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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敛下眼底的担忧，恭顺地安慰道，“老夫人不必替奴婢难过，万一伤了身子，奴婢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那沈青丫头被我娇惯坏了，心气儿太高，就算去了庄子上也熬不住那些婆子冷眼作践。这是自己已经想好了，任凭谁也拉她不回。只是不知道现下那柳氏如何了，万一真的伤了性命，不光少将军那里交代不了，东宫那边怕也是……” 老夫人就是喜欢丽娘这般心细如尘，凡事总能提点一二，这便是在自己慌乱之时，点中了要害。 “不行，快，去若芳斋！” 到了若芳斋院前，只见沈青被五花大绑扔在院中，有护院看守。 斋房门庭罗雀，端着一盆盆血水的婆子里里外外地忙，屋内还传来了嘤嘤哭声。 老夫人刚要进去，却刚好看见迎面出来的乔楚天。 “天儿……那婉婉丫头……” 话音未落，婉婉便从乔楚天身后走过来，福身行礼道，“婉婉见过老夫人。” 得了消息，韩清婵沈冷尘都赶了过来，乔楚天见人都齐了，便冷着脸厉声说道，“原本今日早该起程送往城郊庄子的人，为何会冒充婢女行刺？看管的婆子失职无能，打二十大板赶出侯府！” 原本跪在院中的两个婆子，闻之色变，都叩首求饶。 “少将军饶命，这沈青姨娘拿主子的身份压迫，我等不敢不从！还请少将军开恩啊……” “少将军冤枉啊，沈青姨娘说即使她无宠，好歹也是老夫人院里出来的人。我们这些粗使婆子，也拦不住，她说去给老夫人请个安话个别便就随我等出府去了，谁知她竟行此等凶恶悖逆之事……老夫人，您救救我们吧……” 沈青此时被棉布塞嘴，倒是不能替自己分辨，想来分辨也无用，乔楚天的眼底杀机已现。 阿瑶将沈青行刺的匕首承了过来，柳婉婉立马认出了这匕首。 前世自己遭人迫害诬陷，被一众夫人在堂上偏听偏信，无人肯为她证明清白。这匕首掉落在被掳走的地方，想来匕首的主人明知自己实遭强掳，却见死不救，助纣为虐。 “就算当日我逃过那歹人，沈青带着这匕首尾随我身后，怕也是动了要取我性命的心思。罢了，这一世，不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柳婉婉心尖一痛，按住胸口，豆大的泪珠滚落瓷白的脸颊，“我知你狠毒了我，可不该伤了无辜的田嬷嬷。我身子孱弱，若是失了这般多的血，怕是在劫难逃……田嬷嬷如今人在屋里伤情不明，若是真因我丢了性命，莫不如我一并去了，在黄泉路上给嬷嬷作陪……” 就在刚刚，沈青假扮奴婢进来的时候，老辣的田嬷嬷就看出了端倪，谨慎地往柳婉婉身边挪了步子，这才在匕首刺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用臂膀挡下了这一刀。 若芳斋的丫鬟小厮也不少人，听到阿瑶呼喊，一窝蜂地上来，这才彻底将已经疯魔了的沈青治住。 柳婉婉即刻查看了田嬷嬷的伤情，并未伤及要害。可若这样报上去，老夫人再出面相护，这沈青便总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婉婉扶住田嬷嬷，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田嬷嬷，咱不能白挨这一刀，你若信我，就暂且在这屋里歇着，医官来了也只当是失血晕厥，看我如何讨回公道！” “老奴全凭娘子安排！” 在侯府伺候了多年，田嬷嬷怎么说也算得眼明心亮。 暂不说她本就忠心，且昨夜，从不近女色的少将军，破天荒地将柳氏收房，今日就是豁出去半条命，这主子她也得护好护住了。 这便有了柳婉婉现在哭的这般天见犹恋。 “沈青善妒，实属祸害，祖母，若只是后宅女娘争风吃醋，本不该我来插手。可如今已经伤人性命，传出去，怕是我与楚成都无法议亲了。” 乔楚天深知，打蛇打七寸，一向偏护沈青的老夫人，就算再护短，也不会拿府上两位公子的姻缘当儿戏。 沈冷尘在旁看戏，不曾想这利害关系竟也能挂到自己儿子头上，便也打起了精神，走得近了些。 哪怕就是在老夫人面前露个脸，也好提醒着，乔楚成也是侯爷的儿子，她的孙子。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舍的，老夫人也张不开嘴。 丽娘长舒了口气，垂着冷漠的眸子说道，“少将军所言甚是，沈青骄纵癫狂，屡次犯下大错不知悔改，都是老奴打小管教不严。老夫人持家严明，硬是被老奴所累，还请少将军将老奴一并发落了吧。” 说完，丽娘便冷着脸跪在了乔楚天面前。 丽娘是元熹格的掌事嬷嬷，就连韩清婵在安排侯府事宜都免不了要给她几分面子，这一跪的分量，便是跟老夫人过来求情差不多了。 “来人，把人提过来。” 护院得了乔楚天的令，薅着沈青被困在身后的胳膊将人拖了过来，跪在丽娘身边。 “唔！唔！” 沈青不服不忿，看样子拿下塞口的棉布，她定然还要叫骂几句的，可在所有人都没料想之下，乔楚天拿着那把行刺的匕首，直接捅进了沈青的咽喉。 “还给你……”
第31章 太子 只因跪地近在咫尺，那把匕首刺入沈青脖颈的瞬间，溅了丽娘一脸的鲜红，而她自己脸上的血色却早就尽退于足底。 没有给沈青任何机会分辨，外人口中的人屠乔楚天，本就是这般杀伐果决，冷酷无情。 于理，他已说明，悍妒的妾室伤及家奴性命，传出去折损侯府男丁姻缘；于情，他更是早就表明了立场，连避子汤都不让赐，如此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人遭遇行刺，现在更吓得面无血色，她沈青一条命还嫌不够来偿。 若是想要让柳婉婉在侯府后宅安生，乔楚天今日这杀鸡儆猴的戏码必是要做得干净利落，左右是搏了老夫人的面子，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也好是个威慑。 院里众人各自震惊连连，上至老夫人，下至府中护院各个都汗湿了额角。 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悲愤痛骂在先，没有家规责罚在后，上来就一刀捅中要害见佛祖去了。 还要淡然冷清地说一句「还给你」，仿佛还匕首才是本意，杀了她倒显得过于随意了。 丽娘跪在最近处，她目及之处尽失去了颜色，不黑不白，成灰一片，只觉五内惊惧忧恐，浑身使不上力气。 老夫人虽说见过的惨烈场面不少，只是这般猝不及防，也震惊到无法站稳，好在沈冷尘惊恐之时下意识地靠到了老夫人身边，这才顺手将人扶住。 而身为其母，韩清婵不可置信地捏着手中的丝帕哀呼了一声，“唉……” 她眼前的乔楚天似换了个人，也不见旧疾复发的那种狂暴，就这样漠视一切，孤高的眼神阴冷至寒，仿佛在他眼中，沈青早就该死一般。 所有人要么惊诧地看向乔楚天，要么不忍，紧着把目光从惨死的沈青身上移开。 唯独只有一人，眼底蔓延着复仇的痛快，站在乔楚天身后，柳婉婉一直看向沈青，从她还是沈青，一直到她变成一具尸身，都未曾眨过一下眼。 彼时，医官从屋内出来复命，看见院中惨象也先是一惊，而后赶紧白着脸低头禀报，“启、启禀少将军，那位嬷嬷幸好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得进补修养，现已处理好伤口，已无大碍了。” “有劳医官。” “若芳斋戾气过重，这几日婉婉挪去雅苑正屋，省得夜里招了梦魇，待田嬷嬷痊愈再做打算。” 说完，乔楚天便当着所有侯府女眷的面，牵起了柳婉婉冷冰冰的素手，直奔着自己的正屋走去。 阿瑶傻了眼，怔在原地都忘了要跟上去，亦或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过去，“娘子如今正在小日子里，这挪去正屋，少将军歇在何处？” “少将军，太子殿下驾到，现正在府门口，与侯爷一同下朝，说是来探病。” 乔子成脚程快，飞奔着进来通禀，这才给了老夫人醒神的时间。 “快，抬下去吧，府上来了贵客，都打起精神，莫要再惹出事端！” 这句是说给愣在院中的丽娘听的，方才当着乔楚天的面不知轻重，拿着府上老人的架子说了那许多，这才被溅了一脸的血。 丽娘连滚带爬地起身，扶着半软的膝盖，掏出手帕紧着把脸擦净，这才战战兢兢地缩到老夫人身边去了。 乔延江与太子李睿谈笑风生，这一进到雅苑便对降至冰点的气氛有所察觉。 可李睿始终是外男，并没有觉得众人脸色有何不妥，许是见到他的人都要先行见礼，待平身后，便都各自安抚好各自的心神罢了。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除了老夫人，府上所有奴仆女眷，纷纷叩首，婉婉亦是要跪，却被乔楚天死死拽住。 这在李睿眼中，倒成了最扎眼的所在。 “诸位快快请起，吾今日乃来探望思远，打扰侯府，心下过意不去，吴总管……” 太子大手一挥，身后的随从太监便把大小礼物锦盒转交给侯府下人，这是有备而来。 乔延江见乔楚天脸色难看，便先笑着圆场，“这怎么使得，太子殿下破费了，快，请正院堂中上座！看茶！” 柳婉婉避讳着将头低下，脸垂得看不见双眼。即便如此，李睿与这二人擦身之时，仍旧痴痴地望着她，这副失魂的表情，看得乔楚天颅内血管突突直跳。 “你去屋内歇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屋门半步！” 乔楚天突然发狠，霸道得不近人情，柳婉婉只乖顺小意地应道，“是……” 便赶紧进了正屋，在靠近后窗的躺椅上缓缓坐下。 太子的突然到访，不得不让柳婉婉忽略身子上的不适，强打起精神，思虑当前的种种。 “乔楚天挡了侯夫人的避子汤，又当面处死了沈青，狠狠地打了丽娘的脸，这便是间接地得罪了侯夫人与老夫人。若没猜错，今日朝上，四皇子应是求得了抚北军统帅一职，太子是坐不住了，巴巴地跑来同乔楚天商议对策。哼，一次打胜仗的好机会而已，就这般紧张。我父亲被冤死的时候，你可有这般急切担忧过！” 婉婉目光哀怨，抿着嘴唇，指甲抠着躺椅的扶手，留下了道道新月牙状的痕迹。 “今日上朝还是不见思远，这可让吾好生担心。这次旧疾怎这般凶猛，思远现下可好些了？” 李睿满眼关切，自小便当乔思远如亲弟弟般，见他不得父亲关爱，跟生在皇家的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便深感同病相怜。 乔楚天缓缓入座，把玩着腰间香囊，轻描淡写地说道，“多谢殿下挂怀，如今虽说已见大好，可小主子说了，须得静养，方有机会痊愈。” 李睿收回关切的视线，有些好奇地看向武雍侯乔延江，“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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