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奴家说句不中听的话,苏氏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您却又为她做了什么?连柔苏妹妹都知令堂霸道不近人情,更不必说子衿这些年受了多少气,好模好样也要气出病来的。令尊辞世,府上众人多有悲痛欲绝需要诊治,更何况常年心悸的人?怕不是有人蓄意存了恶念,想将人一并送走?” 乔楚天站在婉婉身后,挑着眉看向谢长柏,仿佛在说,“婉婉说得对,谢兄当检讨啊!” 谢长柏面带羞愧地说道,“柳娘子说的是,家逢巨变,府中事务繁杂,实是谢某人疏忽了,我娘子她……” “今日已经用了猛药,三日后她便可以如常人无异,气色体力都看着像是痊愈了一般。但若停了药,便有性命之忧。” “像是痊愈了一般?” “这猛烈的丹药实际是强行为夫人的心脉聚气。三年之后,心脉衰竭,便是大限之日……” 婉婉面露惋惜,眼眶泛红,将头偏了过去。 “子衿……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若是令堂没有逼着她来侯府做说客,便不至于耗尽心血,心急绞痛几近丧命!” 谢长柏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瞬感切肤之痛,竟是自己的母亲害的苏子衿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他身子一晃,只觉眼前发黑,咣当一声栽倒在地上。
第76章 大义 不知过了多久,谢长柏眼前一道白光划破黑暗,模糊之间看见柳婉婉从自己脸上拔走银针。 “谢大人,方才是奴家心疼夫人,一时情急说话重了,你莫要往心里去。若是子衿跟柔苏知道你被我说晕了,可是要怪罪了。奴家给你赔礼了……” 柳婉婉只是不忍心看苏子衿受婆母欺压,可方才见谢长柏晕倒,上前搭脉才知他急火攻心五内俱焚,看来是因为谢翰林走的突然,家里治丧乱了套才疏忽了,实则还是十分挂怀苏子衿的病,倒是自己错怪了他。 谢长柏晕过去之后,柳婉婉便急着上前搭救,却一把被乔楚天拦下。 “我救人!”“知道,我帮你!” 乔楚天将谢长柏的头扶靠在自己臂弯之上,不肯让婉婉触碰外男,看着是周全礼数,实则心里吃味得很。 乔三岁:“我的婉婉除了我,谁也不能碰,病人也不行……” 谢长柏醒了之后,依旧虚乏无力,靠在乔楚天身前连连摇头道,“是我误了子衿……是我误了她……” 柳婉婉心中不忍,轻声道,“谢大人,还请振作。如今你若再倒了,谢家的天就塌了。说到底,你们还有三年时光,请大人万万珍惜……” 乔楚天微微点头说道,“看来我家小主子跟令夫人十分投缘。毕竟也花了心思诊治,谢兄若是不好好相护,就是不珍惜我家小主子花费的心力,我这关你也过不去。我敬重你为人清正,端方自持,便就称一声谢兄,如日后令夫人有需要的地方,尽可派人来侯府寻我。” 被乔楚天扶起交由府中小厮,谢长柏又双手作揖,深深的向二人鞠了一躬,这才匆匆回去探望苏子衿。 谢长柏缓了缓气,理了衣衫发髻才入了房门,看见谢柔苏示意自己轻声些,才知道苏子衿睡着了。 她拉着谢长柏走到院中轻声道,“今日若是没有柳姐姐出手相救,嫂嫂怕是等不到阿兄了……” “母亲那里可有人照看?” 谢柔苏左右顾盼,见四下无人才说道,“柳姐姐先去看的母亲,跟阿兄疑虑的丝毫不差,母亲是心中有事惹得惊惧难安,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却是说不得,一说就急。” “我昨日回府问过下人,是母亲第一个发现的父亲。若是自戕,当留下手书,可我搜遍了书房也没见到有什么。去问母亲又以身体不适推拖不肯说……” “今日柳姐姐似乎也提说,父亲之死与谢乔两家亲事有关,今日请不到医官,朝中少有人来吊唁,再加之自从柳太傅案发,父亲同母亲就不似从前那般。阿兄,这其中到底都是因为什么啊?” 谢长柏面色凝重,想想方才乔楚天跟自己的提议,不禁有些犹豫。 “柔苏,你一直跟着那柳娘子,觉着她行为处事如何?” “柳姐姐行事缓急分明,心中自有丘壑,对嫂嫂更是细心诊治,还交代了好多,生怕有误嫂嫂病症。我亲见她把嫂嫂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按理说她的身份是不能前来吊唁的,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记挂着嫂嫂,这样的人,柔苏信她。” “可若没有她,你与乔楚天的亲事早就该成了。如今也不至于因为守孝而错过花期,日后想要再寻门如意的亲事怕是不易了……” 谢柔苏不以为意,轻声宽慰道,“阿兄莫要说胡话,没有柳姐姐,柔苏怕是两日内既失了父亲又要失去嫂嫂……刚好,为父守孝的三年,柔苏可以留在家中看顾嫂嫂,柳姐姐说了,药不能停。” 谢长柏怎会不知今日蒙了那柳婉婉的大恩,只是心疼他这妹子失了份上好的姻缘,然珍惜眼前人为重,这三年断不好再让苏子衿受半点委屈。 谢长柏让府中管家闭门谢客,又将家中上下召集到前厅等他,他自己则先去了周氏房中。 谢母周氏在榻上躲懒,今日险些被柳婉婉揭穿她心中的秘密,缓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见谢长柏进来,便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嘟囔道,“我儿来啦……哎呦……” “母亲可好些了,不若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那成何体统?今日来的那个医女不是开了方子吗?我喝几服药就是了……你莫不是要请人给那个短命鬼看病?不行!这传出去你以后在朝中岂不被人笑话?” 谢长柏深吸了口气,阴沉着脸冷眼看着周氏,那是他的发妻,同为女子,周氏却视苏子衿为无物。 谢长柏额侧凸起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沉着声音又问道,“母亲,昨日您在父亲书房,真的没有看见他留下的手书吗?” 周氏的膀子一颤,眼神闪烁,偏着脸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吓都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手书?你那副表情看着我作甚?是不信为娘?哎呦,我的心好痛啊!我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子,竟这般不孝!哎呦我的头也好痛……我还不如跟你父亲一并去了能……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提到谢父,谢长柏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冷声说了句,“母亲好生养着。” 他转头出了屋,跟周氏院里掌事的王婆子,要了处置府上中馈的对牌钥匙和账册,便大步去了前厅。 谢父乃文人出身,翰林之职薪俸并不多,谢长柏入职户部也不过短短半年,可就是这半年来,周氏硬是搬了更大的宅院,买了十几个下人入府伺候,吃穿用度非要摆出个高门世家的格局。 谢长柏翻看账簿,发现父子俩的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些支出。倒是半年前府库里莫名多了笔银子,未注明来处,这些日子便全靠这笔钱才撑到现在。 谢翰林自裁,朝廷不会给抚恤银量,日后这么大个家,全靠谢长柏一人的俸禄怕是捉襟见肘。 于是他召集众人,将半年前才入府的下人都发还了奴契,让人领了月银便自谋生路去。 若是府上老人有意告归的,他也不拦着。除了周氏房里一个婆子两个婢女外,剩下的各屋只留一个下人,府上除了管家、厨娘和四名小厮外,便都遣散了去。 半柱香的功夫,前厅便没剩下什么人了,谢长柏看着满院子的孝白,口中发苦……
第77章 灭亲 无关人等尽数散去,看着厅前为数不多的下人,谢长柏明厉着神情说道,“如今父亲去了,我便是谢府家主,我夫人便是谢府主母。我打算将中馈交由子衿打理,然她身子还弱。若让我知道有谁不仔细,不用心,惹了她心烦,定不轻饶!” 周氏屋里的王婆子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心想,“原本夫人执掌中馈的时候,可是能借机捞到不少油水。如今怎么谢府就破败了,还要把中馈交到那个病秧子手里,那人一向古板严谨,怕是再也捞不到好处。” “嘿嘿,大少爷,不是老奴僭越,可少奶奶那身子哪是管家的料。再说了,这府上采买啊,日常花销啊,等等都是老奴在管,这么多年夫人也使唤老奴使唤得顺手了,不如……” “不如把你私吞府中财物的那些证据报到官府去,可好?” 谢长柏一挥手,便看见谢柔苏带着两个婢子去这婆子屋里搜出了不少金银细软,其中竟还有些是周氏的嫁妆,实因年月久了,她自己记不得有什么,便让这婆子趁机中饱私囊。 一见赃物俱在,王婆子双脚一软,扑通跪倒在谢长柏面前,不停地抽着自己大嘴巴说道,“大少爷饶命……老奴财迷心窍……看在老奴伺候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放过老奴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放过你?若不是看在你是府上老人的份上,我早将你法办了!” 闻言,这婆子停了手上的动作,又开始磕头,边磕边说道,“谢谢大少爷宽宏大量……谢谢大少爷……” 谢长柏阴鸷着眉眼看向她,冷声说道,“你莫着急谢我,拿纸笔来,让这位嬷嬷把自己的罪行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再签字画押!” “大少爷!这是?” “你只管写,本就是你做下的,不算屈了你。写好之后,你便回我母亲院中,按我的指示行事,若不听,便就衙门里见吧。” 三日后 柳婉婉由乔子成、阿瑶陪着又来到了谢府,她放心不下苏子衿,定是要在复诊一次,再看看药吃得如何。 谁知还没下马车,便看见气色红润的苏子衿站在府门口亲迎,身后扶着她的谢柔苏见到乔府马车更是喜上眉梢。 “柳姐姐!你可来了!” 柳婉婉下了马车,便被二人将手牵起,手上力道颇重,眼中亦是满满的感激之意。 “谢夫人,先让婉婉把个脉……” 等不及进屋坐下,在府门口便将手搭上去,婉婉静静诊了片刻,这才勾起笑意说道,“还好、还好……” 还好两个字已是柳婉婉斟酌过的,观其神采奕奕,不像是强撑出来的,便是药力所致;诊其脉象虽算不得强健,却比之前稳了许多。 然而明明知道这些表象实际都在消耗着苏子衿的生命,柳婉婉既不能说不好,亦不能说极好,是以只道还好。 谢柔苏提醒道,“嫂嫂虽然今日精神了不少,可阿兄叮嘱过了,不能操劳,柳姐姐,快随我们进去说话吧。” 乔子成将柳婉婉给苏子衿带的药交给府上管家,便候在前厅处,阿瑶随着婉婉进了后宅。 柳婉婉一路走来,发现府中下人少了不少。在丧期之中,整个院子都显得落寞了些。 几人落座之后,柳婉婉依旧拉着苏子衿询问病症,谢柔苏则在一旁笑着,不出声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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