小姑娘的脸颊，有淤青，还有未消的红肿：“疼吗？” 小姑娘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爹娘的争吵，习惯被打骂。 可是她根本无力去改变。 “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你所经历的，也不是你的错。” 本来想安慰她以后会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觉得还是不要给予他人空口的保证。 期望越大失望也便会越大。 暮云阔走进屋内，又立马折回，手上提着一个小纸包。 “喏。”暮云阔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小姑娘，“这个姐姐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吃点东西，你也尝尝。” 小姑娘看看手中的绿豆糕，又看向暮云阔一时没敢拒绝。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 “甜吗？” 小姑娘点点头。 “那这些都给你。”暮云阔将整包糕点塞进她的手中。 “在你阿娘和阿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吃。”暮云阔道，“会好的，以后便会好的。” “会吗？” “会的。” 暮云阔一顿，又道：“若是以后好不了，你想离开家，又没有可去的地方，你就便去毓灵山，找一位姓蔺的仙长。” “毓灵山？姓蔺的仙长？”小姑娘不解地看着他。 “对。”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待她离开，林晞和才起身：“你倒是会帮别人收徒，怎么自己不收个弟子？” 暮云阔未答，一手拉住林晞和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后。 他抬起一掌，与对面的黑色妖气相抗。
第106章 “嘭——” 来者似乎没有料想到这一重击, 踉跄着摔倒在地。 休宁剑刺破妖雾，直逼男子的胸口。 那人身上有多处伤口，挣扎着坐起。 他的目光从面前的三人身上扫过。 林晞和向前一步, 垂眸凝着他, 冷声问道：“你是何妖啊？” 男子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扭头看向一旁的孟黎先，冷声道：“红袖让我来找你，赶快跟我走。” 三人顿时愣住。 这突如其来的妖,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男子从衣袖中掏出一枚银镯，抛给孟黎先。 “她出事了, 让我带着你先走。” 孟黎先看着手中的银镯, 确信是红袖日日佩戴之物。若是被旁人拿到，便会是信物，让他相信所来之人。 若是坏人想要绑架他，无需信物。对待他一介凡人, 拍晕劫走便是。 “你是连符吗？” 男子一愣，没有想到孟黎先知晓他的名字。 “是。” “到底是何事？”孟黎先沉声问道。 连符却不欲多解释, 不耐烦道：“你若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就快跟我走。” 休宁寒光一闪, 迫使连符仰起头。 “到底是何事，你说清楚。” 连符斜眸审视着暮云阔，胸口剧烈起伏, 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有妖叛乱。” 孟黎先神色未变, 却不由自主地钻起拳头, 手背上的青筋凸显。 叛乱？ 林晞和转头看向暮云阔。就算是妖界内部的争斗, 也可能影响修真界。他这个仙首自然无法作壁上观。 暮云阔双眼一眯, 等待着他的下文。 “是絮津, 他们想夺权上位。” “白狐一族？”暮云阔问道。 “是，就是他们。”连符道，“今日，我们发现异象，便将这件事告诉红袖。怎料还是晚了一步。所以，她让我拿着信物将这个凡人藏起来。若是他落到絮津的手里，断然没有好下场。” 暮云阔思忖片刻，咄咄道：“白狐一族本就分散隐于深林，怎会突然有能力对你们发难？还企图夺权？” 连符摇摇头道：“我们也不清楚。就是因为如此突然，才让我们毫无招架之力。” 从这两日暮云阔与红袖的相处方式也能看出来。她带领的狐妖一族并无作恶，也并不与上古妖兽为伍。 所以，暮云阔没有带领仙士们征伐。两方相安无事，维持着和平。 若是狐族内部斗争，这种稳定很容易便会被打破。 再者，前几日红袖也是救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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