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行借由这话提起了另一件事:“馠都有消息传回来,萧磐新纳了平阳侯家四姑娘为妃。” 傅蓉微一怔:“蓉琅?” 封子行点头。 傅蓉微思量着,说道:“蓉琅小我三岁,她今年该是十八了……我没太关注平阳侯家的事,怎么,四姑娘这些年竟一直没许人家?” 封子行:“这倒不得而知了,我们在馠都的眼线势力单薄,顾不上留意这些小姐们的婚嫁。” 傅蓉微道:“萧磐强占他兄长的妃子,已是公诸于天下的事实,据我所知,蓉珠仍住琼华宫,并未被迁走,且德妃之位也不曾有变动。” “是的,你没记错。”封子行嫌恶的皱眉:“就是这么荒淫。” 傅蓉微挑眉道:“萧磐的后宫现在一定热闹极了……可惜了我那四妹妹,终究没逃过命里这一劫。” 惊蛰过后,春意也浓了。 北狄又到了水丰草茂的时节,他们该回到草原上祭礼了。 姜煦带着镇北军在大漠里失踪了半个冬日,山丹王子撤回了巡游的兵马,准备重建被剿灭的部落,他们备了牛羊肉,供奉草原上的神女。一行人马带着大漠中的风沙,列阵而出,防风沙的斗篷下是银白的战甲,冲烂了他们神圣的祭礼。 华京北仓的粮终于要见底了。 冬雪融化,商道上重新繁荣了起来。 十八娘换上了艳红的衣裳,重新坐回了她的客栈里。 裴碧带兵在商道上巡视,彻底堵死了楚州、幽州与西域商道的对接处。 自古以来,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镇北军出手了,都得听他的。 很快,楚州商会最先坐不住了。 此事傅蓉微早已提点过,封子行从年前就着手准备了,处置得还算从容。商谈税银这回事,用不着堂堂王妃或者大丞相亲自出马,封子行还是能找出几个可用之才的。 傅蓉微特别对封子行交代了一句:“慢慢谈,不急,底线可以一点一点的让出去,但绝不能低于三成,如果他们执意要再低,那么,楚州境内的银矿,我们是要分一杯羹的。” 封子行控制不住瞪大了眼。 傅蓉微原来早就打上了人家银矿的主意,一切算计都在这等着呢。 要么把钱谈下来,要么把矿谈下来。 傅蓉微:“幽州的商会不不如楚州繁盛,没那么快妥协,可楚州若是能顺利谈下来,幽州自然也不在话下。” 封子行踟蹰了半天,改了主意:“也罢,我亲自走一趟楚州吧。” 傅蓉微亲手给他斟了杯新茶:“那就辛苦丞相了。” 封子行离开姜宅时,不巧又在院子里看见了穿道袍的徐子姚。 他再度一愣。 此人竟然住在姜宅。 封子行这回忍不住了,他转头又折回了院里,直接向傅蓉微讨教:“王妃,姜宅里借住的那位徐道长是怎么个来历?莫非王妃还有别的安排?” 傅蓉微道:“那位是我家王爷请上门的客卿。” 封子行:“王爷人都不在京城。” 傅蓉微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无论说什么都是笑眯眯的:“我家王爷决胜千里之外,有什么安排也不足为怪。” 封子行没的话说了。 傅蓉微命人送客出门,从领子里摸出一只鹰哨,吹出了一声尖锐的哨响。 雪白的海东青从云间俯冲而下,精准的锁定了傅蓉微的位置,落在了院墙上。 傅蓉微最近没有收到战报,却在今日一早开窗时,与院子里的海东青对上了眼。 姜煦把他的鹰放回来了。 海东青的爪上拴了一只鹰哨,似乎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打磨得雪白。傅蓉微一吹响哨子,海东青无论在哪,都会回应她。 傅蓉微站起来,踮脚摸着它胸前厚实蓬松的羽毛:“他到底什么意思呢?你还走不走了?” 海东青一双眼睛囧囧有神,它似乎能明白傅蓉微的意思,可是却无法回应她的疑问。 海东青在姜宅陪了傅蓉微三天。 傅蓉微每天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看它还在不在。 第三天的时候,它没在院子里,傅蓉微吹了一声鹰哨,惊动了一树的麻雀,呼啦啦的飞远了,海东青却没出现。 傅蓉微见到树上忽然多起来的小鸟,便明白海东青已经走远了,不会回来了。 毕竟它是凶禽,有它出没得地方,这些柔弱的小鸟是没胆子来的。 傅蓉微心里漫开淡淡的失落。 早知它今日要走,该让它捎一封信回去的。
第119章 新的官制提拔了一批可用的人上来, 傅蓉微搁着那些固执的老人们不用,也不去哄,渐渐的大家都发现, 也不是非谁不可。 华京的日子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安稳,没有来自北狄和冀州的征伐,也没有惶惶不可终日的忧患。 北上华京的这帮子人里, 真心愿辅佐幼主的还是少数,其中大多是不被萧磐所容, 奔逃而来的。 心思不正之人, 喂饱了肚子便想着生事。 迎春这日从外头进来, 附在傅蓉微耳边, 说了句话:“主子, 淑太妃不大对劲。” 傅蓉微把玩着鹰哨, 打磨雪白的骨在她白皙修长的柔荑间磋磨, 令迎春一时挪不开眼。 傅蓉微:“她怎么了?” 迎春回道:“外门上的小子发现她夜半偷偷跑出去与人私会。” 傅蓉微哦了一声,既意外又不意外, 问:“男人?” 迎春点头:“男人。” 傅蓉微:“是谁家的?长得俊么?” 迎春咽了一下口水,支吾道:“是原左都御史陈靖,又丑又矮一老头子。” 无关美色与欲望,傅蓉微打起精神:“那就是有别的心思了。” 傅蓉微平静的思量了一会儿,顿觉头疼。 淑太妃若是耐不住寂寞,和哪个男人看对眼了情投意合, 排解一下苦闷,倒是件无可厚非的小事。可她若是谋划别的, 那就麻烦了。 原左都御史陈靖, 他要干什么? 姜宅的人可谓是十分警惕了,外门小子们发现的这份异常都传到傅蓉微耳朵里两天了, 淑太妃才慢吞吞的有了动作。 她在傅蓉微的院子外面转悠了好几天,终于巧合的碰上萧醴出了趟院门。 封子行离京之后,萧醴他早课便停了,由傅蓉微闲暇时教授,今日他的笔墨用光了,想起还有几册书落在前院的书房中,便带着桔梗去取。 淑太妃一路跟着到了前院书房。 桔梗早就注意到她了,心里有数,没做声。 萧醴离开书房时,淑太妃现身拦在了路上。 萧醴愣了一瞬,到底还是个孩子,忘性大。淑太妃消停了这一段时间,没闹出事儿来,萧醴已经有点忘了这个人了。 乍一见面,又记了起来,念及她是长辈,萧醴还请了句太妃安。 “哀家有好几日没见着皇上了,昨夜里梦见了一些从前的旧事,醒来想起皇上,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好不难受。”淑太妃用帕子捂着胸口,泫然欲泣。 桔梗浑身一抖,总觉得这话不大对味,怀疑淑太妃是拿出了从前缠着先帝的架势。 也不知萧醴与他亲爹是一脉相承还是怎么回事,他竟真的吃这套,安慰道:“太妃别难过,仔细伤身。” 淑太妃上前拉了萧醴的手:“皇上去哀家那玩一会儿吧。” 萧醴也没有推拒,听话的跟着去了。 桔梗跟在后面,顺手拉了个路过的丫头,让她立即去给傅蓉微报个口信,自己则半步不敢远离,紧跟上了去。 好在姜宅里具是可靠之人。 那个未知名姓的小丫头打小路走,跑在了淑太妃和皇上的前头,气喘吁吁撞进了傅蓉微的院门。 迎春伸手搭了一把:“当心脚下,慌什么?” 丫头咽下一口喘息,大声道:“桔梗姐姐让我来禀王妃,皇上被淑太妃拐走了!” 不等迎春进屋传禀,哐一声,门从里面被人用力推开,傅蓉微已听见了。 柳荫小路上,桔梗定了定神,试图劝阻一二,道:“陛下,王妃给您预备了紫米糕,小厨房刚蒸出来的,放凉了恐怕失了味道……” 淑太妃停步,转身,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甩在桔梗脸上:“下贱胚子,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主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你家王妃怎么教的规矩?” 萧醴被这忽如其来的一耳光震住了。 他年纪是小,但也懂好赖。他自从进了傅蓉微的院子,一直是桔梗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萧醴身边没别的人,私底下这就是亲信,只要桔梗愿意,耳边风能吹飞一头牛。 萧醴岂能容忍自己身边人挨这么狠的打,即使是淑太妃也不行。 他当即拉了桔梗的袖子:“她说的对,王妃正蒸了紫米糕等着朕呢,淑太妃那里朕今日是去不成了,改天再议吧。” 傅蓉微赶到时,正好听见了这一句,她脚步放缓,拨开了头顶刚抽芽的嫩柳,站在稍高的位置。 淑太妃尚未发觉她的到来,还要去缠萧醴。 傅蓉微冷着脸出声道:“淑太妃还真是老少通吃,上到花甲老翁,下到五岁稚童,您一点都不忌讳啊。” 淑太妃惊恐的转头望着她。 这看似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实则懂的都懂。 原左都御史正当花甲之年。 傅蓉微道:“紫米糕蒸好了,带皇上回去趁热尝尝。” 即将汹涌起来的暗潮,又被傅蓉微一句话硬生生摁了下去。 桔梗立即带着萧醴先一步离开。 傅蓉微瞥了淑太妃一眼,离去时带走了前后簇拥的一行人。 淑太妃独自被留在了院里,愣了一会神,举目四望,枯黄的草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初春的新绿已经爬出了泥土,这景色落在眼里,有些凄潇潇的。 淑太妃与前左都御史陈靖暗中会面这件事一直压在傅蓉微手里,没有宣出去。 处置吗? 傅蓉微还在犹豫。 淑太妃与陈靖的谋划尚不明确。 今日,淑太妃反常去缠萧醴,多半是存了别的心思。皇上的安危不是儿戏,傅蓉微不敢用萧醴作饵,她宁可错过查明一切的机会,也不能冒险。 紫米高的甜香弥漫在整个院子。 萧醴拿了一块吹凉,趁人不注意,塞进了桔梗手里。 落进了傅蓉微的眼里。 十八娘忙完商道上的事,刚回来,换下的衣裳沾着厚厚的风沙。 她挡在了傅蓉微的窗前,细打量了一番,道:“怎么这副表情?想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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