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下次若遇紧急情况,可先行后闻。”栾芾转回头,屈起食指敲击了两下木桌,“守夜还要继续,此前的轮流表作废,守夜人选由我来定,当天戍时,我会提醒当事人去轮值。” 众人沉思几瞬,觉得这法子可行,纷纷点头赞许。 栾芾默了默,按理她该以身作则参与守夜,只是腹中的孩子刚经历过长途颠簸,她再熬夜捉鬼折腾身子,孩子可能难以保住。 她站起来,深深行了一礼:“我身为院长,理应同诸位共担重责,只是我已身怀六甲,有些事有心无力,青鸾书院就拜托诸位了。” 塾师们愣了愣,连忙跟着起身,拱手:“院长言重了。” 晚上,司寇青火急火燎的赶来书院,他成为天子近臣后很晚才散职,到她寝楼的时候,已经亥时了。 她料到了这个结果,今天苏木跟她一起过来的,他收到苏木传给他的信后,他要是还坐得住他就不是她熟识的司寇青。 栾芾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疾步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他在皇帝面前是肱股之臣,在世人眼里是高不可攀的司寇青,只有关起门来,他才是她一个人的慕白。 她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细声软语地呢喃:“好久没这么抱着你了。” 在长淮的时候,他不是陪皇帝微服私访就是陪皇帝打猎,很少回庄子住;回京途中,除了在驿站落脚俩人能住一屋之外,其他时间里为了安全起见,都是家眷和家眷抱团,大臣和大臣歇在一处。 司寇青本来想责备她几句她不早告诉他的,被她难得的撒一回娇哄得卡了词,他踢合房门,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向软床,轻手轻脚地放她下来。 他执起她的左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绵软的轻吻:“可有哪里不适?” 她双手搭在他的颈后,摇摇头:“看到你,我就身心舒畅了。” 司寇青勾了勾唇,眼里似住进了整条银河,璀璨夺目。 栾芾发现他除了喜悦,还夹杂着别的情绪,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直言相问:“慕白喜中带忧,难道,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吗?” 圆房之后,他们约定过轮流喝避子汤,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就提前半年断药,可事实上,他们就没怎么喝过那东西,都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 他回过神,即答否认:“怎么会,我只是在向菩萨请愿,让我们的孩儿平庸些。” 别人都是望子成龙,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反向祈祷,一时呆若木鸡。 司寇青忆起在扶郢受苦的往事,叹息一声,枕着她的双膝平躺下来,声轻如呓语。 “过于伶俐并非好事,人越聪明,就越不安于现状,只有饱经霜雪后才明白,得到所求多少,就会在另一方面失去多少,有时候以物易物得不酬失,生而为人,若是能通透知足常乐,愚钝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的这些感慨栾芾都深有体会,甚至认同了他的期许。 然而司寇一族的基因太强大了,他们这一脉衍承至今,多得是才华出众的先祖,即使有的先人无突出才艺,人家琴棋书画也样样都会一些,跟普通人比还是很出色的。 纵然纨绔如司寇彦华,他年轻时在丹青和书法上有很高的造诣,只是他后来沉迷赌坊多年,断了突破自身心境的念想,再拾起笔也挥舞不出昔日的灵气了。 栾芾抚上小腹,想起原著里的男二,忽然比司寇青更加希望他们的孩子是平庸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虞国有男子能喝的避子汤(T▽T) 最新评论: 。辣个小娥,应该不是啥隐患吧QAQ 唉,其实真的,平平凡凡的也是一种幸福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打了好多字!太困了眯了一下醒来没了!!!!呜呜呜反正支持大大!!!明天考试我先溜了!!
第42章 雾里照探花15 ┃讨厌 塾师们轮流巡逻了半个月,还是没有遇到传闻中的白衣长发女,期间又走了三个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学子,京里京外再一次把青鸾书院置于风浪尖口。 栾芾猜测闹鬼一事多半是有人策划的,不然哪能她一离京女鬼就猖獗,她一回来鬼影就销声匿迹。 她数次翻看撞鬼的学子记下的女鬼信息,在某个深夜悄悄拜访聂文茵。 二天后的凌晨里,有学子再次遇到了“女鬼”,那“女鬼”直直朝他走来,他吓得魂不附体,然而“女鬼”没有停顿地路过他身旁,借着廊下的烛光,他并未在女鬼的脸上看到传闻中的血肉模糊,而是看到了一张清秀的五官。 隔日,学子间传起了“聂夫子梦游”的流言。 塾师们听了,纷纷到聂文茵跟前以戏谑的语气求证。 彼时聂文茵刚下课堂,她看了眼室内竖起耳朵却又装作不在意的一众学子,虎着脸说:“胡闹!”然后甩袖走了。 众人不由得好奇起了“女鬼”究竟是不是平日里严苛的聂夫子,有的学子表示聂夫子跟他们见过的女鬼身形相似,那晚月隐星稀,还真不好说是不是看错了。 夜半时分,有些胆大的学子在斋长们的默许下,自发的蹲守在书院的角落里,塾师们巡逻的时候故作不知他们藏匿在附近,任他们胡来。 过两日,急着寻踪觅迹的学子们再次窥探到了白衣长发的“女鬼”,“女鬼”目不转睛地从他们身旁走过,飘飘忽忽的进了塾师寝楼。 学子们对视一眼,一本满足的回了房。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学子们对聂文茵前所未有的宽容,即便课间被她批评了也没有任何不满和难过。 聂文茵太严厉,大部分学子都怕她,自从大家知道她有夜游的毛病之后,反而觉得她又可怜又亲切,本来不喜女子授课的学子对她也多了些包容。 李自铭寻了个风大的阴天,带领学子们去附近的山林里上户外课,在似哭似啼的怪声中,他面不改色的给弟子讲解风吹过树林会发出异响的因由。 青鸾书院的闹鬼流言就这么转为院内趣闻二三事收场,栾芾在司寇青的建议下招了几个护院,在书院内外设了岗哨。 这边事情一解决,她立即回李家找李元凯帮她凑齐修补彩球的材料,没想到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要成亲了。 李元凯苦追柴暮雨许久,如今他得偿所愿,她为他感到高兴,听说柴暮雨还住在李家客栈,她带着月见又跑了一趟客栈。 柴暮雨仍旧穿着一袭惹眼的红衣,她抱拳道:“见过司寇夫人……” 栾芾上前轻抬她的手,打断她行礼:“你我不久之后就是一家人了,柴当家不必多礼。” 柴暮雨也没坚持,任她拉着自己进了雅间。 茶倒了,吃食上齐了,小二也退了出去,两个平日里长袖善舞的人却一时哑然。 栾芾知道柴暮雨曾经痴恋应九,应九对她无意,最近他在来信中还说他又纳了房美妾,她怕柴暮雨是心灰意冷、顺水推舟才选择了她兄长,那日后李元凯少不了被虐。 可是冷静过后仔细一想,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她兄长也不是傻子,他既然决定成婚,那就代表他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她一个外人不该擅自介入他们的感情。 栾芾后悔了,她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的。 然而她对面的人,不知为何比她还如坐针毡。 柴暮雨瞧了瞧她的脸色,又低下头去:“我虽未见过你,可我在十年前就听九哥提起你了,九哥的侍从还说,九哥总是到无名楼去找李家的姑娘、常常和李姑娘出游,我还以为……” 栾芾觉得稀奇,不可思议地问:“以为九哥待我特别,以为我是他的意中人?” 她抿着唇默认。 栾芾啼笑皆非:“我也在十年前就知道你了,不知你记不记得,你去过无名楼找过九哥,当时我和九哥在楼上谈论慕白,一起等着春闱的皇榜。” 柴暮雨自然记得,她听说应九一大早就跑去无名楼了,心里吃味,冲动之下就跑去无名楼找人。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谁也想不到她昔日误以为是情敌的人,会是她未来的小姑。 她心里五味杂陈,接话道:“后来我又时常听到你的名字,元凯天天跟我念叨他妹妹如何如何好,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当我得知你建了招收女子的书院时,我才发现元凯并未夸大,夫人果真是个令人敬佩的奇女子。” 栾芾愧不敢当,她在现代接受过超前的教育才想到建女学,而柴暮雨身为男尊女卑封建社会里的土著,能以女子之身排除万难继承家业,这才是真正让人叹服的女中豪杰。 她端起茶杯小饮,笑了起来:“姐姐接手家业不过短短三年,就让柴家的商旗遍布天下,这等铁血手腕我等望尘莫及,真要论的话,姐姐才是虞国的一等奇女子。” 听到她的称呼变了,柴暮雨才放松心神。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李元凯急急忙忙赶来,看到亲亲热热状似姐妹的俩人,他愣了一愣。 栾芾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她和柴暮雨神交已久,虽然交谈时间短暂,可彼此都觉得甚是投缘,生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遗憾。 她站起身,温声说:“事情既已谈完,兄长也来了,我便该走了,柴姐姐日后若是得闲,可来信邀约,我们择日再叙。” 柴暮雨点头应承,抱拳:“一定。” 李元凯不明所以,紧张地问:“等等,你们都谈了什么啊?” “自然是——”柴暮雨故意拖慢腔调。 李元凯的好奇心都给勾了出来:“啊?” “一些——”栾芾故作神秘的停顿。 李元凯望眼欲穿,急得差点挠腮。 她慢悠悠地补全后话:“私事。” 李元凯:“……” 柴暮雨不忍再逗他,微微一笑:“芾妹想让青鸾书院满师的女子在柴家商行做事,我已经答应了。” 李元凯顿时松了口气,她们都跟那个叫应九的男子缘分颇深,听柴暮雨说她和小妹可能还有些误会,因此他一直没让她们见面,怕的就是她们误会加深,到时一头是心爱的女子,一头是血脉相连的小妹,他就不知如何自处了。 眼下她们二人相处融洽,他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开始关心起妹妹的身体,絮絮叨叨的叮嘱她不要过度劳累,让她不忙时就回李家小住等等。 栾芾笑着一一应下,看天色不早了,她不再打扰小两口,告辞离去。 登车之时,柴暮雨突然靠近,以二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低语:“其实,我在盛京有宅邸。” 栾芾看了看不舍她离去的兄长,再和柴暮雨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旋即笑着放下了车帘。 次日,李府的管家亲自送来她要的布料。 栾芾在强烈的妊娠反应中修补好了彩球,让司寇青帮忙带进宫里物归原主,然后就是整日整夜的嗜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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