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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贵妃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起来，破天荒地生出躲避之意，偏头飞快地说：“哎？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沈将军下了朝，肯定要来接你的。” “也好。”云窈杳行了一礼。 有宫女前来领着她去为她准备的卧房。 云窈杳走出去几步，回过头来望着竺贵妃，莞尔一笑，“只要娘娘愿意，妾身以后也会给娘娘画新的画的。” 竺贵妃的笑保持不变，在小姑娘走出去以后，她表情才崩裂了，神色有几分迷茫。 在那枯坐着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宫女们也不敢上前询问娘娘要不要梳洗。 “你们出去。”竺贵妃语气还算正常。 当屋里没有其他人，她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焦躁的眼神都在颤抖。 狗皇帝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云窈杳，为什么她没有早点认识那姑娘，为什么墨十四背后的人没早点告诉牧家云窈杳不能碰？！ 云窈杳不愚蠢，应该观察力很强，刚开始见以为很白痴，但如今她都能打哑迷了！ 竺贵妃突然停下脚步，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开，眸底只剩一潭死水。 …… 整个晚上，云窈杳怀里都抱着那把匕首。 她没怎么睡好，每次快睡熟了时，便会一个激灵醒过来，对着夜色惊恐难安。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宫女领着云窈杳去见竺贵妃，美人吃着早茶，见她眼睛下一片青色，精神不济的样子，惊讶又担心：“哎哟，你这怎么了？睡不熟悉的床睡不惯呐？” 云窈杳不好意思道：“是有一点……” “真是难为你了，怪本宫非要留下你。”竺贵妃示意宫女上早膳，“你先吃些东西垫一垫，跟沈将军回去再好好睡一觉。” “嗯。” 宫女端上来一桌子的早点，竺贵妃先动了筷子，云窈杳方才提筷，始终保持谨慎。 然而吃的还没入口，云窈杳只觉身体里有什么涌了出来，呆呆地抬起眼眸，看着对面的竺贵妃。 竺贵妃表情凝固住了，因为她嘴角渗出的是鲜血。 筷子跌落在地。 云窈杳浑身被汹涌袭来的痛楚操控，下意识地咬紧唇瓣，手死死抓着桌沿！ 第107章 毒发程度果然如他所料 “啊——”宫女看到云窈杳的样子，吓得手里的盘子摔了出去，惊声尖叫。 竺贵妃目睹云窈杳因疼痛而逐渐扭曲的脸，思绪空白头皮一阵发麻。 回过神后，她不顾形象地大喊：“传御医！快传御医！！” 云窈杳一手捂着腹部，整个人歪斜着慢慢从石凳上滑落，五脏六腑被搅动，脑袋里有无数刀片穿梭，痛得意识麻痹了，深深地弯下腰。 这次迟迟没有晕倒。 莫非她要……生生抗过这阵毒发？ 扮作宫女模样的墨十四趁乱走到她身边，假装和另一个宫女扶云窈杳，实则趁机探她的脉象。 如他所料，她蛊毒发作的反应比预想的程度要轻！ 墨十四余光瞥了眼竺贵妃，后者面上血色尽失，嘴唇都泛了白。 云窈杳手指掐进掌心，咬紧牙关愣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竺贵妃全身发颤，难以置信她这么能忍。 小姑娘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白得像纸，唯有嘴唇被血染得通红—— 她咬破了嘴角。 宫女想把她扶回房，可她压根站不稳，疼得只想蜷缩成一团。 墨十四察觉竺贵妃的担忧，眼眸暗了暗，不着痕迹地点了云窈杳某个穴位，至少能让人将她扶进屋里。 另一边，云歆童和御医都往竺贵妃寝宫而来。 云歆童昨晚方才得知云窈杳被要求留在后宫的消息，皇帝之命违抗不得，等到今天早上，她吃了早膳便过来了。 如今她已显怀，左右几个嬷嬷丫鬟，心急如焚地蹙眉看着前方。 好端端的，竺贵妃为何想要留姐姐过夜？ 墨十四在外人来之前便退下去，他基本掌握了云窈杳毒发的状态，接下来便能有方向地压制她体内的蛊毒。 云窈杳疼得快昏死过去了，但头脑仍留有一丝清醒，本能地抗拒别人的靠近。 使得宫女们无处着手。 “太子妃到——” 竺贵妃侧过视线，很快云歆童走进她的视野，她一脸的焦急来不及收回，草率地行了礼，“见过太子妃。” 云歆童轻颔首，“贵妃娘娘。”下一瞬间发现里面的云窈杳，神情骤变，“姐姐！” “窈窈应是蛊毒发作了。”竺贵妃声音明显的颤抖，“本宫命人去找御医了，这会儿估计在来的路上。” “嗯。”云歆童下意识地想上前，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了身子，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添麻烦。 她停在原地，对嬷嬷叮嘱，“去姐姐耳边说，沈将军在宫外等着她，让她一定要撑住。” “遵命，太子妃！” 嬷嬷是个胆大心细的，看出云窈杳握着的手有问题，手法巧妙地掰开她的五指，她掌心果然血肉模糊。 云歆童心口重重地一颤，寒意自脚底流窜进四肢百骸。 “沈夫人，您可千万挺住，沈将军还在宫外等着您回家呢！” 缩成一团的小姑娘，隐约听到“沈将军”三个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夫君，我疼……” 竺贵妃扭过头，用力攥紧手中的帕子。 “御医到了！让路让路！” 云歆童赶紧站到一旁，御医见着云窈杳的状态，果断道:“来几个人将沈夫人抬到床上！” 宫女立即动作起来。 放床上去还不够，御医想给她施针，但她没办法平躺，总想蜷着，掐手心或咬手指。 照这个程度，哪怕打晕她，过一会她也得疼醒。 竺贵妃便命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上去按住云窈杳，嬷嬷又在旁边说着沈将军的事。 云窈杳找回三分意识，配合御医的诊治。 事实上，御医也解不了蛊毒，不过是能使她少些苦痛……还是感知上的少，身体里的碎裂之痛一点没减弱。 额头、手上、脚腕上布了好多银针，御医再去探她的脉象，无比叹息地摇摇头。 “怎么说？”云歆童着急地问。 “施针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尽快找到克制蛊毒的法子。”御医叹了口气。 竺贵妃一向笑着的脸笼着一层浅淡的阴霾，却肉眼可见。 听墨十四的描述，远不如亲眼看见云窈杳毒发来得直观深刻。 小姑娘两个手掌心都被她掐得鲜血淋漓，御医开始为她处理伤口，撒上药末包裹住，“这手是不能沾水了，过两日还得换一次药。” “好，好。”云歆童仔细记下。 云窈杳的反应变轻了些，云歆童看着她的手指，明明没有多长的指甲…… 掌心扣成这样，该有多痛啊…… …… 沈卓翊走出宫殿，便得知小姑娘再次毒发的消息。 他急疯了，偏偏窈窈身处后宫，他不能过去陪在她身边！ 所幸的是有云歆童在，周其琛也来跟他一起等。 快到晌午时，基本不疼了的云窈杳走出宫门，云窈杳就在她后面。 沈卓翊早安排人拉来马车，看见小姑娘的刹那便冲上去，“窈窈！” 云窈杳动作迟缓，扯出个虚弱的笑，“夫君你来啦。” 她不想他难受，所以强颜欢笑？ “乖乖。”沈卓翊心都碎了，轻轻地抱住她，生怕一不小心再给她弄疼了。 周其琛走到云歆童身边，云歆童又把御医的叮嘱跟沈卓翊说了一遍，男人连连点头。 两对夫妻各自回家。 沈卓翊抱着她的小姑娘上马车，坐下后，大手捧起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手，眼眸泛酸，“窈窈……你受苦了。” 云窈杳疲惫地靠着他的胸膛，“没事，我好多了……幸好我袖笼里的匕首没掉出来。” 她倒有心思在意这个。 男人觉得她可爱，但更多的是难过。 小姑娘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第一日便被他撞上了，他好生哄劝她嫁给他，如今吃足了苦头。 沈卓翊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心酸。 云窈杳也没有吭声，一则没力气，二则又在想事情。 ——竺贵妃似乎不是太绝情。 经过昨晚的交锋，她实实在在感知到竺贵妃对她有着复杂的情感。 虽不明缘由，可显然对他们有利无害。 云窈杳抬起头，“夫君，想办法找找那四个人吧。” 准确来说，是四具不腐的尸首。 皇帝杀害了竺贵妃的父母、妹妹及竹马，不曾将他们拉去乱葬岗，反而想方设法保存至今。 为的是必要时候，能够要挟竺贵妃。 …… ps:皇帝领的算是病娇剧本了。 第108章 找到湘荣郡主的踪迹 原文中周其琛与云歆童便是找到了这四具尸体，竺贵妃方才举手投降。 现在若他们找着她在乎的人，妥帖安葬，想必她也会不过多为难他们。 问题是，得从皇帝的监管下悄悄“偷”出那四人的尸首。 周其琛出手时，那会儿皇帝已然糊涂上了，大事基本由太子做主，周其琛才能将四人尸首运到京城。 如今皇帝精神康健，大权在握，沈卓翊若想做这事，搞不好会被降罪。 云窈杳思及此，脸色白了白，临时又改变主意，“夫君，这样好像不太行，万一出点什么岔子……” 她不敢拿他的安危冒险。 沈卓翊大手包裹着小姑娘柔弱无骨的小手，语气沉着且显得可靠，“乖乖，你别担心，为夫来想办法。总能有两全其美的招的，嗯？” 他八年前便为启隆百姓上阵杀敌，若能换窈窈平安，过往的功名富贵、将来承袭淮平侯的爵位荣耀，他通通可以不要。 云窈杳期期艾艾地问:“真的不会对你不利吗？” “不会。”沈卓翊笑着动作轻轻地亲了下她仍然泛白的唇瓣，仿佛稍微用点力会弄疼她似的，“窈窈尽管放心。” 小姑娘方才发作了一次，身体很虚弱，没说几句话就累得不想动。 昨夜又没睡好，此刻嗅着男人身上令她心安的气息，她总算能毫无顾忌地睡过去。 沈卓翊便全程捂住她的耳朵，避免外面的喧闹声吵到她休息。 与此同时，往东宫的路上。 云歆童细眉微拧，“今日我亲眼瞧见姐姐毒发，心如刀割一般疼，恐怕都不及姐姐痛苦的千分之一，姐姐她怎么受下来的。” 周其琛低叹，“窈杳原先就体弱，这次可是吃了大苦头。” 他之前看她脸上没什么血色，身形单薄的好似来阵风便能将她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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