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青让她安心待在家里养身体,他白日在朝中议事,晚上偶尔去书院替她决断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她在家里都快闷坏了,不过她成天不是想睡就是想吐,也不方便外出,以前不想周旋的那些官夫人们如今倒成了她的消遣,只要她精神足,有一个拜帖就见一个,时间久了,她在官太太圈里的名声有转好的趋势。 时至腊月,梅香隐隐,细雪纷飞。 月见闲不住,和蝉衣取了些梅蕊间的雪回来,当宝似的献给她。 栾芾笑着赏了她们二人金叶子,用了晚饭后,叫她们把茶炉搬到亭子来,还在亭中的石桌上置了副棋盘,待司寇青回来就融雪为茗,久违的和他对弈。 他没到家之前,她自娱自乐的用双色棋子摆她和司寇青的名字,蝉衣汇报着刚打听到的京中的第一手消息,其中有两条耐人寻味: 一,少府被人揭发利用职权贪污受贿,涉及赃款高达白银二十万两,珠宝无数。 二,京兆尹遭人揭露爱子当街强占民女、赊账数十商铺多年不还,惹得怨声载道,百姓叫苦不迭,然而京兆尹却徇私枉法,纵容其子横行霸道,助纣为虐。 关键在于,少府和京兆尹同姓蒋,谏言的人是御史中丞。 天子震怒,查清罪证确凿后,下令砍了少府等相关人员,罢了京兆尹的职。其余一根藤上的其他瓜也没落着好,降职的降职,治罪的治罪,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栾芾落下一枚黑子,补全“青”字的最后一划,一时失了神。 这件事铁定和司寇青脱不了干系,自她认识司寇青起,他对她一直小心呵护、温柔以待,偶尔他带着一肚子气回来,也是自己闷在书房里消化,从来都没有迁怒过旁人,也没有给过她冷眼。 所以她都忘了,在她面前和颜悦色的男人,在外是叱咤风云的狠角色,他不用亲自举起屠刀砍死对手,他只需靠着嘴皮和手段,就能间接置对手于死地。 戍时一刻,司寇青经下人指引到院中,看到的就是她发呆的样子,她向来精明,出神倒是少有。 他没有立即上前,先回房拿了银色大氅,再步入亭中给她披上。 栾芾回神,轻笑:“回来了,用过饭了吗?” “嗯,圣上恩准我一同进膳。”他坐下来,径自取了炉上烧开的雪水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今日孩儿乖吗?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摇摇头,犹豫地道:“我听说,蒋家近日有大变。” 司寇青似笑非笑:“我知你想问什么,此事的确与我有关。” 她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他手中应该沾了不少人的血。 他给她倒好了茶,表情淡然:“我前些日子查明了,我在珞岭任职时,说我是瘟神的传言是从京里流出的,我作为使臣从西临归国时,假扮山贼行刺我等的人也是京里来的,幕后主使都姓蒋,事已至此,蒋家不会放过我,我也饶不了一干人等。” 栾芾明白他的难处,别人不死,死的就是他,反正那些人也不无辜,不提这些让他心烦了。 “朝中波诡云谲,你记得行事谨慎便好。”她拿了几粒黑子,浅笑,“不说不开心的事了,陪我一弈?” 司寇青含笑执起白子,照旧让她十二子。 水壶在茶炉上继续烧着,沸水“咕噜咕噜”的响,雪渐渐越下越大。 他气定神闲的将黑子的路堵死,将狼毫刷了墨,微笑:“七局七输,怨不得我了。” 栾芾:“……” 没意思,总是赢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下完都后悔跟他玩,过不了几天又心血来潮的找他下。 这人也是,也不知道让让她讨她欢心,唉。 她乖乖伸出手,撇开头。 想象中的毛笔刷掌心的触感没出现,栾芾转回头,就见他把笔搁回桌上,在她手心落下一个快而轻的吻,随后得意地看着她。 她觑了眼羞得转过身去的蝉衣和月见,半羞半恼地轻打了他一下,甜笑着抱怨:“讨厌。” 司寇青笑吟吟的受着,唤人取来绘松铁客琴,弹了一曲又一曲给她解闷。 不久,又是一年除夕。 由于皇帝患疾,朝臣和百姓都没有大肆庆祝,在栾芾的央求下,她和司寇青回李家过了一个美好的春节。 承熙二十七年二月,李元凯大婚,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 五月中旬,司寇家添了丁,取名司寇林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痛,检查的时候可能会漏虫,看到虫的女侠麻烦帮我指出来喔 最新评论: 其实好想看第二篇故事单独开一本,我实在太喜欢了 。好看好看加油!!! 大大辛苦啦,女儿女婿的互动真的超级甜呐~
第43章 雾里照探花16 ┃切肤之痛 承熙二十七年八月,皇帝的病情没有好转,御医束手无策,京里京外张贴了皇榜求医。 国中一切节日从简,司寇家小儿的百日宴只请了亲友。 送走李元凯夫妇,司寇青拉着她的手,叹道:“成婚之时,我没能给你盛大的排场,如今孩儿百日,我也不能给他一个像样的典礼……我亏欠你们母子良多。” 他最近闷闷不乐,栾芾没想到他是在意这个,她扣紧他的五指,笑着安慰:“那些不过是形式上的虚荣,我呀,更注重实在的,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想必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 司寇青和她一同望向院中,那里,司寇彦华正抱着长孙逗乐。 司寇彦华这两年很老实,他过怕了乞讨的苦日子,担心惹恼儿子儿媳会导致生活质量下降,就一直深居简出,自从三个月前听说有了孙儿,他反了常态,天天都来抢着抱孩子。 栾芾有时候心想,他从前待司寇青哪怕只有对孙子的一半上心,现在司寇青也不至于对他不冷不热。 蝉衣走过来,小声道:“大人,夫人,邢部尚书傅夫人到访。” 傅梓洲上个月刚升了刑部尚书。 说来有趣,他研究礼乐数年,一心想去礼部做个礼部司什么的,领个闲差混到老死。然而天子不忍大材小用,偏要给他喊打喊杀的高职,他又苦又乐,赶鸭子上架的就任了。 司寇青自觉的让地:“我还有公文未阅,先去书房了。” 栾芾点点头,让月见抱来孩子,顾不上搭理小声抱怨的司寇彦华,快步去正厅会客。 傅夫人闺名婉柔,人如其名,纤婉娇柔,慈眉善目,我见犹怜。 她给小林均打造了一块黄金做的长命锁,抱上孩子就不肯撒手了,不时激动地说“他笑了”、“他真可爱”,直至小小的婴儿在她怀里酣睡。 栾芾让月见把孩子抱去给奶娘,席间同她说着话,大多是谈论着京中的八卦,比如哪家夫人出了什么糗啦、哪家公子和哪家小姐闹出什么绯闻啦,二人能聊上小半天,饭菜凉之前没动过几筷。 临走之前,傅夫人抚着小腹,半是失落半是希冀地说:“哪天我也怀上就好了,男孩就给你家均儿作伴,女孩就去青鸾书院上学。” 她自小体弱多病,大夫虽没断定她这辈子子女缘浅薄,但想来很难受孕,她嫁给傅梓洲七年了,腹中从未隆起过。 栾芾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慰:“梓州兄房里只有婉柔你一人,你迟早会有好消息的。” 盛京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中,目前只有司寇青和傅梓洲没有纳妾,不知多少女子红了眼,都在夸他们二人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绝世好男人。 傅夫人一双秋水瞳光影流转,又像含着泪,半晌,她垂眸,苦涩地道:“但愿吧。” 她似有难言之隐,但她没细说,栾芾就不好多问,免得无意中揭人伤疤。 过两日,栾芾听说傅夫人病了,说是那晚回去就不太舒服,眼泪还怎么止都止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来他们家一趟触景生情闷出心病来的,栾芾还在哺乳期,不宜接触病人,傅夫人也不让她去看,她只好备了许多补品和名贵药材让月见送上门去,隔几天就写信去问候。 十月,皇帝颁发了诏书,任司寇青为中书令,统领六部,执掌朝政。 他们再一次搬了家,住进了更大、更豪华的府邸。 栾芾站在巍峨的府门外,心里不无感慨,她陪着司寇青从住蛮子门到住金柱大门,再到如今的广梁大门,十年来一路风雨飘摇,其中艰辛外人难以想象。 此时此刻,她才有了司寇青已经起飞的实感。 “呜呼~”怀里的司寇林均高兴地笑出声,大大的眼瞳里倒映着上空的蓝天白云。 这小东西最近粘人得很,只肯让亲娘抱,离了她就哭得惊天动地,为此,他爹给他取了个“小雷神”的绰号。 栾芾简直爱死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人儿,脸贴脸的蹭了蹭肉乎乎的儿子,满足地说:“娘亲的小心肝~你也很喜欢新家是不是~” “呜呼!”视野被遮挡,小林均发出不开心的声音,用小手手推她,而后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婴儿只要不哭,在母亲眼里就巨萌无比,栾芾看着他的小模样,整颗心柔得都要化成水了。 搬家的当晚,中书令大人带回了一个破了洞的彩球回来,说是九皇子让他转交的。 栾芾再次搜罗材料,亲手缝补。 一回生二回熟,她的针线活比以前好了不少,仅两天就缝补好了彩球,让他再还给九皇子。 许是有人帮修补了,小男主便肆无忌惮的玩彩球,一个月后,中书令大人又带了球回来,她再次缝好,然后让司寇青这个工具人转交。 如此反复几回,新的一年又即将来临。 天子病危的消息传遍朝野,这个除夕过得一点炮仗的声响都闻不见。 正月十六,复朝的首日,皇帝又下了诏令,封九皇子为太子,国脉有继,朝野同庆。 太子年幼,天子垂危,近日常昏睡不醒,政务全压到了司寇青的肩上,他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很晚才回来,晚到她和孩子都歇下了,然后次日天不亮就要上朝。 栾芾吩咐厨娘给他煲上养身汤,想起了四年前他刚从珞岭回来的那段日子,那时他也是这么忙碌。 承熙二十八年正月末,皇帝即便药石不断,还是没能熬住这一劫,殁于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里,享年六十八。 “当——当——”凄婉的钟声久久回荡在挂满素白的京城里。 太子、皇后、众多妃嫔在先帝寝殿内守灵,殿外跪着缟素的群臣,他们要水米不进的守灵三天三夜。 三日后,宫里举丧出殡。 先帝仁德贤明、爱民如子、功标青史,发丧当日,百姓自发的跪了满街满巷。 栾芾系白带于额间,率府中五十仆役跪在府外,为先帝送行。 发完丧,紧接着就是登基大典,九岁的龙景逸戴旒冠、穿龙袍,在文武百官、列国使团、天下百姓的瞩目下,成为了大虞的新一任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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