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勾起了旁人兴趣—— “桑娘子那男人光是俊秀,可看胳膊腿儿也做不了重活,家里就她一个人卖药材,能赚多少钱?你们说会不会……” 男人说着,眼露垂涎。 “呸!”旁边的婶子听不下去,踹过去一脚,“怪不得你叫癞子呢,我看你真是ha蟆的脑袋色鬼的心,今儿我镇上的兄弟来看我,说见桑娘子去卖了不少春明子,人家啊是真凭本事赚钱,你要羡慕,你也半夜上山采药去。” □□头听后不服:“采就采,她一个娘们能上的?我就上不得了?” 婶子翻了个白眼,懒得与这腌臜货色交谈,一番谈话最终以不快收场。 ** “夫君,我回来啦!出来帮我拎一下东西!” 桑桑朝院子里吆喝声,不多时寂珩玉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脚伤还不厉害,桑桑一下子就后悔了,不肯再让他帮忙,最后还是寂珩玉强行抱走了她怀里那沉甸甸的两匹布。 “今日怎么不叫相公了?” 提及这个,桑桑撅了噘嘴:“我卖药时,刚巧来了几个读书人,掌管一口一个小相公的,我才不要和他们叫一样的称呼。那样谁人知道我是叫夫君,还是叫秀才。” 她向来多变,脾气也都放在了让寂珩玉理解不了的地方。 不过总归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称呼,她想换便也换了。 寂珩玉抱着布,沉默不语向里面走。 桑桑隐约觉得他哪里奇怪,“你看起来不开心?” “嗯?”寂珩玉尾音上钩,摇摇头,抬眸看向了前面。 桑桑本来还不解着,等顺着目光看过去时,腿腕子陡然软了。 身着云纹华服的青年伫立门槛前,白玉一张面庞,习惯性挂着笑,然眸色淡淡,似笑又非笑。 寂珩玉这才张口:“他说……是你哥哥。” 桑桑梗住。 桑宁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比起桑桑的怔然,寂珩玉要淡定得多,“先回屋吧。” 桑桑今天在镇子上买了不少熟食,就省去了起灶烧饭这一环。 寂珩玉在院前的餐桌前新添了一把椅子,摆好饭食酒水,恭恭敬敬请桑宁坐了上座。他倒也不客气,从容受了这番照顾。 三人坐成一个三角。 彼时桑桑尴尬的想要厥过去,她如坐针毡,可是为了避免引起寂珩玉怀疑,只能佯装一无所知,“你……真是我哥?” 桑宁端起一杯酒,笑了笑:“其中缘由我都与寂珩玉说过一遍了,我苦寻你多年,为觅你音信,踏遍山河四海,如今见你还活着,为兄分外开心……” 桑宁演技逼真,说着竟真红了眼眶。 桑桑哑然,余光睨向寂珩玉,见他出奇沉默,一言不发地给桑桑布菜。 以桑桑对寂珩玉多年的了解,他定是不开心了。 ——桑宁疯了吧!!! 因烦躁,她握筷的手不住紧缩,旋即只听咔嚓一声,那双结实的竹从中折断。 寂珩玉皱了皱眉,急忙握住她的手:“有没有伤到?” 桑桑摇头,笑得僵硬:“我就是太激动了。” “我去换双筷子。” 趁他起身离去,桑桑忍无可忍,一把拽住桑宁袖口,神色狠戾:“你搞什么?” 桑宁同样压低嗓音,“没大没小,怎么和兄长说话呢?” 他拿捏起兄长架子,桑桑也不甘示弱,“我才是天泽川的王,你该听我的!” “在外面你就应该听我的。” “放屁——” “你再和我说一句脏话试试?”桑宁堵住她口鼻,温润褪去,只余愠然。 桑桑还是有点怕哥哥的,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可是又不肯服软,一双眼睛瞪老大,想要以此逼退他。 兄妹俩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先退让,直到寂珩玉的身影从厨房出现,桑桑才反手抱住桑宁,埋在他怀间假装啜泣。 别说,一个哭一个抱,画面确实有几分兄妹相见时的动容之情。 寂珩玉眸光闪烁,忽然气不岔。修道以来,他多是心如止水的,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这样微小的琐碎事都能让他心头烦躁。 若桑桑真有兄长依护,他自然为她喜悦。 然而桑桑未回来时,桑宁对他说了许多。他说他们本是高门子弟,直到战乱分离,他上阵杀敌;其妹不知所踪,如今辗转多年找到她是幸事,自也感激寂珩玉七年来对她的照料有加。 寂珩玉不是傻子。 桑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她本是云端锦绣;而他凡尘俗子,怎可与之相配。 仙云之上,他是剑道魁首;仙云之下,他碌碌无为,便是生活也要依仗娇嫩的妻子,站在桑宁的立场上,的确不会将妹妹倾许给这样的人家。 可桑桑呢? 寂珩玉早已沉浸在这琴瑟和鸣的闲云生活中,眷恋与她的每一日,自私地希望桑桑永远伴于身侧,直到她老去,死去。 若桑桑与兄长离去,不要他…… 寂珩玉抬眼死死凝着桑宁那清俊的侧脸,恍然间冒出一个极其阴暗卑劣的念头。 眨眼间他又迅速惊醒,心跳刹那失衡,惶恐与厌弃当中还夹杂着一丝诧异。 他生来修的是苍生道,怎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第1章 120 吃过饭, 寂珩玉去刷碗,得了空子的桑桑一把拽过桑宁,强行将他掳到屋中。 没有了外人, 她也懒得伪装, 仰头质问:“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之前明明说好了, 你也答应我了, 为何还来?” 她态度明显,一心向着外面那小白脸, 胳膊肘几乎要拐上天去, 这让桑宁心里发酸的同时又气得不轻, “我同意你和他过日子, 但我可没同意你和他过苦日子!” 桑宁确实服软过。 然而自打昨日离开, 他就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妹妹应当是众星捧月的, 怎能为了一个凡人伏低做小, 还住在这样的腌臜地方! 桑宁不甘心, 便又折返回来了。 桑桑还在嘴硬:“哪里苦了?我觉得挺好的。” “哪里不苦?你看看这屋子,这桌子,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桑桑不满呛声:“那也比我们原来好?你忘啦?我们原来都是睡狗洞吃狗食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 桑宁罕见地陷入沉默。 兄妹俩逃亡近百年,和老虎抢过食, 也和乞子争过衣。那时忍饥受饿,衣弊履穿, 桑宁硬是带着年幼的妹妹活了下来。 正因受过无尽的欺辱苦楚,所以他才想着, 不管是谁,不管发生什么事, 都不能让妹妹再落一点委屈。 便是丢了他这条命!他也要好好照顾妹妹一辈子。 所以看她如今像是一个凡人那般为了生活奔波劳苦,他才会分外不甘,分外不忍。 桑桑知道兄长在想什么,上前圈搂住他的胳膊,缓缓将脑袋靠过去:“那时兄长没有遗弃我;如今我也不会因为贫苦而遗弃夫君。他把我从火场里背出来,走了一天一夜,一个凡人,近乎是把命舍在我这儿了。” 她醒来后,寂珩玉还拖着那具破败的身躯为她寻来了水和食物,好像是怕吓到他,寂珩玉晕倒前,甚至是找了个无人打搅之地,特意地背对着她。 桑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好奇心驱使下,她留了下来。 桑桑不会照顾人,能做的也就是给他喂几口水,弄点药嚼碎了给他吃。 好在他命不该绝,这样粗略的照顾也让他苏醒了过来。 寂珩玉清醒后发现她还在身边,很是惊讶,却也没过问什么。 后来两人进城,寂珩玉变卖了身上的一块环佩,换来银钱给她,让她谋个安身所。原来他是认为她孤苦无依,想给她找条后路。 桑桑未沾情爱,不知情动是何,只觉得这人少言寡语,性子冷清,但行为举止却分外良善。 桑桑没有收那笔钱,自顾自继续跟着他。 他说他忘记了一些事,没有身份,也不知到哪儿去,无法照顾她,让她拿着钱去城里生活。 桑桑自是不依,他越是要她走,她就越想跟着。 那场莫名烧燃的大火还让寂珩玉落了些病根,逢雨咳嗽,动辄发烧,于是他们定居深山,靠桑桑寻来的药材给他治病。 寂珩玉觉得自己是拖累,日夜劝她离去,甚至几次找借口支开她,他自己一个人离开,可是不管寂珩玉走到哪里去,桑桑总能找到,就好像他们命中注定该在一起的。 寂珩玉寻不回身份,到最后便也放弃了。 桑桑常听人说夫妻能白头偕老,她喜欢寂珩玉,想和寂珩玉白头偕老,于是生拉硬磨着寂珩玉拜了天地。他说既然是夫妻,总归是有个家的,于是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决定在竹溪村定居,还用寂珩玉那笔卖玉佩的钱置办了屋宅。 此后她去上山采药时;他就在家抄书,等她去镇子卖药的时候顺道一起卖了。 寂珩玉身体不好,但能干的事情不少,洗衣做饭,喂鸡养鹅,教她读书写字,给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她是小孩子心性,脾性不好,常常没有耐心,所以相处上也多是顺着她。她过惯了若涉渊冰的日子;如今觉得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也不赖。 她要独自一人没过上千载的孤单岁月;这短暂几十年的夫妻相许对她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却也是寂珩玉的一辈子。 桑桑越想越觉得没有办法放下,抬眸面对着兄长的眼神近乎恳求:“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允着我,你也允我这一次好不好?” 桑宁指尖勾起,最是心软了。 他长长叹气,对她张开双臂:“过来。” 桑桑犹豫一瞬,走过去埋入到兄长怀里。 桑宁抚了抚她的发丝,嗓音轻柔:“若他负你,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都——!” 桑桑拦住他,不准他再说了。 ** 是夜,桑宁暂时留住一宿。 寂珩玉照常给她洗过脚,这一夜稀奇地安静不少,等他熄灯上床,背对过桑桑,桑桑才意识到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情绪不是错觉,寂珩玉的确是在生闷气。 这很罕见。 毕竟寂珩玉脾气好,这六七年间都没有和她红过脸的,更别提生气了。 桑桑眨眨眼,偷偷支起身去打量他。 寂珩玉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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