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娘叹口气接着道:“可那高门大户的门槛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就好比晚吟,结识了永安侯府的世子,大家都以为她找了个好归宿,可到头来落个什么下场呢,哎。” 纪棠与魏叙对视一眼,道:“三娘可详细说说?” “晚吟比我大几岁,成名时已然二十六了,到了这个年纪,谁不为将来打算?就在那时候,晚吟结识了永安侯府的世子,叫魏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两个人山盟海誓私定了终身,那世子还在外面买了一处宅子,将晚吟接了出去,我们都以为她苦尽甘来了,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有家室的,孩子都七八岁了。” “听说,那家人死活不让晚吟进府,晚吟抑郁成疾,没几月便过世了。”说着,叶三娘又叹息一声,“不过那侯府世子算是个有情义的,晚吟去世后,他来过乐坊几次,次次都去晚吟的房间,一呆就是一整天,好几次我撞见他,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那三娘可知谢娘子与那侯府世子可育有子嗣?” “没有,从他们结识到晚吟去世,不过几月的工夫。想来也是晚吟没这个福气,若是有了孩子,说不定那家人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她进府呢?这就叫造化弄人,你说是不是?” 纪棠点点头:“想不到谢娘子还有这样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只可惜有情人未能成眷属,实在是天妒红颜。” 魏叙嘴角抽了抽,什么天妒红颜,有情人未能成眷属,这谢晚吟充其量就是个外室,抢夺他人夫君,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从叶三娘家告辞出来,已是晌午。几人上车后,却从不远处的墙角走出一双玄色长靴,那人站在那里,墨色衣摆飘扬,直到马车驶出柳叶街,才旋身离去。 “听了叶三娘的话,世子爷有何感想?”纪棠靠在马车上,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以往与魏叙同乘,车里只会准备书籍茶水,今日竟然有桂花糕,真是奇了。 魏叙想了想:“别的倒没什么,只一点,有些奇怪。” “说来听听。” “叶三娘说,谢晚吟成名之时已二十六岁,按理说,这个年龄早应在家相夫教子,可谢晚吟非但未嫁人,还只身来到京城,入了乐坊,你不觉得奇怪么?” 纪棠咬了一口桂花糕,笑道:“没错,问题就在这里。” “看来,咱们要走一趟兴安郡。” “我随时都可以,就看世子爷什么时候有空闲了。” 魏叙未答话,却盯着她的唇看,纪棠往后坐了坐,干什么?莫不是色心大发了?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在她下唇上擦了擦,纪棠一时愣住。 “有桂花糕。”他道。 低头一看,果见他拇指上有桂花糕细屑。 “多谢世子爷。”纪棠松口气,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可下一瞬却被一股大力扯入怀中,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的唇已然覆下。 纪棠脑子轰一声,果然是色心大发了!眼一闭心一横,张口就咬在他唇上。魏叙吃痛,将她放开,伸手一抹,嘴唇上渗出血丝。 “我不是故意的。”纪棠咬唇,狡辩,“青天白日的,这马车上,属实不太方便……” 魏叙见她脸上绯红一片,只低头一笑,未置一语。他与她虽已有过多次夫妻之实,可从未这样亲吻过她的唇,适才不知为何,就想着一亲芳泽。 她送谢怀清香囊那次,他惩罚性地吻过她,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当他双唇触碰到那方香甜的柔软,顿时如坠云端,浑身每一寸肌肤都战栗起来,那是从前与她在床笫之间也从未有过的欢愉。 那种感觉,好似从心间萌发,微妙玄远,出人意料。 …… 当夜,魏叙留宿玉棠轩,本欲鱼水相欢,纪棠牢记唐萧嘱咐,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为由拒绝,魏叙只好按下欲念,拥着她入睡。 待他睡熟,纪棠悄然回头,摸了摸唇,又懊恼地瞥他一眼。这瘟神,今天不太正常,往后尽量离他远一点。 这样想着,拿开放在腰间的那只手,纪棠往旁边挪了挪。正欲闭眼,那手又摸索过来,将她搂了回去。 纪棠无奈,只好闭眼睡去,却不见,背后那人竟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翌日,夫妻二人启程前往兴安郡。为尽快抵达,未带丫鬟随从,一路快马加鞭,于天黑前赶到兴安郡外二十里地的客栈。 两人决定在此修整一晚,明早进城。 骑了一天的马,浑身骨头快散掉,纪棠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躺上床就睡着了。半夜醒来,屋里烛火闪烁,身边却是空荡荡的。伸手一摸,被褥里还有余温。 下床穿好衣裳,纪棠开门走了出去。大堂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连值夜的店小二也不见了踪影。纪棠屏气凝神,轻声下楼。 走到柜台边,竟见店小二倒在地上,纪棠伸手在其颈边探了探,原是被迷晕了。 远处似传来打斗声,纪棠走出客栈,循着声音而去。只见前方一片竹林,几个身影在林叶间来回穿梭,刀剑碰撞的声响清脆而激烈。 借着月光,纪棠勉强能辨清,其中一个是魏叙,另外两个,着黑衣,看不清面容身形。 是劫财还是要命?看这架势,像是讨命来的。这家伙在外面还有仇家不成?转念一想,难道是想阻止他们去兴安郡? 可为何只攻击魏叙,把她晾在一边?瞧不起她吗?纪棠眉头一蹙,从头上拔下簪子就扔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簪子正中其中一人手臂,那人快速退到一边,将簪子拔出丢在地上。另一人见同伴负伤,自己又不是魏叙对手,连忙拉起同伴逃之夭夭。 魏叙想追,又担心纪棠一人在客栈会有危险,只好放弃。回身捡起地上的簪子,若有所思,抬头,恰见一抹俏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36章 兴安郡之行 魏叙回到客栈时, 纪棠已经躺上了床。他在旁边打量良久,终见她睁开迷蒙的双眼。 “世子爷?怎么不睡觉呢?” “适才,有两名刺客闯入……” “刺客?”故作惊讶状,“刺客在哪里?您没受伤吧?” 他未回答, 而是看了看她发间, 问:“你那支玉露银簪呢?” “不就在头上吗。”纪棠伸手摸了摸, “咦?怎么不见了?可能是不小心掉在哪里了。” 魏叙扬唇:“是吗?” 她避开他的目光点点头, 转移话题:“世子爷方才说有刺客?” “嗯。刺客迷晕了客栈伙计,企图进屋行刺,被我发现。” “刺客现在何处?” “逃了。”魏叙摊开手掌,“正是被这支簪子射中, 受伤后桃之夭夭。” “这不是我的簪子吗?怎会在世子爷那里?”她拿起簪子, 惊呼一声,“哎呀, 上面怎么还有血?”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魏叙都忍不住想配合她演戏。 “许是你的簪子遗失, 被人捡到拿去当了暗器?” “有这个可能。” 他眉峰一挑:“天快亮了, 再睡会吧。” “好。” 经过一番折腾, 两人都没了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 天色微明时起床动身。 已是初冬, 路边的农田笼罩在一层薄雾里, 隐约可见农人的身影,溪边,有农女洗菜浣衣, 孩童在田间追逐嬉戏。虽是清晨,这片村庄已经热闹起来。 纪棠和魏叙骑着马慢慢往前走, 看近处炊烟袅袅,远处青山渺渺,很是惬意。 “昨天忘了问你。”魏叙突然道,“你与叶三娘说,你是花间境的……东家?” 纪棠仰头呼吸着乡间清新的气息,道:“我骗她的,我怎么可能是花间境的东家呢。”是东家的外孙女而已。 魏叙勒住马,心有所思,以往是他未关注,近来才日渐发觉,她吃穿用度皆不菲,每月五两的利银还不够买她一根簪子的。 就说昨夜的那支玉露银簪,上好的白玉镶嵌在银托之上,无论是工艺还是用料,皆上乘,而她随手就当暗器用了…… 纪棠回过头来:“想什么呢,走啊,前面就到兴安郡了。” 魏叙醒神,打马跟上。 进了城,两人随便吃了点粥饼填饱肚子,便打探着往谢家村去了。谢家村是兴安郡南边的一个村子,谢晚吟和谢妙春入京前就住在这里。 两人在村里绕了几圈,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不认识谢晚吟姐妹,纪棠无力地靠在墙边,叹道:“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应该不会,我打探过了,谢氏姐妹入京前确实是住这里。”魏叙朝四周看了看,“毕竟过去了二十年,想来不好找,再问问看吧。” “哦。”纪棠刚直起身,突听一声狗吠,脚边的狗洞里竟钻出一条大黑狗。 纪棠尖叫一声跳起,直接挂在了魏叙身上。倒不是她怕狗,主要是那狗突然钻出来,将她吓个结实。 大黑狗龇牙咧嘴,对着两人狂吠。院门打开,出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 “对不住,吓到你们了。”老妇人牵起狗绳,将狗往院里拖,那狗却铆足了劲想往前冲。 此刻,纪棠双臂勒住他脖子,双腿缠在他腰间,呼吸吐纳全在他耳畔。魏叙仿佛变成根木头桩子,一动不敢动。 待反应过来,饶是夫妻二人,也被这暧昧的姿势羞红了脸。纪棠双脚落地,理了理衣襟,正尴尬,却听那老妇人道:“别叫了阿叙!快跟我进去!” 纪棠一愣:“老人家,这狗叫什么?” “叫阿叙!是我家小孙子给起的名儿。” 纪棠“扑哧”笑出声,看见魏叙的脸一点点变黑。他皱起眉看她:“笑什么?还找不找谢晚吟了?”说罢,抬腿就走,纪棠连忙跟上。 “等一下。”老妇人叫住二人,“你们找谢晚吟?” 两人顿住脚步,纪棠上前:“老人家认识谢晚吟?” “认识,不过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两人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老妇人邀二人进屋,将大黑狗栓在院里的栅栏边,那狗乖乖趴在地上,不仅不叫了,还对二人摇起了尾巴。 魏叙狠狠瞪了那狗一眼,想不到这世间,竟然有一条狗与他同名…… “来,喝点水。”老妇人摆上茶碗,倒了两碗清水,“家里没有好茶,两位将就着喝些。” “多谢老人家。”纪棠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转了这么久,她确实口干舌燥。待喝完水,纪棠道:“老人家可与我们说说谢晚吟?” 老妇人在一旁坐下,回忆了片刻方道:“二十多年前,我家还住在村东头,谢晚吟就住我家隔壁,她还有个妹妹,叫……对了,叫谢妙春。” “没错,就是她们。”纪棠看了魏叙一眼,他同样神色微动。 “姐妹俩可怜,从小就死了爹妈,好容易长大成人,在城里做些小生意糊口。”老妇人喝了口水,接着道,“好在姐妹俩勤快,日子总算一天天好起来,加上谢晚吟模样长得俊,上门提亲的人可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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