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却没听她说完,问道:“家中有纸笔?”稡 一家人这下终于相信,裴宥过来不是找他们翻旧账的,该散的散,该歇息的歇息,只留了那妇人与“冯儿”,两人一并描述那几人的模样着装。 裴宥执笔,很快几人便有了轮廓。 只是到底过去了两年多,外貌已然记不清,除了身形和衣服的颜色稍有印象,两人描述得最多的,是几人的佩刀。 “非常威风,叫人过目难忘!”“冯儿”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对这类物什极感兴趣,“这里应该更宽一些,黑色的,刀柄处镶有一块宝石。” “使用时应该是横跨,他们有意藏着,但我还是看到了!” “要更短一点,那时刚刚开春,他们藏在衣衫下并不显露。” 画到最后不画人,只画刀。直到那冯儿一声“没错,就是这样的,绝对没错”,裴宥的笔停下,空气也又有一瞬的沉滞。稡 温凝不可思议地看着跃然纸上的那把刀。 虽她不常出入皇宫,可到底是京城人,到底一年有一两次机会面圣。若那冯儿口述无误,若这画出来的佩刀无误,两年前来此地盘查裴宥种种的,竟然是…… 金吾卫?! -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温凝没有问裴宥,当年是否真的有很多人欺负他。 其实仔细想想也猜得到,一个中途被收养的孩子,就像一个突来的外侵者,她小时候都曾经被亲戚家的孩子嘲笑过没有娘,何况裴宥这种生父生母都不详的。稡 裴宥大抵没有介意过,否则他那么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再回汝南,在她说给邻居送枣子的时候,更不会不加阻拦。 可是,竟然……有人替他介意? 回到客栈,裴宥就出了一趟门。 温凝听到一声鹰哨,知道他在召暗卫,大抵是要吩咐些什么。 沐浴的时候,温凝就止不住地琢磨。 金吾卫,皇帝身边的亲兵,只在皇宫内外活动,负责皇城和帝后安全。 他们为何来查裴宥的过往?又为何泄愤一般令欺负过“王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下狱的下狱?稡 前朝金吾卫只听帝王调令,到了嘉和朝,嘉和帝为了召显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将金吾令一分为二,金吾卫见皇后如见陛下。 也就是说,这批人只可能是嘉和帝或皇后娘娘派来的。 难道,是长公主知晓裴宥的过往,为裴宥抱不平,向嘉和帝求的恩准? 可嘉和十四年二月,裴宥尚未高中,长公主难道不是在那年春闱之后的琼林宴上见到裴宥,与他一见如故,继而才调查他的身世,让他认祖归宗的吗? 沐浴出来,仍不见裴宥人影,倒是桌上多了张字条:“晚归。十六留给你。” 本是开开心心地出来玩耍,哪知道中途来这么一出,温凝满脑子都是凌乱的,哪里能安然入睡?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琢磨到底谁做的这些事,又为何做这些事,一时觉得自己白白多活了一辈子,自诩比谁都了解裴宥,到头来对他一无所知。稡 待裴宥回来时,她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可到底睡得浅,裴宥一沾床,她便惊醒了。 “你做什么去了?” 温凝揉眼起身,还未完全睁开眼,便被掌住后脑,一个略带凉意的吻倾覆下来。 他的吻惯来的有侵略性,温凝有些招架不住,粉拳捶了他一下。 裴宥放开她,她都有些呼吸不畅了,他还是一脸冷清,仿佛刚刚做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你做什么去了?”温凝又问了一遍,被他欺负了那么一下,声音难免有些娇。 裴宥身上有着温热的潮气,已然是沐浴过,换过衣裳了,坐下便道:“没什么。”稡 脱了鞋履上床。 怎么可能没什么?他们上次可是说好的…… 温凝正要追问,裴宥倒也自觉,补了一句:“去核实他们所言是否为真罢了。” “那是真的吗?” “他们尚还不敢骗我。” 所以……是真的? “那……”温凝已经琢磨了一晚上这个问题了,“你觉得是谁?”稡 裴宥眉目清淡:“不知。” 温凝皱眉,又问:“那你说,这个人……和我们在找的幕后之人,会是同一人吗?” “不知。”仍是这两个字。 温凝眨眨眼,看着裴宥眼睫微垂,不知是否衣着的关系,面色看来甚是白皙,唇角的弧度也甚是淡漠。 “裴宥,你就不着急?”温凝不由问。 “急什么?”裴宥撩起眼皮,眼底是一片漆黑。 急于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啊!稡 裴宥又一个垂眸,接着一声嗤笑:“且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 温凝偏偏脑袋,又觉得裴宥并非一无所知。 就是,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这些事又与他息息相关,他不可能同她一样,毫无头绪毫无所察。 温凝蹭过去一些,还想问,忽而被他掐住腰:“睡不着?” 房中只有二人,又已是深夜,四下都寂静无声,裴宥的音量自然不高,可他压低了声音,平日清冷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哑,尾音稍稍上扬。 温凝心下一跳,脸上莫名有些热,往后挪了一些。稡 裴宥却又靠过来,熟稔地用两指捏起她的下巴:“那做点别的事?” “什……什么别的事……”温凝脸更红了,抓着自己的薄毯,盖在身上就往床里面躲。 身后的裴宥倏尔一笑:“你在想什么?” 将她捞过去:“这里不干净。” 温凝轰地一下,脸都要烧起来了,什么干净不干净的……狠狠踹了他一脚。 “我与你说些别的事。”裴宥半靠在床上,将温凝揽入他怀中。 -稡 温凝很喜欢与裴宥的这种相处方式。 微暗的烛光下,他慢条斯理,一句一句地与她交代着上辈子他绝不会与她多说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温凝在他身上要待不住了,“这场疫事,可能原本就是人为?” “嗯。”裴宥眉眼低垂,面上有几分讥讽,“疫症最早不止是梧西,而是多地同发。朝廷此次向外征召医者,一位游医称在北疆之外,曾见过类似病症,但北疆地广,当时又是冬季,疫症感染较慢,很快便得以控制。” 温凝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难怪…… 难怪这本该不受人为影响的疫症,能提前半年爆发,而上辈子缺的石荧,这辈子压根没在药方中出现。 可上辈子有一味药材被炒至天价,导致疫症蔓延,又同这辈子一模一样。稡 时节不同,那些人引入的疾病不同,所用的药方自然不同;可既是人为,他们的目的相同,手法自然也相同。 裴宥接着道:“我向朝廷申运粮食,可粮食迟迟不到,亦绝非偶然。” 温凝惊讶:“朝中局势,竟已严峻至此了吗?” 裴宥扯了扯唇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温凝皱眉,瑞王不是她想象中不堪一击,楚珩也不如表面那般孱弱,朝堂,更不是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大抵早就暗潮涌动了,之前香椿街那一出,让暗潮浮出表面,继而愈加汹涌。 “你看会是谁的手笔?”温凝问,“大哥一直滞留在此,便是在查这件事吗?” 裴宥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道:“此事会由大哥全权上疏,也会由他,在陛下面前陈情。”稡 温凝不由坐直身子:“大哥来?” “大哥心有抱负,不入局,何来机会?” 温凝没做声,她知道,自洗尘宴之后,温阑便一心公务,想在官场有所作为,让家中有更多倚靠。 “朝堂动荡,岭南疫事牵扯众多,回京之后,你暂且继续留在温府。”裴宥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待安稳一些,我接你回国公府。” 不知为何,温凝心中突然热热的,胀胀的。她没想到真能和裴宥这样,好似一对平凡的普通夫妻,在睡前聊聊日常,有商有量地说着两人未来的方向。 “怎么了?”裴宥见她突然眼眸闪动,一副要哭的模样,“想早些回去?” 温凝欺身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靠上去,瓮到他耳边道:“不是。”稡 只是…… 早知道,就不该纠结那许久;早知道,就该早些跟随自己的内心。 “温凝,我还有话未说完。”裴宥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显得更轻,更柔。 “你说呀。”温凝赖在他颈窝里。 裴宥无声叹口气:“温凝,现在是夏日。” “夏日怎么了?”温凝在他颈窝蹭蹭,“你身上很凉,不热。” 裴宥:“你的衣裳很薄。”稡 衣裳薄怎么了? 大概是太晚了,温凝的脑子缓慢地转了一下,才突然醒过神来。 她蹭地从裴宥身上起来,下意识就捂着胸口,面如火烧。 “我……”她红着脸,两眼汪汪,“我”了好半晌,“你……你刚刚……刚刚还有话要说?什……什么话?” 温凝本就在睡觉,穿的一件略为宽松的裙衫,这会儿那么一蹭,领襟向下,胸襟略松,只有腰上的束带还紧实着,显得纤腰更是盈盈一握。 裴宥看着那碍眼的束带,眯了眯眼,答得坦诚:“忘了。” 温凝眨眨眼,她好像也忘了前面说到哪里来着……稡 “那……睡觉?” “嗯,睡觉。” 温凝压着心跳躺下,还偷偷摸了下发红的脸。 裴宥吹灭灯烛,跟着躺下。 只是刚刚躺下,便捞起身边人的脸颊,一手钳着她的下巴,熟稔地衔她的唇,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解开碍事的束带,探上纤细的柔软。 这地方是不太干净。 但总有些别的事情,可以做。稡
第164章 花烛未洞房 西南疫事于四月底起势,五月初大肆蔓延,朝廷反应迅速,裴世子自动请缨远赴岭南,虽缺粮短药,一度应对艰难,可到底绝境逢生,疫症得以控制,岭南十三城亦逐步恢复正常。渫 裴世子带着谢家军来梧西时是五月,离开时已然是七月,离城那一日,梧西百姓夹道欢送。 温凝趴在马车的窗上,看百姓们洋溢着笑脸,又是崇敬又是感激地望着最前方的骑马人,不由跟着有些骄傲。 虽“丛樹”是她囤的,可凭她的能耐,也运不来岭南啊。 若照最初的想法,直接往朝廷里一捐,照如今朝廷这复杂的局面,连运粮过来都阻碍重重,那批“丛樹”还不知到底会遭遇些什么。 还是裴世子厉害,连粮食都能弄来! “看什么呢,进去!”正看得带劲呢,脑袋被人毫不客气地塞进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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