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磐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禁足反省的阳瑛郡主,一个失势的异姓贵人,可能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谁还会紧盯着她不放呢。 具体该如何行动,傅蓉微暂且还没想好,需再思量些日子。 他们聊完了正事之后,林霜艳命人端着甜汤回来了。 院子里两只狸猫见到有吃的,一前一后跑过来蹭人。 傅蓉微单手搭着椅子,俯身端详这两只狸猫,被其中那只黄狸的娇憨长相吸引了目光,伸手把它抱在了怀里,轻抚柔顺的皮毛。 黄狸抻着脖子去嗅小几上的汤碗。 林霜艳拨开它的头:“你不能吃。” 傅蓉微想找点什么东西喂喂它,一旁的丫鬟躬身递上了一盘肉干。黄狸趴在傅蓉微的腿上,小口小口的死咬着肉干。 林霜艳看傅蓉微眼睛里难得盛满了温柔,道:“喜欢就养一只?” 傅蓉微摇了摇头,道:“顾不过来,家里养了只狗……还有一只兔子。” 林霜艳听着有点新奇:“兔子不错,等养肥了可以宰了吃。” 傅蓉微挠着黄狸的下巴,露出一个笑:“是,味道极美。” 林霜艳挑眉:“哦,已经吃了?” 傅蓉微笑而不语。 封子行坐在两个女人面前,听她们聊起了家常,开始坐不住了,用了一碗甜汤,便起身找借口告辞,他刚走到门口,便见自家书童在门前大道上跑得气喘吁吁。 封子行忍住不住:“跑哪去了?被狼追了?” 书童指着身后:“爷,您猜我见着谁了?” 封子行:“别卖关子。” 书童大声道:“姜少将军哎,他是直接带兵从城门卷进来的,那速度好快的,我爬到了最高的酒楼上,也只来得及看得到一片模糊的残影。” 封子行一愣:“回来了。”他急忙追问:“人往哪里去了?” 书童一指东边。 皇城方向。 封子行又折回了院子里,把此事第一时间告知傅蓉微。 傅蓉微有点按捺不住情绪,掐痛了怀里的猫。 黄狸不满的喵了一嗓子,从她怀中挣开,跑远了。 傅蓉微辞了林霜艳,回到将军府,在院子里备上了热水。 姜煦进宫是向皇上复命,傅蓉微不知他此去战果如何,是否能如愿,了却一桩执念。 院子里的落叶总也扫不干净,刚清理了一圈,不久一阵风来,又落下一层新的。 傅蓉微觉得那落叶也很值得观赏,于是拖着腮在门槛上坐了。 迎春劝了一嘴:“地上寒气重,少夫人别着了凉。” 傅蓉微没听进去。 桔梗老成的叹了口气,冲迎春摇了摇手指,示意她别多言了。 傅蓉微这么些日子等下来不容易,甚至隐隐生了些怨气在心里,皇上实在是不地道,他自己没人爱便算了,还总拉着不让别人好过,正常谁家新成婚的夫妻常年分隔南北? 姜煦回都的消息一传进宫城,连通禀也免了,皇上身边的人早等在朝晖殿门口,引他入殿觐见。 姜煦单手托着一个木盒子。 朝晖殿中叩拜了皇上。 皇上瞧着那个盒子:“看尺寸,不像是装人头的。” 姜煦道:“臣无能,棋差一着,只带回了山丹王子的一侧断臂。” 皇上道:“你这一去时候可不短,追到哪了?” 姜煦回:“蜀中。” 皇上道:“蜀地匪患猖獗,可受伤了?” 姜煦道:“一群圈地为王的山猴子而已,算不上对手。” 皇上以为这句不算对手是轻易出手就能收拾的意思。 然而姜煦在蜀中真正的做法是轮着拜访了山猴子的地盘,送吃送喝,亲亲热热,化敌为友。 此事也算是有渊源。 去年冬天,有一行蜀中的山匪被梁雄诓到了华京,犯下了大事儿,姜煦纵了他们一马,却意外结了个善缘,此去蜀中,受益颇多。 姜煦把盒子交给了殿中伺候的太监。 太监打开,呈上几步,怕冲撞到皇上,站得远远的,让皇上看了一眼。 皇上摆手,示意退下。 姜煦淡淡出声:“烧了吧,怪恶心的。” 皇上道:“连你都没能拿住他的命,这个山丹王子,不简单。” 姜煦道:“臣虽没割下他的头颅,却将他和几个部下赶进了西北大漠,他伤势不轻,即便有幸活下来,也得休养一段日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间锁着凝重。 一旦山丹王子养好了伤,他们大梁朝恐怕就要迎来更猛烈的反击和报复了。 皇上还不打算征伐北狄吗?
第95章 断臂卷入了火舌中, 焦腐的皮肉味道便更难闻了,朝晖殿中君臣互相沉默了片刻,皇上开口道:“又快入冬了, 你也该收拾收拾回关外了,带上你夫人一起,新成婚的小两口分隔两地, 倒显得朕是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最该谈的事情避而不谈。 姜煦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他跪安,退出了朝晖殿, 一尘不染的地砖上倒映出拉长的影子, 落进了皇上的眼睛里, 有种挥之不去的萧索。 天欲晚时, 将军府冷落的门庭忽然热闹了起来, 裴青将人和马先带下去休整, 姜煦走向后院。 傅蓉微坐在高高的门槛上, 没起身。 姜煦还没进院门就先见着她了。 傅蓉微凝望着他,心想, 这个人还真是见一面陌生一点,渐渐的,快要与曾经梦中的模样重合在一起了。 噩梦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肖半瞎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傅蓉微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姜煦站在她面前。 她目光空洞,没有反应。 姜煦叫了一声:“微微?” 傅蓉微好像耳朵也闭上了。 迎春见状, 躬身上前,低声道:“少夫人等了有半天了, 屋子里已备好了热水。” 姜煦一俯身, 轻轻巧巧的勾住傅蓉微的腿弯。 傅蓉微蜷着身子,像是被端起来的, 她感到身下一空,终于回过神,目光定在眼前人的脸上,问道:“逮住他了吗?” “跑了。” 姜煦把她放在椅子里,动作格外小心。 傅蓉微道:“可惜。” 姜煦平静的说:“没关系,我想通了,世上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强求多半没有结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傅蓉微立刻道:“你这不是想通,是妥协。” 姜煦不甚在意:“妥协也行,随便吧。” 这才是真的想通了,傅蓉微不得不佩服,他怎么做到这么通透的。 姜煦迎着她的目光,仿佛能猜到她心中所想,道:“熬没了。” 不能回家的十六年,每一年都是妥协。 姜煦进到里间,水声传了出来。 傅蓉微因为出神太久,双腿发麻,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慢慢站起身活动。 氤氲的水汽蒸在屏风上。 傅蓉微慢慢靠近,问了跟皇上一样的问题:“你伤着没有?” 姜煦道:“撵一条丧家之犬,还不至于。” 他整个人浸在了热水中,眯起眼睛,道:“我们走吧,跟我回华京。” 傅蓉微却道:“等等,我还有件事没办。” 姜煦十分了解她,道:”你卷进胥柒的麻烦里了?“ 傅蓉微:”他的处境看上去不妙。“ 姜煦道:”你不管他,他也死不了。“ 傅蓉微明显从话中察觉出他并不友好的态度。 她不太能理解,但却相信他的判断。 傅蓉微道:“好吧,我相信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之前承过他的情,承诺过有朝一日还他恩……他救过你的命。” 姜煦道:“是吗?” 他的嗓音好像也被热水泡软了,以至于傅蓉微一时神昏,竟没察觉此话明显的的异常之处。 傅蓉微的身影悄悄的移过去,站到了屏风的边缘。 姜煦说:“你若是进来可就没法干净出去了。” 傅蓉微一下子定住了脚步。 欲望这档子事儿,一旦破了戒,就难以维持起初的克制,情越浓,则欲越猖狂。 傅蓉微冷哼了一声,又一步步退了出去。 姜煦对胥柒的态度,就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万分的不耐烦,也不想掺和。 奈何他不在的时候,傅蓉微已经偏过去了。 姜煦琢磨着,只能罢了。 傅蓉微是他今生决意护在心口的一簇温热,除了供着,还能怎样呢? 那煎熬的十六年,傅蓉微没有经历,是件幸事,她的生命停在了二十出头的年纪,所经历的一生最惨烈的事,就是那场叛乱,她死在痛苦正盛的时候,却也不必忍受那绵绵无尽看不到头的后劲。她略回一回头,没准还能找回点曾经。 所以那些往事姜煦不愿意对她讲得太深,哪怕是她缠着问,他也总是能找各种借口含混过去。 傅蓉微等到姜煦出来,叫了迎春和桔梗进屋收拾水渍,他们对着坐在廊庑下,正经商议起有关胥柒的事。 刚沐浴完的姜煦身上带着一股雅致的熏香,他伸长手到栏杆外,捡了一片完整的枯叶,用手指一碾,叶子碎成粉渣,散进了风里。他道:“萧磐是揪着一只羊薅,不把阳瑛郡主弄死他不肯罢休。” 傅蓉微:“他俩有仇?” 姜煦摇头:“至少现在不应该有。” 傅蓉微百思不得其解:“泣露园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们摸进去探探吧。”说完,她用试探的语气补了一句:“行吗?” 姜煦好心情都挂在脸上:“行,上天入地都是你说了算。” 傅蓉微抑制不住笑容,落日的余晖在她的眉梢上染了一层红。 阳瑛郡主刚开始被禁足时,是在馠都的郡主府,由禁军看押。 上年除夕时,皇上心软念旧,孤家寡人身边没什么贴心人,蕊珠长公主在宫宴上提了一嘴,几个后妃和萧磐都跟着应声,皇上便开恩特赦,罪罚仍在,但却将阳瑛郡主挪到了别庄泣露园里。阳瑛郡主在泣露园,日子好过了许多,除了不能出门,一应待遇都如从前。 傅蓉微有点拿不准,这一次,阳瑛郡主依然无辜吗? 姜煦出手,很快弄回来一个人,深夜,傅蓉微被他领进了书房,地上跪着一个人,正垂首候着。 傅蓉微挪了灯到跟前,用眼神询问姜煦:“这是谁?” 姜煦拖了两把椅子,先搭着傅蓉微的肩膀,让她安稳坐下,在她耳边道:“我逮了一个泣露园的人回来,先审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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