馠都这个锦绣富贵乡里, 人人眼里都浸了势力, 一个失势的异姓郡主,即使踩在泥里, 都没人肯多看一眼。 傅蓉微慢慢理顺:“是胥柒提醒我来查泣露园的,他话里话外都在向我保证,只要我来,就一定不会空手而归。他人虽在牢里,可心里明镜似的,今日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料到了。” “所以说他不是好东西。”姜煦道:“一肚子心眼,算计你当枪使呢。” 傅蓉微看开了,无奈道:“罢了,我们也不算没有收获。” 姜煦拨开重重帷帐,在内室转了一圈,里面的味道不算好,傅蓉微要进时,被姜煦拦下了。 傅蓉微问:“有什么发现?” 园子里搜捕的架势渐渐粗暴,他们偷藏在屋子里不好点灯,傅蓉微只能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盯着姜煦的动作。 姜煦在影影绰绰的纱帐后转了一圈,停在床头,敲了个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傅蓉微一歪头。 姜煦问道:“阳瑛郡主以前就有抽水烟的喜好吗?” 傅蓉微道:“没听说过,她竟抽水烟?” 多少有几分不可置信,不过,傅蓉微与阳瑛郡主的关系从来算不上亲密,像抽水烟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是不会拿到台面上聊的。 姜煦还想说点什么,忽感窗外风声一阵肃杀,纱帐一闪,姜煦的身影鬼魅般的闪到了傅蓉微面前,推着她的肩膀藏进了更暗处的角落中,傅蓉微咬紧了下唇,矮下身子缩了起来,一双眼睛比平时更睁大了几分,盯着那个从窗户翻上来的人影。 那人进了屋竟直奔内室床上去。 姜煦随即跟了上去。 他意图显然,内室一定有他想要带走的东西。 姜煦出手,袭他的后心,他不得不回身格挡,姜煦一个膝击冲向他的肋下,那人双手挡住在胸前,下一刻,骨裂的声音清晰的响起,姜煦抓住此人的衣领,重重的甩了出去,砸烂了外室的桌子。 灯也亮了。 正在搜查整座楼的城防营听到了声音,纷纷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抬头望去。 林霜艳扒在栏杆上:“快——” 大批的兵马又涌回了楼顶。 姜煦压着那人又给了他头部一个肘击,砸得人眼冒金星。 当门被破开的那一瞬间,姜煦身影急退,回到了傅蓉微身边,拉着她钻进了内室,藏身在床榻与墙壁那一道紧窄的缝隙中。 傅蓉微看见了床头上摆着的水烟壶。 琉璃瓶子中还剩下一半橙黄的水。 傅蓉微心念一动,那人冒险回头,莫非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儿? 城防营的人手到擒来,捡了个大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就拿绳子把人提走了。 城防营中郎将环顾四周:“刚刚是谁在与他交手?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林霜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说话。 城防营办事一向可靠谨慎,中郎将也不是吃素的,他循着地上留下的蛛丝马迹,缓缓走进了内室里,床榻周围是最容易藏人的,他径直就冲着那张大床走了过去。 藏在床榻后面不算高明。 中郎将转到了后面,一拨帘子,一个人正对着他站在那。中郎将整个人一绷,当即就要拿人。 姜煦微低着头,抬起手,袖子中垂下了一块金令牌。 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差点贴在他眼上。 中郎将把差点出口的呵斥死死的封在喉咙里,这才定下心看清了姜煦的脸,他张了张口,姜煦摇头,他便又把话吞回去了。 姜煦指了指床头的那只水烟壶,示意他带回去查。 中郎将意会,却在姜煦的动作间,瞧见了他身后还藏着一人,身影娇小背对着他们,裹着乐女藕粉的披风,藏得很仔细,根本看不见脸。 中郎将伸手一指。 姜煦摇了摇手指,把他推了出去。 他一句话也不说,连句解释都没有,中郎将一头雾水,在金令牌的震慑下,一个字儿不敢多问,甚至还贴心的帮他们拉上帘子藏好,端了那只水烟壶,退了出去。 傅蓉微拨开挡脸的披风,听着外面人都走了,伸手探进了姜煦的袖子里,摸到了那块金令牌,愕然道:“哪里弄来的?封子行给你的?” 姜煦道:“别害人家,是我偷的。” 傅蓉微顿时明白了。 他们点了灯,环顾四周的狼藉,再仔细留意了一番,没发现有别的异常。 傅蓉微说:“这么看来,水烟壶一定藏了端倪。” 姜煦:“我们走。” 傅蓉微点点头,在屋里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放松了腰腹,松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散场后的泣露园安静了许多。 他们不用翻墙,走小路从后门离开,骑上马很快赶上了骁骑营的兵马,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城。 宵禁的街道上,马蹄哒哒踩在石板路上,既安静又吵闹。 傅蓉微:“此事算是可以了吧,就等结果了是吗?” 姜煦说是,他心心念念只想着别耽误行程,道:“让他们快点审,等尘埃落定,我们就启程回华京。” 傅蓉微心里不算安稳,一切事情只要没尘埃落定,都不算成。 姜煦一眼就能看透她心中所想,道:“少操点心吧,天生劳碌命。” 傅蓉微侧脸盯着他:“那你去替我盯着。” “……行。”姜煦答应下来:“正好,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他“偷”封子行金令牌的一事,得亲自向皇上请罪。 封子行入了夜也没睡下,他独自出门,在东府门大街附近徘徊,直到远远看见一匹马闲庭信步的溜达过来,张望着看清了马背上的两个人,才抚着心口,用力捶了两下。 姜煦先看见的人。 随即,傅蓉微也注意到了,她用手肘碰了碰姜煦,道:“他在等你呢。” 走到近前,姜煦跃下马,傅蓉微也下来了。 封子行:“你回来了,事情办的可顺利?” 姜煦点头:“不负此行。” 封子行诚心诚意的佩服,说道:“那个东西……没用上吧。” 姜煦道:“用上了。” 封子行脸色霎时就不好了。 傅蓉微听了两句,便知他们指代的是那枚金令牌。 皇上御赐的金令牌可不是俗物,封子行如此谨慎缜密的人,把金令牌看得比自己脑袋都重要,怎可能轻易弄丢。 姜煦所谓的偷,搞不好就是两人一拍即合的计谋。 封子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可真行!”他伸出手:“还我。” 姜煦可没打算还:“你什么时候见过偷来的东西主动还回去的,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谎话要圆的完美一些,那就要把他当成真的看待。 皇上面前总得有个交代。 就算是皇上盛宠姜煦,不做计较,那也得先把台阶铺到皇上脚下才行。 姜煦道:“你再不回府,待会禁军巡查要过来了,仔细把他们把你逮了,请到府衙里喝茶去。” 说罢,他一只手牵马,一只手拉着傅蓉微,先一步走进了东府门大街,没走多远就是将军府。 夜里,同榻而眠的两个人没有一个能睡得着的。 折腾了半宿,再过小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心头压着事,彼此也没有旖旎的心思。 姜煦覆上了她的手腕,说:“那个人,是南越的大皇子。” 傅蓉微对他没有印象,她说:“我真正开始参政的时候,南越皇室已经结束了内乱,几个最得宠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仅剩下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低微皇子。” 姜煦道:“你死后的第二年,胥柒登基继位,南越落进了他的手里。南越皇室不比我们强到哪去,刀光血影逼人性命,每一个能活到成年的皇子,都是踩着鲜血和人命站住脚的。胥柒早就一头扎进夺嫡的较量中了,南越大皇子想要他的命,他同样想借机铲除对方。南越都盛不下他俩了,居然还搞到了馠都,要我说,都不是好东西。” 傅蓉微听了这些话,思忖着:“萧磐也在看戏,他愿意与南越合谋,却不在意对方是谁。既然那两个人注定只有一个能上位,他索性躲起来坐山观虎斗,无论最后是谁都行。” 姜煦道:“我猜他也是这个打算。” 傅蓉微道:“可是,如此一来,无论最后是谁赢,都会对他心有芥蒂的吧。” 姜煦道:“他们那些人怎么可能感情用事,你都不会这么天真犯傻。” 傅蓉微翻了个身,侧躺在枕上,正对着他的脸。 姜煦道:“他们之间因利而合,得罪与否反倒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第99章 阳瑛郡主的水烟壶里验出了南越那种可致人幻觉的药。 城防营在关键时候办事从来叫人放心。 姜煦从宫里回来时, 顺便带回了这个消息。 阳瑛又被扔回了郡主府,严密看守,皇上对她应该不会有下一次纵容了。 南越大皇子被扣在大理寺候审, 因为他身份特殊,大理寺对他的处置十分慎重,案子细节事无巨细的写折子递上去, 请皇上的示下。 姜煦道:“等过几天,案子理顺清楚了, 胥柒也该被放出来了。” 傅蓉微闲来无事正在清点院子里晾晒的药材, 她抓着一把甘草, 原地沉思了一会儿, 说:“恐怕没那么快, 咱们皇上心思多重, 越是到关键时候, 他越是拖拉,此事重大, 怎么也要到年关才能算完事。” 姜煦淡淡的说了句:“你是了解他的。” 傅蓉微道:“但是我们等不了,待我再见胥柒一面,我们就启程吧。” 姜煦说好。 现在想见胥柒比较容易了,胥柒已不是重犯,处境也好了许多,傅蓉微在封子行的打点下, 很顺利的见到了他。 胥柒的牢房也干净多了,单独隔开在安静的角落里, 床褥都是新的, 还新填了一套桌椅,茶水点心随时不缺。 傅蓉微道:“我能做的就到这了。” 胥柒隔着牢门行了一礼:“多谢少夫人相救。” 傅蓉微道:“不是我救的你, 是你本身清白。” 胥柒道:“清白也不是靠一张嘴就能说明白的。” 傅蓉微笑了笑:“七殿下看得通透。” 胥柒回了一句:“少夫人也是通透的人,我不仅欠你一声谢,更该向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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