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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七副碗筷，每次家宴我们不都是七副碗筷吗？” 乔楚天心里明白，家宴是自己母亲安排的，断没有自己任性拆台的道理。于是借着小玥儿的话，暂且落座入席。 见乔楚天都没发作，沈冷尘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她比谁都明白，侯爷的宠爱也是因为自己知情识趣，若都跟那韩清婵一般只按照自己的那一根死脑筋行事，她也混不到今天的日子。 在众人都入座后，乔延江摸了摸身前的酒盅，打算说几句，可刚一张口，就被杨伯急三火四的通禀打断。 “启禀侯爷，四皇子殿下来访，说是来探少将军的病。殿下自己就入了府，怕是已经行至雅苑了。” “不好！” 乔楚天腾地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迎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 雅苑正中的砖砌路上，四皇子李阔，怔怔地望着倚在若芳斋门口柳婉婉，望得出了神……
第27章 枝节 金秋家宴未得邀，柳婉婉倒也落得个清净自在，倚在若芳斋连廊的柱子上，等着阿瑶回来摆膳，却忽然瞥见一个孤傲的身影闯入雅苑。 柳婉婉认得此人，大雍朝四皇子李阔，圣上的嫡子，曹丞相力捧的未来储君人选。 正是因为他，曹丞相才要陷害柳太傅，以削弱太子一党的势力，此人便是柳婉婉全家惨剧的诱因。 要说他无辜，也不尽然，毕竟太子早定，他却生了那不臣之心，怎称得上无辜。 侯府家宴没有相邀，这便让婉婉不得不尽快考虑其他出路。毕竟乔楚天一旦出征北凉，自己又会变成无依无靠，随时被人拿捏的贱命奴婢。 正发愁呢，出路自己送到眼前了。 李阔小太子三岁，既比婉婉年长两岁，今日贸然闯入侯府，就是想看看这乔楚天真病假病。 不管他是真是假，李阔都只有一个目的，明日朝上，这抚北军统帅势在必得。 谁知他旷步行至雅苑，抬眼间，却被这倾城倾国的美人摄取了魂魄，迎着月光皎洁，李阔甚至觉得自己亲眼见到了仙子莅世。 身为皇子，风华无双的女子李阔也见过不少。可如柳婉婉这般清谷幽兰的佳人倒是不曾有过。 只一眼，秋水为神玉为骨，便让李阔惊为天人。 乔楚天赶到，柳婉婉这才退避斋内，断了李阔的想入非非。 “见过四皇子殿下！” 乔楚天冷声见礼，他一向如此，李阔倒也并不意外。 “乔兄今日告假，我特来探望，不知乔兄的病情……看起来已无大碍了……” 李阔生的不似太子李睿，随了皇后娘娘的长相，眉眼中透着阴柔之美，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时常给人一种惯会背后放冷箭的感觉。 “昨夜突发旧疾，今晨头痛使然，遂告假并未上朝。现下确实已无大碍，倒是四皇子殿下，看起来不太满意呢……” 李阔勾起一边嘴角，冷哼道，“我哪里敢对乔兄有所不满，战功赫赫的武雍侯府少将军，对你不满，怕是不想活了吧……” 李阔将脸转向若芳斋，话锋猛然一转，直接问道，“方才这厢斋院之中的女子是何人？我记得乔兄还未娶妻，家中小妹也不过六七岁，看她打扮也不像是通房丫头，不会是侯爷新纳的小妾吧？” 或许是人神共怒，雅苑里忽然就起风了，可却不知是乔楚天冷厉的目光，还是这瑟瑟的秋风，让李阔不禁身体一凛。 “四皇子殿下来了，还未用晚膳吧？刚巧，府上设了家宴，还算拿得出手。若不弃，一起小酌一杯？” 乔延江姗姗而来，站在乔楚天身后发了话，他看得真切，乔楚天那快握爆青筋的拳头怕是容不得再这般放任不管了。 “呦！见过侯爷！家宴？那这女子并未参加，说明还不是侯府女眷？” 李阔舒展了眉宇，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脸坏笑地迎了上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巧有事，想请教武雍侯。走着？” “殿下请……” 乔延江笑容可掬，引着李阔去了正院，临走还不忘看了一眼乔楚天，却观他将目光留在了若芳斋。 现下不太好办了，李阔既然提了柳氏，这便是动了心思。若他开口要人，乔楚天必是不肯放人。 如这般得罪了四皇子，明日在朝上请旨出征北凉，怕是又要再生变数。 乔楚天自己可能也未料到，原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平添了这许多麻烦来。 乔延江能想到的危机，乔楚天怎会不知，他现在若再不下定决心，可就受制于人了。 若芳斋小厅内，柳婉婉一直躲在门后，将几人的话统统收入耳中。 “李阔……也不失为一个还不错的出路。只要能为柳氏满门复仇，依附于哪个男子，与我而言，又有何分别？” 柳婉婉垂下眼眸，她故意没有及时回避，让自己入了李阔的眼，现下却还要极尽所能说服自己。 她也不知何时自己变得这般矫情，竟会犹豫不决，难道还舍不得，这死了几次的武雍侯府不成。 咣当一声，冷不防被踢开的房门吓了婉婉一跳，惊得她细细地「啊」了一嗓子，却很快屏住了气息。 乔楚天冲了进来，见到柳婉婉便过来拉人。 “随我来！” 他严肃的侧颜冷得让人心慌，紧锁的眉心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婉婉根本无力挣脱他那强劲的力道，手腕被死死地钳住，只能任由他拉拽着自己向正堂走去。 原本正在与四皇子寒暄的侯府女眷，看见乔楚天强拉着柳婉婉走过来便都收敛了笑容。 “杨伯，加两副碗筷！” 乔楚天径直走到李阔身边坐下，连带着将柳婉婉按在身旁的圆凳上。这般不管不顾，也不让她给府上众人见礼，就死死地按住。 “殿下今日不请自来，想是也没拿自己当外人，那这桌上就都没有外人了，父亲您说呢？” 乔楚天冷着脸，语出惊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呼之欲出。 四皇子是自己不懂礼数，没当自己是外人，这柳婉婉是乔楚天不想再拿她当外人了，武雍侯您看着办吧。 柳婉婉环视了桌上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除了震惊就是为难，便自觉如坐针毡，不由得扭转手腕，想要挣脱。 李阔看着美人近在咫尺，却被乔楚天死死攥在手心里，这便明白。今日，军功与美人自己只能带走一样了。 “都坐、都坐，乔兄说的是，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老夫人板着脸，慎着身子缓缓入座，其他女眷随之坐下。 眼见着李阔打算开门见山，强要抚北军统帅一职。 若乔楚天不愿退让，那武雍侯府就算是彻底立于曹丞相与皇后之敌对之境，到时想要缓和，必得投四皇子所好。 而放眼侯府，除了这柳婉婉，四皇子李阔还真瞧不上别的了。 “今日父皇欲借兵北凉……” “四皇子，此乃家宴，莫要议国事……” 乔延江借着侯府女眷都在，打断了李阔的话，他毕竟只是一个皇子。即使是嫡出，倒也还不敢把武雍侯不放在眼里。 李阔瞳仁一转，识趣地扯了扯嘴角。 他单枪匹马来的，这要是一家子抱团对付，他还真不是对手。 “那我换个问法，乔兄，明日朝上，会见到你吗？身子果真无碍了？” “少将军……需静养……”一声柔柔细语，破解了此时此刻的僵局。
第28章 顺势 “奴家失礼了，虽不知晓家国大事，却只知道少将军现下是根除旧疾的最佳时机，须得静养月余，配合针灸之术疗愈。不得妄动杀伐之念，否则一念遁入狂魔之道，任谁也再无回天之力了……” 柳婉婉低眉顺眼，却言之凿凿，声小然势强。一时之间，满桌人倒是没有一个能对她的话提出半分质疑。 乔楚天更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思量，单眉轻挑，瞬而眼眸又明亮了许多。 “哈如是这般，我也不好久留，扰了乔兄静养，这便告辞！” 李阔起身，冷冷的瞪了一眼乔楚天，拂袖而去。 让四皇子这样一顿折腾，桌上的饭菜也都凉了，柳婉婉最后也不知道这家宴是何味道，乔楚天命乔子成将她好好地护送回若芳斋，自己则跟着侯爷去了书房议事。 “你让她那样说的？” 乔延江压低了声音，闻之便明白，他已然是动了怒气。 “是，儿子本就不愿出征，这您是知道的。李阔突然而至，难不成要当面得罪于他？” “你！莫要因为一时贪恋女色，误了军国大事！” 乔延江怎会不知，乔楚天去与不去，皆因这柳婉婉。 “原来儿子在父亲眼中，竟与李阔那般目光短浅？” 瞬息之间，将一腔怒火压制于胸内，武雍侯乔延江这才抬眸正视，倒是要看看乔楚天作何解释。 乔楚天神色淡然，幽幽地说道，“今日之前，儿子都误会父亲了，我还以为父亲，真就不争……” 乔延江的脸色暗了下来，眼中游走的阴冷不再徒加掩饰。 “父亲不是不争，而是表面上要看起来不争而已。即使如此，何以要让儿子去争？难道我就不能，也看起来不争吗？” 乔延江在自己的书案后沉着身子坐下，手肘支在椅子扶臂之上，双手指尖合十，置于双眼之前。 他仿佛是丛林中，正瞄准猎物的猛虎，鼻息重重地呼着，似乎躯体之内的猛兽在隐忍不发。 “父亲不必担心，如今曹丞相与皇后联手，四皇子势头强劲。若是他做了这抚北军统帅，恐怕穷途末路的太子将会孤注一掷，如此好看的两虎相争，只需顺势而为便能看到，难道不正合父亲的心意吗？” 乔楚天的眼神阴鸷，他在闯进若芳斋的那一刻便打定了主意，谁也别想从他这里把人夺走。 “李阔空有一腔热血却毫无行军经验。即使借着皇命统帅抚北军也恐难笼络军心。抚北军中有不少平南郡王的旧部，两军交戈，刀箭无眼。得全须全尾地回来才能领受军功，若是回不来，追封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父亲觉得呢？” “嗯，还有，北凉王膝下有一公主，听闻文武双全，却一直未择婿，想是留着要与大雍联姻。北凉乃军事要塞，李阔若能求娶北凉公主，对太子的威胁更甚。可太子已与广阳县主订婚，公主怎可为妾。这样一来，太子娶不到，李阔也不能娶，公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若公主早夭，北凉必将生变。边境动荡，需得重用武将，父亲还担心儿子没机会立军功吗？” 乔延江将十指交错，移到了鼻下，只为掩饰自己倒吸的那口冷气。 “你竟早已谋划到这般地步，倒是为父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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