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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沐给邬竺开的方子很有效，邬竺感觉压在心头的那股郁气消散不少，人变得轻松了。 偶尔由墨十四将她抱去躺椅上坐着，到亮堂点的地方换一换心情。 凡是墨十四在家，喂药一事必然是他亲力亲为。 邬竺对他的抵触心降低，精气神不错的时候还能主动开口说话。 “我见窈窈的师父情绪不对，他如今一大把年纪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墨十四知道百里沐潜入了君上的秘密地宫，肯定看到了什么，“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子骨可能比你都好。” “那倒是。”邬竺喝掉他喂过来的汤药，“你和窈窈的师父有恩怨？” “没有，他应该说了，此前我们根本没见过面。” 邬竺歇了会，“他第一次来这儿时，我好像听见你们发生争执了。” 墨十四将最后一口药喂完，放下调羹，拿起帕子给她擦擦嘴，而后慢条斯理地叙述。 “君上抓了很多绿央族族人，一为复活孟安穗寻找容器，二为制‘起死回生’辅助的药物。 “而百里沐可以说是绿央族的救星，以身试药，帮助众多族人摆脱早亡的命运。不出意外他是族里年纪最长的人。 “十八年前你遇见我被殴打那次，是某个豪绅看中我，想做丧尽天良之事，但我逃了。因此他们找上我的伙伴。 “我的族人同伴为一袋粮食出卖了我，半路上我的奋力反抗惹火了那群带走我的人，接下来便发生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你给我的银子，我并未能拿去治伤或者买吃的，是那几个族人抢走了。我奄奄一息之时，君上出现，将我捉到了南离。 “迄今为止，所有在他手上的绿央族人唯有我自由地活着，并且身居国师之位，我却不曾救任何身陷囹圄的族人。” 墨十四难过地笑着看她，“阿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他们袖手旁观的行为很冷血？” 邬竺动了动唇，心里各种情绪翻涌。 这些话他云淡风轻地说出来，那些他受的伤可不会轻飘飘地消失。 “不是。”邬竺道，“你能活下来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她笑意飘渺，“若谈冷血，以前的我不遑多让，被恨意侵蚀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远的先不提，便是窈窈当初中毒，我也冷眼看她毒发。可她是个傻的，没计较我的罪过。 “如今每次见我都同我说些美好的事情，劝我想开点，好好活着。” 邬竺涣散的视线聚焦，眼眸笑吟吟地看进他眼中，“十四，幸亏我遇到了她，我好像，又变成人了。” 墨十四瞳眸震动。 她说：“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希望你不要平白背负着重担，希望你也获得救赎。” …… 云窈杳掰着手指头数，等着那天到来。 因为顾楚岩的命令，顾书泽必须和沈卓翊睡一屋，实际上入夜熄了蜡烛，顾书泽便溜出去见百里沐。 两人联手，致力于摸清地洞的路，方便日后顺利地一次性把要救的人救走。 然后天没亮，他回来补觉，在宫人伺候他们更衣盥洗前收好地铺。 这日子过得每天都很惊心动魄。 两只崽崽倒是还好，有爹爹娘亲陪伴，不会着急要回家。 他们唯一惆怅的是嗷呜呜呜被关笼子出不来，铁笼上大铁锁的钥匙在顾楚岩手里。 能看得出呜呜也比较焦躁，刚找到的媳妇儿没呆一起几天呢，便分隔两地。 嗷呜起初“幸灾乐祸”，渐渐地也替兄弟闷闷不乐。 眨眼间，到了顾楚岩选定的日子。 当天阴云密布，夜里无月无星，天空黑沉沉的似偌大的厚重云翳压着心头。 墨十四奉命进东宫，云窈杳院里的宫女全是顾楚岩的手下，对他的深夜闯入毫无质疑，恭恭敬敬地在门口站成两排。 顾书泽假意阻拦了会，装成被他弄晕的样子倒向地面。 沈卓翊暗中快速更换衣物，混进墨十四带的队伍中。 云窈杳故作害怕地抱住自己，“你想做什么？你这样是违反规矩的，出去！” 屋外的宫人们能听到她声线的颤抖。 墨十四放低音量，“君上命我弄晕你，你是装晕还是吃药？” “我……我怕装的被发现……” “那倒不会，施术不可点蜡烛，此时宫里到处无光，看不见你具体模样。” “万一我控制不住发抖……” “……” 墨十四将药丸给了云窈杳，没多久她脖子一歪，浑身瘫软。 他面无表情地叫人把她抬到步辇上。 宫女们屈膝恭送他离开，随后合力抬起太子放回床榻，出去关上门。 黑夜万籁俱寂。 顾书泽蓦地睁眼，换夜行衣前往与百里沐会合。 暗夜中，宽阔无人的街道上，墨十四身形如松挺拔，每走一步都像是丈量好的。 他身后两排各六名手下身着黑衣，架着的步辇上是无知无觉的云窈杳，衣裙纯白，仿佛被无常索命的小可怜。 诡异的队伍穿过几座宫殿，停在顾楚岩面前。 顾楚岩大手一挥，黑暗里走出六名宫女，将云窈杳带去沐浴、更衣。 换的长袍在黑夜中白得刺眼。 随后六名身量差不多的宫女抬着云窈杳来到一个类似祭台的地方。 墨十四也换了白衣，手执权杖，面色无波无澜地站立一旁。 第227章“走火入魔” 顾楚岩拿着个琉璃杯，一点点将水洒在云窈杳身上。 云窈杳对某些药具有一定的免疫力，这会儿便是几乎过了药性，迷迷糊糊中感到一阵清凉。 然后被人掰开嘴，喂了某种奇怪味道的液体。 她想吐掉，但紧跟着失去了意识。 宫女赤脚抬起云窈杳放在圆盘中央，圆盘四周是一圈盛满水的水池。 顾楚岩深信水至阴，可通灵，起死回生术离不开这个阵法。 墨十四看着他往水里撒了什么，绕圆盘一周，站定默念祈求施术成功的话。 按他要求，墨十四要站在他对面、云窈杳的另一边，和他同时念咒文。 不过仪式开始后，只有顾楚岩神神叨叨，墨十四眼睛睁着一条缝，观察他和周遭的情况。 云窈杳至始至终没发生变化。 水也就是随着风荡了几下。 顾楚岩越念越入迷，如痴如狂地舞动四肢，宛如疯疯癫癫的鬼上身的人，被那些大臣瞧见了，指不定说出何等惊世骇俗的言论。 墨十四眯起眸，思忖要不要偷偷放倒顾楚岩，事后便说，是施术导致的精疲力竭，因为结果很显著。 而在他寻到机会之前，前方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一人猛冲向顾楚岩，嘴里呢喃：“怪物！让你害我儿媳！” 变故突生。 顾楚岩精力过度集中于咒文，这一下算是给他撞“走火入魔”了，他倒下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人转头又向墨十四冲来，“你们都该死！” 墨十四回过神，轻而易举地制止对方，提住她的衣领，仔细辨认她的脸。 湘荣郡主孙瑾仪？ 她不是死了？ 云窈杳头脑昏昏沉沉地醒来，一时弄不清什么状况，扶着额头难受地低吟一声。 墨十四失神间，孙瑾仪大力冲撞他的腹部，而后转身趴在水池上去扯圆盘中央的云窈杳，“窈杳，窈杳，我们快走！这群人有病！没安好心！” “住手！” 宫外多少禁军严防死守！ 她这般扯着云窈杳冲出去，他们的计划就完了！ 墨十四立刻给沈卓翊递信号，让他来稳住孙瑾仪。 沈卓翊以为结束了，飞快赶来带走窈窈，却不料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孙瑾仪死死拽着迷瞪瞪的云窈杳不放，余光扫向走近的他，愣愣地松开力道，“卓翊？” “母亲？” 本来没敢认，毕竟太昏暗了，直到她开口。 墨十四觉得云窈杳状态有点不对，跨过水池扶着她，“沈卓翊，你……” 孙瑾仪陡然打断他的话，“卓翊快跑！快带窈杳离开这！他们要害窈杳！还有和丰晏清！” “她再大声吼就把不该来的人引过来了！”墨十四眉眼阴郁。 沈卓翊顾不得缓释复杂的心情，大概解释道：“你别激动，冷静，这是我们算好的，窈窈没事，和丰晏清也没事。” “什么？”孙瑾仪茫然地望着他们。 墨十四探了探顾楚岩的鼻息，把了脉，说：“沈卓翊，你先带你母亲躲起来，我让人送君上回寝宫。” “那窈窈……” “待会再说。”他又叮嘱云窈杳，“你躺下装晕，我一会再来安置你。” “好。”云窈杳皱了皱眉，好像听见婆母的声音了……她还活着？ 墨十四和沈卓翊短暂的眼神交流一番，后者拉着孙瑾仪躲进旁边的灌木丛。 孙瑾仪满心疑惑，想问什么但被沈卓翊阻止，“安静。” 不多时，米公公带着几个太监，跟在墨十四后头过来将顾楚岩抬走。 显然顾楚岩不是第一次在施术中“昏倒”，米公公面上还流露出惋惜的意思，感觉这次又要失败了。 他还想让宫女来抬云窈杳。 墨十四道：“别动，让她在这里再待一刻钟，可能成了，之后我送她回去。” 米公公一喜，“真能成？” “嘘。”他神神秘秘地示意米公公别多问。 这招非常奏效，米公公行了个礼，带着顾楚岩退下。 确定他们走远以后，墨十四给暗中的沈卓翊比了个手势，他走出来，“我带云窈杳去隔壁宫殿，你带她跟上，记住当心着点。” 沈卓翊犹豫了下，想到他对这儿的路不够熟悉，还是同意了。 …… 顾楚岩抱着此次必成功的信念，甚至郑重地命人清扫出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原本也是留给孟安穗的，坐落在后宫最好的地段，皇后的寝宫也比之不及。 寂静的宫殿里，墨十四点燃一根蜡烛。 沈卓翊坐在床边揽着云窈杳，小姑娘面如白纸，没什么精神。 孙瑾仪匪夷所思的表情，“他想复活孟安穗？窈杳得装成孟安穗的模样？” 南离君上魔怔了？ 墨十四不悦道：“小点声。” 沈卓翊顾不上管她，怀里的窈窈恹恹的，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姑娘的胳膊，“没事了乖乖，没事了。” 孙瑾仪见到这个景象，嘴动了动，移开视线，“也就是说，得假装孟安穗骗过南离君上，才能设法离开？” “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孙瑾仪焦急地搓搓手，又敲敲脑壳，“我知道孟安穗常梳的发式和一些小习惯！可以让窈杳模仿得更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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