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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老幺是重量级，嗓门也大，一嗓子嚎起来屋里屋外都能听见。 本来乐呵呵准备见亲家的沈父沈母听到他说的内容，脸色不约而同地变难看。 大概明白卓翊“装穷”是为什么了。 为了防止老幺吐露更难听的言辞，云窈杳大声说：“我是带我未婚夫来见爸妈的，我要结婚了。” 老幺愣了愣，“什么？！” …… 云爸云妈在地里，云家老幺急慌慌跑过去，“爸妈！云窈杳回来了！云窈杳带着她未婚夫回来了！她要嫁人了！” “小宝，你跑慢点儿！当心摔着！”云妈喊道，“你说啥，谁要结婚？” “妈，是云窈杳啊！她带了个男人！”跑到近处，云家老幺着急上火上蹿下跳，“嫁人什么意思，嫁出去赚的钱就不给我了？！不行！她得给我钱！她出去就是赚钱给我花的！” “对对对，她赚的钱都是你的！”云妈哄着宝贝儿子，“小宝，你看到她那男人啥样了？像有钱人不？” 老幺回想一番，“不像，他们一家三口都穿得破破烂烂。” 云妈嫌弃地撇撇嘴，和云爸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怎么说？先冷着？” “嗯。”吸着土烟头发花白的男人说，“小宝，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们忙得很，这会没空。” “好嘞！” 总归是上赶来娶他们家女儿，不怕人跑了。 云家老幺跑回家，没好气地道：“我爸我妈忙得要命，你们在这等着吧！” 也不正脸看人，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云窈杳攥起拳头，上前半步。 沈卓翊大手包住小姑娘的小拳头，低声安抚，“乖，我们去车上等。” 很明显，云家没有他们落脚的地儿，老幺也不想他们进屋坐下。 退一步来说，沈卓翊更不希望窈窈听那个所谓的弟弟阴阳怪气颐指气使。 云窈杳心里酸得不行，走到沈父沈母面前低下头，“叔叔阿姨对不起……” “没事儿没事儿，乖孩子，道什么歉呐，走，咱上车开空调！”沈母大大咧咧的语气夹杂着疼惜。 老幺冒出脑袋，看他们各自上了车，心想买得起车的应该不会穷吧？ 嘿嘿，云窈杳再嫁出去，他又能得到一笔钱了！ 沈母跟沈父抱怨道：“这家人怎么教孩子的，什么叫‘一直不露面是不是想独吞钱’？废话，窈窈自己赚的钱怎么不能自己用了！那孩子也不小了，往后能有什么出息！” “不怪卓翊不让我们穿得好！”沈父早已经想通，“等见了窈窈爸妈可别说咱儿子有钱啊，咱俩就哭穷！装作拿彩 礼很为难！” 卓翊再有钱也是给窈窈，要是被她爸妈拿去给弟弟算怎么回事！ 另一辆车上，云窈杳眼眶湿润，埋在沈卓翊胸口，“我感觉很对不起叔叔阿姨……” “没关系，乖乖，你别哭，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不同他们打交道，没关系的。”沈卓翊轻拍小姑娘的背，“不是你的错，乖，不哭，哭得我心疼。” 亲眼见到的和猜测的总会有差别，根据窈窈倾诉的过往推断，她过得很糟。 但亲自体验云家老幺的态度，才知小姑娘说得有多保守。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接近年底，不仅是小孩，大人也放假，聚在一起闲聊，很快云家门口停了两辆车的消息传遍整个村子。 云家父母的奇葩部分村民很清楚，听说云窈杳带着相好的男朋友回来，都在商量这回又是哪家倒霉。 ——摊上这么个亲家，可不就是倒霉么？ 天快要黑了，怕宝贝儿子饿着，云爸云妈才不紧不慢从地里回来。 在沈卓翊哄劝下，云窈杳靠在他怀里打了个盹，听到狗狗的叫声猜出爸妈来了，立即坐起身。 四个人几乎同时从车上下去。 云爸云妈一怔，他家有车，那说不准…… 夫妻二人互相交换眼神，依旧绷着张脸，云爸上前交谈，云妈厉声道：“死丫头！跟我去厨房弄饭！” 大有云窈杳不去就过来拖的架势。 沈卓翊牵着小姑娘的手没松开，云窈杳对他笑了笑，“我没事，你和叔叔阿姨待着吧。” 她爸肯定会说难听话，她想让阿翊陪叔叔阿姨撑一撑。 男人眼眸幽深，不太愿意。 云窈杳做出口型，“相信我。” 沈卓翊犹豫了一会，最终放手。 进了小厨房，云妈指着云窈杳的鼻子骂，“要不要脸了，在长辈面前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呵。”云窈杳深呼吸，“妈说笑了，我又没读过书，哪知道什么礼义廉耻。” 非但没能念书，父母也不教，能好端端长大真是不可思议。 云妈一噎，“你个死丫头！”后接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然后她不忘“正事”，“你找的这人什么来路？有钱没钱？” 目的赤果果的毫不遮掩。 “没钱，跟我一样也是农村人，那两辆车是租的。”云窈杳没说假话。 沈卓翊自己车不能开，看起来就富，所以特地租了两辆便宜车。 云妈：“？？？” “车是租的？！” “是啊。”云窈杳一脸坦然，“反正他对我好，有没有车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怎么没关系了！”云妈气得一口气快喘不上来，“你这，你这没用的丫头！去了大城市竟然没找个有钱的！图他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出息！” 云妈边说边戳她的头，“白瞎了你这张脸！在外头养得白白嫩嫩结果像样的男人也没找到！你看隔壁的二丫，她找的那对象，都给她家盖楼房了！” 二丫的对象云窈杳知道，比二丫爸爸岁数还大。 “按您的意思，只要我能找个有钱人，不管他年纪够当我爸爸还是爷爷，都没关系吗？”云窈杳直勾勾盯着云妈的眼睛。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不是讲究真爱不分年龄的？” 第271章 我们可以结婚啦 云妈恼怒地瞪了眼云窈杳，“死丫头，出去一趟长本事了是吧？说一句你顶十句！钱呢？这么些年出去你赚的钱呢？” 是了，当初爸妈能同意她出去，就是想让她赚钱给老幺。 否则留下来嫁人，当然彩 礼钱也给老幺。姐姐们的彩礼正是如此。 “我没赚到几个钱。”云窈杳从容不迫地道，“我没有读过书，力气也不大干不了体力活，外面开销大，几乎入不敷出。” “什么？！”云妈陡然拔高音量，情绪激动瞪大双眼，“你！你个死丫头你吃钱呐？我看你是故意把钱花光不想给你弟弟吧？！” 云妈气急败坏，想去拧她胳膊不过被云窈杳躲开了。 “你忘了你当初出去时我们怎么跟你说的？你的任务是打工挣钱给你弟花！你不可能赚不到钱！ “实在不行你找个有钱人嫁了！凭你这长相能不如二丫？偏偏找了这么个穷酸货！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 许是云窈杳打小就没被要求下地干活，留在家中刷锅洗碗做饭，然后照顾幼弟，她比几个姐姐白净些。 后来到外面，她靠画画谋生，可以时常不出门，晒太阳少，闷的更白了。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云窈杳瞧着便如同和云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死丫头，浪费自己的好条件！” 云窈杳不指望云妈说出什么体己话，但仍然自嘲地勾唇，“妈，都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怎的老幺就金贵，我就是个货物？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说出让女儿找老男人的话！你同样是女人，为什么轻贱我？” “你！”云妈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凸起，“翻天了！不得了了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 越想越生气，怒火冲天地举起手，朝着云窈杳的脸扇。 “阿姨。”沈卓翊截住云妈，隔着棉衣用力握住她的手腕，面上客客气气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云妈眼里浮现出恐惧。 沈卓翊人高马大，在空间逼仄的厨房显得更为魁梧。 再加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看了直哆嗦。 …… 两分钟前，云家堂屋。 到底是农村出身，身上各处留下劳作的痕迹，沈父沈母不用刻意伪装，就让云爸深信他们拿不出多少钱的彩 礼。 云爸的脸色更臭了。 沈父沈母假笑着应付他，实则心里直冒火，如果云爸为女儿争取这个彩 礼也便罢了，可他明摆着是要把这钱留给云家老幺！ 怎么着，嫁女儿难道是买卖不成？！ 他拿女儿当什么？！ 儿女都是宝，沈母暗暗唾弃这帮人，眼神示意沈卓翊赶紧去看看窈窈。 照她看来云妈也不是省油的灯！ 沈卓翊确定父母能应对云爸，果断去找窈杳了。 还没进门，就见云妈往小姑娘脸上招呼。 云窈杳扭过头，沈卓翊一手揽住她，一手截下云妈的巴掌。 他高大的身形在光线昏暗的空间宛如鬼魅，云妈典型的欺软怕硬，僵硬着脸任由男人将小姑娘带了出去。 走到屋东边的背风口，云窈杳眼泪掉了下来，抱住他哭声喑哑，“对不……” 沈卓翊堵住小姑娘的嘴巴，温柔地强调：“不是你的错，再说那三个字回去打屁屁，嗯？” 云窈杳抽噎了下，“可是因为我，你和叔叔阿姨才面对这难堪的局面……” “谁叫我爱你爱得不行，非要给你娶回家。”沈卓翊亲亲她的眼角，“乖了，今晚拿了户口本，我们去镇上找地方住下，明早就离开，再也不来了。” “我，爱你。”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埋在男人胸膛，声音哽咽断断续续。 “真好。”男人轻柔抚摸她绵软的长发，“我们窈窈是很好很好的姑娘……不哭了乖乖，不哭啊。” 沈父沈母在那冲锋，故作心痛地答应云爸要求的数目，顺利拿到了户口本。 饭桌上云家老幺各种嘚瑟，他们就当看不见。 云爸云妈拿到钱也高兴得很，露了丝笑脸，全然不管自己的行为对同是亲生的女儿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离开时，云窈杳看着老幺嚣张的模样，握紧沈卓翊的手，讽刺道：“省着点花吧，以后没姐姐让你‘卖’了。” 老幺被宠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懂云窈杳的意思，只觉她的表情“冒犯”到他了，立刻嚷嚷着指着云窈杳说脏话。 沈卓翊一个眼风扫过去。 这人凶如罗刹，力气又大，必定不好惹，云爸云妈麻溜儿地将宝贝儿子拉回了屋里。 两辆车乘着夜色驶向不远处的镇上。 云窈杳从后视镜遥望逐渐远去的熟悉又陌生的小屋，心中没有丝毫留恋。 结束了，她永远阴云笼罩的那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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