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你进不了宫,在家里的处境只会更不好。” 傅蓉微点了点头:“我知道。” 姜煦:“你不在乎?还是有别的考量?” 他说话和办事的手段都太尖锐了,傅蓉微很欣赏,但是不习惯,总觉得心里难受,说到底,她也是馠都里那群擅长搅浑水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有点残忍,但却是事实。 姜煦打量着她的神情,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被她发间的那颗珍珠吸引。 傅蓉微:“你这个问题也与案子无关,所以我……” 姜煦不等她说完,果决道:“好吧,我直接问最后一件事。宫里选秀虽然是皇上的家事,但在亲近的人面前,皇上常常会多提两句。假如皇上问起我,傅三姑娘想我如何作答?” 傅蓉微道:“嘴长在你身上,怎么连一句话你都要来问我。” 姜煦道:“我在关外战场上,每一个军令都要再三思量,我们随便说句话简单,但下面的兵可能要用命去填。馠都的事我不懂,宫里的事我更不懂,我不想做错事情,请三姑娘明示,我该怎么说?” 傅蓉微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心里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测,怎么可能呢? 她与姜煦才认识几天?接触几天? 也无非是比陌生人多熟悉一点而已。 傅蓉微退后几步,说:“请少将军实话实说。” 姜煦:“明白了。” 他至此终于可以确定,傅蓉微确实不愿进宫。 姜煦带着画和证据去向皇帝复命。 傅蓉微回到房间,平阳侯已经回来了,正等在门前。傅蓉微刚一进门,直觉面前掠过一道风,脸颊上便挨了一巴掌,狠辣辣的痛。 “跪下。”平阳侯冷了脸吩咐。 傅蓉微二话不说,跪在了平阳侯的脚下。 张氏喝了口茶:“一个人什么命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没有那个富贵命,就算给她金山银山也守不住,小娘养的,没眼界啊。” 平阳侯回头呵斥:“你闭嘴,你又有什么眼界,让你给珍儿谈一桩婚事,路都给你铺到眼前了,你都办不好,你倒是一家主母,你看看这个家被你管的!” 张氏被骂愣了,费了好半天时间才缓过神儿,端茶的手便开始止不住的抖。张氏撒泼向来不问缘由、不分场合,她深呼了一口气,将茶杯一掷,吼道:“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管家管的不好吗?” 平阳侯反问:“不然呢,我难道还能夸你一句贤妻良母吗?” 张氏指着自己:“我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后宅的大小事情全靠我撑着,你有问过一句吗?” 平阳侯:“后院你撑着?你撑什么了?撑了一院子的女儿?我傅家要绝后了!你一家主母?你贤妻良母?” 张氏瞬间哑口无言。 一提到子嗣,她从气势上就先输了。 傅家三姐妹原本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但蓉珍忽然不管不问冲了出来,大声道:“父亲,原来您竟是想把我嫁给柳家?父亲,女儿不愿意!” 平阳侯:“你不愿意?柳家还不愿意呢!” 张氏发疯:“柳家凭什么不满意,祖上寒门出身,顶了天就是个四品官,儿子还没有出息,我千娇万宠的女儿嫁过去,还是他们家捡了便宜呢!” 傅蓉微低着头,不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瓷片在颈侧划过了一道血痕。 真乱啊。 张氏气晕了。 平阳侯拂袖而去。 蓉珍跑回自己房间哭。 蓉珠和蓉琅一左一右出现在傅蓉微面前,把她扶了起来。 “三姐姐,你伤着了,流血了。”蓉琅指了指她的颈侧。 “没事。”傅蓉微用帕子捂住。 蓉珠道:“你这回真把父亲惹生气了。” 傅蓉微:“吓着你们了?” 蓉珠:“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想想以后在这个家里该怎么立足。” 傅蓉微道:“多谢提醒了。” 她不肯相信蓉珠有好心,疲惫地回房间歇下了。 平阳侯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这种关头,傅蓉微猜他正豁出脸在外打点关系呢,迫切的想要保住选秀这个机会。 没有用了。 傅蓉微今日做出来的事,是将自己今生的命运与上一世彻底割裂。 从今以后,就是两条全然不同的路了。 平阳侯直到晚上才回。 傅蓉微没敢上前触霉头,但是嫡女蓉珍敢,临睡前外面又闹了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傅蓉微用被子蒙住头,已经没有余力思考了,但却死活睡不着觉。 正醒着呢,窗户传来轻轻一声响,傅蓉微本能的绷紧,转头看到地上多了一个纸团。 傅蓉微赤足踩在地板上,捡起那张纸团,也不点灯,借着窗外还算明亮的月光,展开一看。 ——“今日卯时三刻,廊下见。” 落款只一个字“姜”。 傅蓉微终究还是燃起了灯,将纸团烧干净了。 姓姜的人,她只能想到姜煦。 但字迹不对。 傅蓉微认得姜煦的字迹,是因为上一世看过他写的折子、军报。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傅蓉微心思重,遇到事总是控制不住的去琢磨前因后果。 可是这张纸条出现的过于突兀,不知从何而来,不知目的为何。 傅蓉微不想搭理,却被闹得更心烦了,翻来覆去不得好眠。 * 廊下有个人站在河沟旁,低头望着浑浊的湖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他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了动作,叹气,仰头看月,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兖王萧磐。 卯时三刻已经到了。 ——“我道是谁呢,鬼鬼祟祟不干好事,兖王殿下您这又是玩哪出?” 今夜的河沟旁很热闹,不止一个人。 萧磐受惊不小,抬起头,见着廊子的屋顶上,姜煦正在盯着他看。萧磐冷着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姜煦:“你是想问为什么暗卫没发现我吧?” 说罢,姜煦回头把一个昏迷的暗卫扔下了房顶,说:“很简单,我比你们早来一步啊。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都看到了什么?” 萧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姜煦假装看不到,越说越起劲:“我还看见你在上面鬼鬼祟祟扒窗呢,一个王爷,真不要脸。” 萧磐指了指他:“像你这么说话,是迟早要被赶出馠都的。” 姜煦无所谓道:“好啊,求之不得。” 萧磐笑着往身后的行宫看了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耐心再等等,等你到了关外,看你还能不能把手伸回馠都。” 姜煦脸上的笑意渐渐垮了下来。 萧磐:“鞭长莫及的道理你明白吧。” 姜煦迟早要回北关,傅蓉微从来就是馠都笼子里的鸟。 漂亮机灵的小鸟大家都想逗一逗,谁要是想护着,就得把她带回家。 萧磐抱着胳膊,怅然一叹,道:“他们按照画像把人从淑妃宫里找了出来,那两个人受不住刑,已经招了。皇上震怒不是为了一个歌姬,而是为了皇家的颜面,淑妃娘娘是皇后的亲表妹,尚书令的千金,小惩大诫而已。傅三姑娘人还没进宫,倒先把中宫得罪了,胆儿真大……哎姜煦,你想不想知道淑妃是怎么骂的?” “她说这傅三姑娘啊,非蠢既坏。”萧磐道:“今夜我约三姑娘出来呢,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选秀一事若不成,处境不妙,愿不愿让本王拉她一把。可惜啊,人家不给机会。” “姜煦,你怎么不说话了?” 姜煦一言不发。 萧磐觉得奇怪,抬头看去,姜煦正一动不动盯着行宫的某个方向。萧磐跳上了廊上宽敞的地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明月下重楼飞阁、碧瓦朱甍。 傅蓉微披着衣裳,停在阶上,遥遥望向廊中那两个身影。
第34章 萧磐自信一笑, 明白傅蓉微是看见纸条了,他抱着胳膊等傅蓉微前来相见。 不料,傅蓉微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 便转身回到屋里,掩上了门。 萧磐的笑容像僵在了脸上。 姜煦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跳下房顶走了。 萧磐脸上的笑才渐渐落了下来, 趁着左右没人,叹了一句:“真是野啊!” 傅蓉微闭门不出, 等着上头的动静。 可等了好几日, 总也没口信传下来, 傅蓉微心中也渐渐不安。 今儿又听到蓉珍在外面讲:“阳瑛郡主已经瘦得不成样子里, 今日见, 吓我一跳, 差点没认出来。” 傅蓉微神色一滞。 蓉琅说道:“阳瑛郡主府里的水鬼当真吓人, 我到现在还做噩梦呢。” 那会儿蓉珠正在云兰苑尽孝,没亲眼见着, 但却听说了,她道:“听说阳瑛郡主府上出了个大案子,查清了没有。” 蓉珍猜测:“当着长公主的面,没敢问,想必没有,否则郡主不会那般憔悴……不过, 倒是有了点线索。” 蓉珠:“怎么说?” 傅蓉微坐到了窗下,仔细听她们的谈话。 蓉珍道:“线索说可能是幻觉, 他们怀疑湖里有致幻的药, 但修池子之前水都放干了,现在没证据。” 傅蓉微眼中渐起惊疑, 她站起来,露了半张脸在窗后,正好蓉琅见着她,傅蓉微一招手,她就颠颠的跑进屋了。 傅蓉微掩好窗户,压低了声音,问道:“蓉琅,你再同我讲一遍,那日你在湖里见到了什么?” 蓉琅浑身一抖:“老提它干嘛啊三姐姐,怪吓人的。” 傅蓉微:“你快说。” 蓉琅一边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复述了那日所见。 一个鬼,红衣裳,长头发,八只手,脚下生根扎在淤泥里…… 她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傅蓉微以为她被吓傻了胡说八道。 可如果一个人能将一件事情完整的重复两遍。 那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可傅蓉微在河底所见那人分明穿的是白衣。 致幻。 看到的其实不是真实的。 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傅蓉微点头:“我知道了。” 她们那日落水之后,本该死的,能活多亏了皇上和姜煦,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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