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末了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她为什么会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继女向来不都是任由她拿捏吗? 王杨氏盯着秋月看了两眼,重新把话题捡了起来:“阿真,你说这丫头是你买的,不会是你在外面借了银子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怎么说卢运也是童生,用他的名头应当能借到不少。 一想到阿真为了过得舒坦,在外面借贷,她的心情瞬间就像过年似的,恨不得放上几串喜炮。 借贷好啊,最好再多借一点。也不知道她借的是几分利,想来不会很低。利滚利,到最后说不定卢家还会把宅子搭上。 想到这,王杨氏喜得一拍巴掌,再看秋月就满是赞赏了。然后,她又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阿真:“既然借了,不如多借一点。你瞧瞧你这一身,没金没银也没玉,多么不体面。真真是可惜了你这副好相貌,要是稍微打扮一下,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呢! “女婿是童生,你穿得体面好看也是他的脸面。你可别看轻自己,你跟那些粗妇哪里一样。听我的,好好打扮自己。我常说,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对得起自己。旁人再好,也不如自己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杨氏一个劲的鼓动撺掇,盼着阿真能在她指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阿真点点头,仿佛很受教一般:“你说得对。如今我都有小丫头贴身伺候了,妹妹这么一个贤名远扬的人,怎么能没个贴身丫头?” “娘,你别总顾着自己,也该多替美凤想想。她这么大的姑娘了,眼看就要说亲,没有贴身丫头,买针头线脑的还得亲自去,这一路走来走去,岂不是被野汉子白白看了?多吃亏啊!” 王杨氏和王美凤齐齐震惊。 这说得什么话,上街买东西竟被她说成了上街偷人一般,岂有此理! 王美凤抿唇,意味深长地道:“大姐,以前你也没少出门买东西。” “我不一样,我已经嫁了人,再说我也不看重名声。他们爱看就看去吧,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阿真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可是你不一样,大家都知道你秀外慧中,既然已经得到了一个好名声,就该样样都做到最好,可千万别让人挑出错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王美凤挣扎着收回自己的手,强笑了两声,没有言语。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破口大骂,因此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咱们都是普通人家,谁家买东西不出门?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是千金小姐,咱们不和她们比。”王杨氏知道美凤不高兴了,赶紧转移话题,“阿真,你老实告诉我,你借的是几分利?放心,我绝不往外透漏半个字,更加不会叫你婆家知道。” 阿真好笑地看着她:“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在外边借银了。” 王杨氏循循善诱,温声软语地劝道:“我们母女一场,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在我面前,你不必藏着掖着。我一直拿你当亲生的看待,你在我面前却连句实话也不肯说。这是你的娘家,我和美凤都是你的亲人,只会盼着你好。你老实说出来,我也替你谋划谋划。” 阿真笑了:“都说了不是借的,是我卖绣品得来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王杨氏故意板着脸,嗔怪道:“你还撒谎呢,以前你连衣裳都不会补。你还记得不,有一次美凤还给你做了一件新衣呢!” “记得。”阿真点点头。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件事。 原主长到八|九岁时,看见别人做针线活儿,她便也想学,可是王杨氏不让。 王杨氏的话说得非常好听,说她将来一定会嫁到富贵人家做少奶奶,身边奴仆成群。针线活儿都是下人干的,她又何必这么辛苦? 而王美凤呢,才八岁大,王杨氏就赶紧叫她学起来了。 后来王美凤学着做衣裳的时候,还是拿原主的新衣来练手的。做成后,王杨氏拿到外面显摆了一圈,从此人人都知道王家有个懒姑娘,甚至还要叫小她两岁的妹妹给她做衣裳穿,也知道了王家有个勤快能干的小女儿。 原主实在蠢笨,没看出继母的险恶用心,还以为继母是真心疼她,怕她受累。 想到这,阿真叹息道:“那时我想学,可你偏偏不让。没奈何,我只好躲在屋里偷偷地学。还好我天份高,没人指点也绣得栩栩如生、巧夺天功。不然绣庄为何会花一百多两来买我的绣品?” 王杨氏和王美凤差点就信了! 她俩彼此对视一眼,内心还是认定了阿真在吹牛。 阿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白水,慢悠悠道:“就是和记绣庄,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 王杨氏母女俩眼里的惊疑更重了,可阿真说得如此言之凿凿,一时间竟拿不准该不该相信她。 正在这时,王鸿信从外面回来了。 他在酒楼做账房,整日里写写算算,一天下来忙得头晕脑涨,脸上满是疲色。 “你爹回来了!” 王杨氏赶紧迎上去,眼尖地发现丈夫的衣袖上沾染了几处墨汁,嗔怪道:“怎么不注意着些?料子都浸透了,很难搓回原样。” 王鸿信闻言有些不耐烦:“难洗就不洗了。”话落,才发现阿真也在这里,他顿时皱起眉头,“怎么又回来了?你已经出嫁,就该安心在婆家伺候丈夫和婆母,别总往娘家跑。” 原主经常给她爹买衣裳,所以王鸿信就不太珍惜自己的衣裳,反正脏了破了就有人给买新的。 原主如此孝顺,非但换不来王鸿信的好脸,还总是对她充满了嫌弃。 王杨氏见丈夫说话不好听,忙道:“阿真是我们的女儿,女儿回娘家不是天经地义的?我还嫌她回来得少了呢,恨不得她从此就在这里住下不走了。”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阿真笑道:“今天是娘托人带口信叫我回来的。爹说得对,以后我应该少回来。” 王美凤机灵,给王鸿信倒了一杯茶,又细细地把阿真卖绣品、买丫头的事说了一遍。 王鸿信听完,上上下下打量阿真,眼神中带着轻视鄙薄,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显然,他连半个字都不信。 过了几息,王鸿信又看向一旁垂首侍立的秋月,眉头不自觉地皱得紧紧的。 他这个大女儿,性子轻狂,为人傲慢懒惰,且还半点不知羞,脸皮比城墙还厚。他早就断言,她性子这么恶劣,迟早会在外边惹出祸来。 一想到这孽女有可能在外面做了坏事,拖累自己的名声,王鸿信顿时怒不可遏。 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怒视着阿真,大声吼道:“孽女,还不从实招来?你如今越发无法无天了,撒谎成性,亏得你娘还总替你在我面前遮掩。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有半点像我王家人?你娘从小把你养大,对你那么好,连美凤都开始学着干活了,她还舍不得你动手。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你在外边惹出祸不要紧,拖累了娘家怎么办?” “依我看,你长成如今这个样子,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的根子不好,是你亲娘的错!没生出个好人来!” 阿真见他连自己的亲娘都骂上了,顿时冷下脸,扭头招呼秋月:“走,我们回家!”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6章 “说她两句, 拉了个脸甩手就走,我还不能说她了?”王鸿信满脸怒容,“她摆脸色给谁看呢?气性这么大, 我看就是从她亲娘那里传下来的!娘不好, 生的女儿自然也不是个好东西!” 都说人走茶凉,他原配这碗茶不仅凉了,甚至还馊臭了。 原配死了十七、八年,他早就不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当初生恐自己背上克妻名声的担惊受怕。 王杨氏听了这话,心里暗乐。 她做为继妻, 自然不愿看到丈夫对原配念念不忘。不过为了自己的贤良名声, 她还是开口劝道:“好了, 别气。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们父女吵吵闹闹。” “爹,喝茶。”王美凤给他重新换了一盏温热的茶水。 王鸿信一看到爱女, 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原配早就死了,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还是你最懂事。你大姐要是能跟你学到一两分,我就知足了。”王鸿信一口气喝完茶水,想了想,起身道, “我得出去打听一下。万一那死丫头在外面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拖累我们就不好了。” “那你赶紧去,我在家做好晚饭等你。”王杨氏也迫切地想知道阿真买丫头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王鸿信去到和记绣庄, 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伙计听说他是阿真的亲爹,对他更加热情, 还把暂时没卖出去的屏风拿给他看:“几张帕子已经卖掉了,现如今只剩下这个。您瞧瞧, 绣得多好!” 屏风上绣着几尾游鱼,绣得活灵活现。王鸿信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副绣品的价值。 他心下万分震惊,没想到阿真竟然还有这一手。一时又埋怨阿真没把他这个亲爹放在眼里,居然瞒得家里人死紧。 谢过伙计,王鸿信脚步发飘地往家走。 走着走着,他又高兴起来。 女儿如此能干,他脸上也有光彩。只可惜嫁得太早,要是多留她两年,家里肯定能添大笔进项。 想到阿真只是动动手指,一幅绣品就抵得上他干十几年,王鸿信就忍不住叹气。 真是便宜卢家人了! 回到家,把事情说给母女俩听,母女俩都不信。 “这怎么可能,阿真怎么可能那么能干!”王杨氏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尖叫出声。 王鸿信盯着她扭曲的脸色,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脸色?阿真能干,也是我们的福气,以后能帮到娘家。” 说完,他含笑看向王美凤:“你有一个能干的姐姐,对你的名声也有好处,将来招婿能招到一个更好的。” 时下愿意上门入赘的男子就没几个好的,这也是王鸿信的心病,生怕招进来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呵。”王美凤勉强挤出一个笑。 王杨氏这时才想起自己向来以贤妻示人,赶紧将脸色恢复过来,反复追问丈夫,这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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