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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熟络只是表面上的，这种场合，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不比朝堂之上逊色丝毫。 喝完了一盏茶，庆国公夫人命人端上冰玉酪，在场女眷每人一碗。 孙氏是第一次吃冰玉酪，乳白色的膏体呈半凝固状，配以果脯、蜂蜜等，香甜浓郁入口冰凉，十分解暑。 “今日真是托国公夫人的福，这种天气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冷食，心里那顾热气儿啊都消了一大半。” 孙氏放下碗勺继续道，“不知夫人能否将做法告知，待我等回去也好做来消暑解腻。” 庆国公夫人道：“不是自家做的，是派人去珍福楼预订的。” 听到珍福楼三字，孙氏面色僵了僵，还不及讲话，只听旁边一位穿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衫的妇人笑道： “这冰玉酪是珍福楼新出的冷食，每日限量供应，若不是国公夫人提前订下，咱们今日可没这口福呢……” 孙氏恢复神情，拿起绢子擦了擦唇边，月白长衫妇人看向孙氏：“听魏夫人这话，好像不知道？这珍福楼不是您家的产业吗？” “据我所知，珍福楼啊现在是魏家长媳在打理，听说啊出了不少新菜式，每日生意好得不得了。”一旁的圆脸妇人接下话头，“要我说，魏夫人真是有福气，娶了个好儿媳，往后啊可享清福了。” 孙氏讪讪地笑着，心里像被火烤了一般，方才按下去的暑气一股脑又窜了出来。珍福楼的事，本就刺挠得很，眼下林家和郑家的一唱一和，分明就是看她的笑话！ 而旁边一个稍年轻些的绿衫女子显然没发现些许微妙的气氛，直愣愣道：“这酒楼的生意可不好做，不知侯府娶的是哪家千金如此聪慧能干？” 孙氏整理好心绪，坐直身板笑了笑：“劳诸位挂念，小门小户之女，不值一提。” 世家大族，极为看重门第，许多家族都会选择联姻的方式以扩大家族势力，将家族利益最大化。 而永安侯府魏家，竟娶了位无权无势的孤女，做了长房长媳，此事一度成为贵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孙氏如此说，林夫人与郑夫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欧阳虞见状，连忙笑着道：“夫人们有所不知，义母近来身体欠佳，便让嫂嫂帮忙照看着，珍福楼有如今的气候也是全托诸位夫人的福。” 庆国公夫人也出来打圆场：“冰玉酪也吃完了，我已命人备下瑶琴，各位可有雅兴听上一曲？” 女眷们皆点头称是，欧阳虞站起来福了福身：“小女不才，若不嫌弃愿为各位夫人弹奏一曲。” 庆国公夫人点头：“好，那就有劳欧阳姑娘。” “夫人客气了。” 欧阳虞垂首走到珠帘后，古朴柔和的琴音缓缓流淌开来。 孙氏端起茶盏，紧握着杯托的指关节微微发白。纪棠这个狐媚子，害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总有一天她要收回珍福楼，将这个妖女赶出魏家！ 说来也巧，纪棠从珍福楼回来，在府门口恰好遇到做客归来的孙氏。纪棠走上前行礼，孙氏也不理，只瞪了她一眼，径直走进府中。 欧阳虞倒是礼数周到，寒暄两句后才跟了进去。 纪棠站在大门外，嘴角弯了弯，这是在外面受了气吧…… 夜里，气温降下来一些，纪棠沐完浴在院中纳凉，一块瓜还未吃完却听得外面吵吵嚷嚷。 “阿若，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好。” 阿若放下手中的团扇，起身走出去。 纪棠吃完瓜就躺在藤椅上，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 魏叙站在藤椅旁，默默看着睡着的人，继而无奈叹口气，轻轻将人抱起走进屋里。
第8章 筹备寿宴 纪棠睡了个好觉，可她记得昨夜明明在藤椅上睡着了，为何醒来却是在床上……许是阿若回来将她扶进了屋。 “阿若，你昨夜几时回来的？” “奴婢昨夜去了程夫人院中，快到亥时才回来。”阿若拿起木梳给纪棠梳头，“回来时，夫人已经进屋睡觉了，奴婢没敢打搅。” 纪棠纳罕，不是阿若扶她进屋，那会是谁？ “你去弟妹院里做什么？” “昨夜府中吵嚷，奴婢出去就遇到了大夫人院里的春瑶，说是程夫人晚饭之后呕吐不止，猜测是有了身孕，大夫人让她请大夫去。” “弟妹有了身孕？这是好事。” “什么呀。”阿若扑哧一笑，“大夫来一瞧，原是白日里贪凉，吃坏了肚子，根本就没有身孕。” 纪棠想起来，程苒昨日在这里连喝两碗冰镇梅子汤，应是凉了胃了。 阿若接着道：“大夫人欢天喜地请来大夫，竟闹一场乌龙，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听说还差点惊动了老夫人。” “准备些补品，一会去看看弟妹吧。” “是。” 吃了早饭，纪棠去了程苒那里，踏进屋子，便见程苒歪在凉榻上，面色些许苍白。 “嫂嫂，你来了。” 纪棠走过去坐下：“叫你贪凉，那梅子汤冰镇过，不能多喝，你非不听。” “一时没忍住，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 “我给你带了些养胃理气的补品，加在膳食里，对脾胃好。” “多谢嫂嫂。”程苒坐起来，想起昨晚的乌龙，脸上有些尴尬，“昨晚……让嫂嫂见笑了。” 她确实一门心思想要在纪棠之前为魏家生下重长孙，所以昨夜呕吐之时，只道是怀了身孕，压根儿没想到是吃坏了肚子。 纪棠宽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两日先好生休息吧。” 两人正说话，见春瑶端着个托盘走进来：“见过两位少夫人，这香囊是昨儿去庆国公府带回来的回礼，大夫人说家中女眷每人一个。” 说着将托盘递过去，纪棠一瞧，上面摆着几个锦缎制作的香囊，可隐约闻到一股淡香。 纪棠拿了最边上的一个，春瑶又将托盘递到程苒跟前，待两人都挑选完，这才行礼离开。 “一尊玉观音就换回来几个香囊，母亲还真是慷慨。”程苒闻了闻那香囊，胃里又翻涌起来，急忙撇在了一边。 纪棠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嫂嫂不再坐会？” “不了，一会还要去库房。” “嫂嫂慢走。” 回到玉棠轩，纪棠仔细闻了闻那香囊，有苍术、艾叶、藿香等几味常见的香料，再仔细一闻，纪棠舒展了眉头，将香囊递给阿若：“挂到账中去。” “是。” 与此同时，春瑶送完香囊回去给孙氏复命。 “她拿的是那个吗？”孙氏问。 “夫人放心，我特意将那个香囊放在最边上，少夫人直接就拿起来了，不会有错。” “那就好。”孙氏捏着手中的帕子，舒了口气，她要赶纪棠出府，不得不使一些手段，这怪不得她，要怪就怪有些人没那个福气。 侯府库房。 欧阳虞一手摇着扇子，一手翻看着桌案上的布料，见纪棠进来，笑着迎上去： “嫂嫂来得正好，天儿太热，义母说给大家添两套轻薄的里衣，我这选来选去不知道什么料子好，请嫂嫂帮忙拿个主意。” 纪棠将桌上的布料一一看过，道：“苎麻就很好，柔软轻薄又透气，做里衣再合适不过。” “好，那就听嫂嫂的。”欧阳虞叫人把布料都搬下去，亲自给纪棠倒了一杯茶：“祖母的生辰就快到了，有件事情想跟嫂嫂商量一下。” 纪棠坐下，端起茶杯：“你说。” “义母的意思，想宴请亲朋热闹热闹，但祖母说叙哥哥和暄哥哥入朝不久，不宜太过张扬，小请几桌意思意思就好。” 纪棠点头：“有什么需要张罗的，你尽管说。” “听说珍福楼新出的冷食特别受欢迎，我就想着如此酷暑，能不能在祖母的寿宴上也添置几道。” “自然好，回头我把食谱送去你院中，你看看。” “不用如此麻烦，嫂嫂做主就好，定下菜品派人来告知我一声，我好添进单子里，让他们准备。” “也好。” “对了，这是我拟的食单，嫂嫂看看可妥当……” “好。” 随后，两人又整理了一遍宾客名单，定下当天的戏文，并粗略算了一下开支。 忙完寿宴的事，已是晌午，欧阳虞邀请纪棠去绿芜院用饭，纪棠婉拒。 午时骄阳正烈，热浪一阵赛过一阵，刺耳的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树荫下，阿若鼓着腮帮子，闷头往前走，差点撞到纪棠。 “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啦？”纪棠问。 阿若眉头皱了起来：“少夫人，寿宴的事大夫人已经交给那欧阳虞了，她凭什么来指使我们干活？要我说就不该帮她，咱们受了累，回头来功劳却是她一个人的！” 纪棠沉默须臾，用团扇遮住头顶：“这日头可真晒，你不嫌热吗？快回去吧。” “少夫人……”阿若叹着气，又鼓起腮帮子跟了上去。 阿若所言，纪棠当然知道，虽说寿宴交给了欧阳虞，可她若什么都不管，才是给了孙氏指摘她的机会。 上一世，祖母的寿宴是她和欧阳虞共同负责，当天的回礼准备的是芙蓉糕，这芙蓉糕价高难买，她提前了好几日去糕点铺预订好，寿宴的前一天取回来放在膳房。 当夜，三十余盒芙蓉糕，却不知被哪里来的老鼠糟蹋个精光。 眼看宾客将至，重新采买已来不及，孙氏是个极重脸面的，若没有回礼，魏家颜面无存。 正着急，欧阳虞派人去自家药铺运来三十盒阿胶，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后来，孙氏怪她办事不力，当着全家人的面好一顿数落，还差点被罚跪祠堂。 当时她只道是意外，现在想来不简单，膳房里那许多吃食，为何单单就芙蓉糕遭了殃？何况她在候府这么久，可从未见过有老鼠。 今天亦定下了回礼，不是芙蓉糕，而是春日里的新茶…… 纪棠发现，这一世跟上一世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或许从她重生那刻起，这个世界就已改变。 但无论环境、事务怎样变化，有些人是不会变的…… 跨进玉棠轩，纪棠收起神思，抬头却见魏叙坐在回廊下。 走过去行礼：“世子爷今日没进宫当值？” “我今日休沐。” “哦。”他何时当值何时休沐，她确实没关注过。 “打库房回来？” “是。” 魏叙瞥了她一眼，额上都是汗，耳边的碎发也粘在侧脸。 “梳洗一下，吃饭吧。” “是。” 一路走回来，衣衫浸了汗，纪棠擦完脸，换了身干爽的素纱罗裙，出来时饭已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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