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絮。 裴宥径直往外走,走过一条条宫道,穿过一道道宫门。 直到发现眼前的路已然有些陌生,他停了下来,攥在身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也不管那地上的冰雪,靠着宫墙坐下。 这就是他幼时千盼万念的母亲。螽 原来不是每个母亲都将自己的孩子放在首位。 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千方百计地哄自己的孩子欢心。 不是每个母亲都温柔慈惠,善己及人。 裴宥望着漫天的风雪,凉薄地扯了扯唇角。 坐了一会儿,他拉下身侧的香囊,从中取出一颗糖果,剥开糖纸,塞入嘴中。 - 让徒白安排了暗卫去凤仪宫,温凝心中安稳不少。螽 再被窗外的风雪一吹,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她仔细地回忆盘筛了一番梦中内容,竟然发现……自己好像想通了。 她好像知道谁是幕后之人了。 不是皇后娘娘,不是嘉和帝,又能在府兵卫、京畿营、金吾卫三方安插人手的,朝野之上,只有谢长渊。 如果是谢长渊,皇后娘娘将罪责招揽在自己身上,就说得通了。 不愿谢长渊遭难,或者说,不愿谢氏遭难,便干脆,说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她的自缢似乎也说得通了。螽 先认罪,再畏罪自尽,裴宥便不会追查下去。即便事后生疑,查到谢长渊头上,她已经为此填过性命了,无论嘉和帝还是裴宥,都会看在她的份上,不过于迁怒。 可谢长渊到底为何做这些事情? 照梦中所示,裴宥是嘉和帝和皇后娘娘的孩子,那不就是他的外孙么? 上辈子谢氏一族,甚至谢氏之下的谢家军,都对裴宥忠心耿耿。 若有仇怨,何至将自己所有全权交付? 若无仇怨,何至如此狠心,将裴宥的亲眷全部杀害? 温凝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疼,将窗又关上了,让菱兰备了热水泡澡。螽 一边泡一边仍忍不住想。 上辈子的裴宥,当真相信是皇后娘娘所为吗? 未必。 只是当时他怒上心头,情绪未及反应过来,待到第二日,木已成舟。 所以他在嘉和帝面前,绝口不提皇后娘娘做过的那些事。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这辈子的裴宥,即便今晚皇后娘娘与他说那些话,他应该也不会信吧。螽 这辈子王氏夫妇尚在,温府尚在,望归庄损失较小,她又特地去叮嘱过几句,他应该会冷静许多。 她还特地给他挂了皇后娘娘绣的香囊,希望皇后娘娘看到…… 好歹顾念母子之情,不要将话说得太过狠绝吧。 哎。 收拾好自己,温凝到底忍不住,不顾菱兰的阻拦,裹了件裘衣就去门口等裴宥。 其实她一梦醒来,时辰并不晚。 只是本就是冬日,那时的天又沉沉要下雪,夜色就来得格外早。螽 这会儿她全部收拾好,也才戌时三刻而已。 雪已经下了大半个时辰,她只担心裴宥回来时,会如梦中那般狼狈,还特地拿了一件他的裘衣在手上。 不想裴宥自马车上下来时,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衣服都换了一身。 这是…… 温凝眼眶一酸,怕她担心特地换过的吗? 裴宥下马车,看到站在寒风中的温凝就一个蹙眉,还未过去,人已经调头走了。 “怎么了?”裴宥问身侧的徒白。螽 徒白一脸莫名,他也……不知啊。 裴宥抬步,倒也不急着上前,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了清辉堂,温凝还皱着一张脸,也不同他说话,他进了门便将他推进浴房。 热水是早就备好的,衣裳也早就准备妥当了,甚至浴桶旁,还放着一盏热茶。 裴宥垂下眼,轻叹一口气。 唇角到底漾出缓和的弧度。 待他整理好出去,温凝趴在茶桌上拨弄灯芯,依旧不搭理她。螽 “明日便不去望归庄了,早些回来陪你?”他蹲在温凝跟前,仰首抚摸她的头发。 温凝一对眉毛纠结在一起,眼底的水色也不知是刚刚渗出的,还是在门口时溢出的便未消散:“我没有在无理取闹。” 裴宥握她的手:“说说?” 温凝抿抿唇:“你是不是特地换过衣裳才回?” 裴宥默了默:“下次动作快一些。” 温凝望着他,见他眉目间略有倦意,声音虽是温柔,却也比平日里低沉许多,到底不忍心再别扭下去。 从矮榻上倾身将他的脖子搂住:“我不是因你回来晚不开心。”螽 “裴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难过的时候,只会一个人躲起来。” “裴宥,刚刚你的衣裳是不是都被雪淋得湿透了?为何不想让我知道?” “裴宥,我们是夫妻,开心的不开心的,你都该同我说,知道吗?” 她不愿裴宥像梦中那般,发生什么事情都独自一人承受。 她希望他能软和一些,懂得示弱一些。 她想要分享他的喜与乐,亦愿意分担他哀与怒。 温凝支起身子,望入裴宥黑色的眼眸:“没关系的裴宥,无论旁人如何,我都陪在你身边。”螽 裴宥清寂的眼尾,蓦然泛起一抹红。 “温凝,你又勾我。” 起身便将她打横抱起。 诶? 好好的安慰他,怎么就变成勾他了? 温凝自然不会知道,踽踽独行得太久,无论是她虔诚的眼神,还是她温软的话语,都足够让人动情。 裴宥的眼酸得紧,将手上的人放入床帏,俯下身便亲吻她。螽 她说得对,不管旁人如何,他还有她。 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从前他觉得他上辈子亏欠了她的,才与她纠纠缠缠,心不随己愿。 如今他觉得她大抵是上天予他的恩赐。 若那许多种种,便是为了换一个她,倒也再值当不过。 温凝这些日子早习惯裴宥的亲吻,但他今日到底带了些情绪,还是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主要是……螽 她还有话没说完。 她也就轻轻推了一把。 裴宥止住动作,微喘着松开她。 “裴宥,你听我说。”温凝还是搂着他的脖子,“我近来……总会做些怪异的梦。” 裴宥眼尾那抹红已经转移到鼻间那一点痣上,垂眸望着眼下盈润的唇。 撇开眼,放开身下的人,倒在枕上,轻捏眉心。 温凝便侧了下身子,继续说:“那些梦叫我心下难安,今夜在宫门口又来不及与你多说,便自作主张,让徒白谴了两名暗卫,去凤仪宫守着了。”螽 裴宥的呼吸平复了些,床帏间的旖旎亦稍散了些。 但他没问暗卫的事,反倒轻声道:“只是梦?” “真的是梦,我没骗你。”温凝怕他不信,支着身子仰起脑袋。 裴宥转而看她,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罢了,我们慢慢来。” 温凝:? 他们俩好像说的不是一回事? 但她还是继续道:“裴宥,谴暗卫过去要不要紧?万一他们被发现……”螽 计较起来,也是不小的罪名。 这次裴宥终于对上她的话:“你该不会以为他们是第一次谴进皇宫?” 温凝:“……” 好吧是她多虑了。 毕竟那些暗卫……那么贵呢! “还有,裴宥……”温凝托着下巴,话到一半又有些犹豫。 她想到裴宥万分不愿挂在身上的那枚香囊,想到上次他说“有的孩子生下来也不受期待”时眉宇间的凉薄。螽 他对他的身世,是不太愿意提及的吧。 虽然她刚刚才说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与她说,可谁没有点伤心事呢? 其中到底如何,以后她总会知道。 温凝也就止住了话势。 还有那些梦呢?要不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她以为他会问,那她一定会说。 可他竟然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连她为何谴暗卫去凤仪宫都不问。螽 难道他这个心思诡谲的人……猜到了? “还有什么?”久未听到她的下文,裴宥问道。 “你今晚……”才说出几个字,温凝再次顿住。 其实她猜得到今晚发生了和梦中差不多的事情啊。 他的衣裳换了,皇后娘娘绣的香囊也不在了,他神色恹恹,亲吻中带着压抑的阴鸷情绪。 他并不是会为小事烦忧的人。 她又何必去戳着他的心窝子问?螽 裴宥放下按捏眉心的手,侧目看她,显然在等她后话。 温凝无声叹口气,蹭到他身侧。 “你今晚……”她够着脖子亲了亲他赤红未散的点痣,轻声,“想不想洞房?”
第186章 思慕你,倾慕你,爱慕你 裴宥眸色骤深,推开她一些:“别闹。”絳 “我没闹。”温凝面颊染着一抹粉红,“我说真的。” 裴宥的眼神又落在她娇艳的唇上,往下,是细长的颈线,再往下…… 他挪开眼,修长的手复又揉捏眉心:“温凝,莫要撩我。” “我真的说真的。”温凝浅茶色的眸子里一片澄澈,往上凑了凑。 见他闭着眼不搭理她,再度往上,亲住他凸起的喉结。 她记得上次亲他这里,他浑身都颤了颤。 她也就学着上次的样子,用唇……吮了一下。絳 裴宥的呼吸有轻微停滞,继而嗓音变得暗哑:“温凝。” 温凝倒觉得他这喉结亲起来颇为有趣,乖乖的,不像他的唇,会反咬他。她吮一下,它便滚动一下。 “温凝!”裴宥又唤了她一声。 一开口,喉结的震动便传到唇边,麻麻的,痒痒的。 温凝张开唇,将它轻轻咬了一口。 裴宥突然翻身,将她扣在枕上,呼吸有些急。 温凝眨了眨眼,刚刚还澄澈的眸子里,已经漾着别样的颜色。絳 裴宥眸色深深,溽热的气息洒在她面颊。 她心跳有点快,微微抬起下巴,闭上眼。 裴宥却没有来亲她,带茧的拇指划过她的眉:“温凝,我并非国公府的世子。” 温凝睁开眼,有些莫名。 她知道啊,她又不图他世子的身份。 且与他说过好几次了,她可以养他的。 裴宥压了压气息,将她揽入怀里:“想不想知道今夜皇后召我入宫,说了些什么?”絳 温凝没想到她不忍心问出口的话,裴宥会亲口告诉她。 果真与她梦里一模一样,连说辞都一模一样。 “你信了吗?”温凝问他。 裴宥未答,倒是问:“你梦中的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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