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办法的。” 任阮冷静安慰着她们,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但她很清楚,这一趟慈禧宫,恐怕是非去不可的。 吾十九揉着瞧卷宗瞧到酸涩的脖子:“可是那个懂南疆的老妪,不还在跟在大人身边嘛。咱们这几个,就算真冒着九死一生,在那里见着什么南疆的证据,也都是两眼一睁瞎的。” “虽然谢逐临已经派人,护送那位老妪在加紧赶回京都的路上了,但我们当然也还需要自己再尽量努力,多了解一些南疆的东西。” 任阮道,“潜入慈禧宫本就难于登天。若是真的在那老妪被送到京都之前,遇上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就眼睁睁地错过么?” 只要能够成功地探查到碧虚泉中的秘密,就算两眼一睁瞎不认得,也能记下送出来,再进行破译和分析。 “衙察院和我家那些关于南疆的卷宗,我现在基本上都倒背如流了。”杜朝摊手,“但其中真正关于巫蛊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咱们还能上哪了解去?” 任阮还没说话,一直皱着脸想不通的吾九九突然举手,打断道:“等等,郡君。” “既然凶手是要做这样的祭祀,为何那两具玉芙公主的尸体上,没有发现刺青呢。而身负刺青的那些大人,为何头颅却又被凶手全都砍掉,直接抛尸出来了?” 凶手苦心孤诣安排刺青的阴谋,又做这个阵法的目的,不是要炼尸,培养自己的行尸走肉吗? 任阮若有所思。 “《南疆旧诡录》几乎算得上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了,历经了世世代代的南疆巫人,其中的蛊术阵法都不可避免地会有改动。”任阮目光沉沉,“但至少通过上面的记载,我们能够稍稍明确这些阵法所用的方向。” 将所有尸体按照相似的特征仔细划分后,基本可以确定,幕后真凶的目的有二。 这人想要不止想要长生不老,也想要对行尸走肉完全掌控般的权力。 杜朝沮丧道:“这么说来,咱们现在也不过是将这些案子关乎南疆的猜测,彻底确定下来。但其中含糊的来龙去脉,还是一无进展啊。” “谁说没有。”任阮看向开始摩拳擦掌的吾九九,“九九,将关于范答应最新的卷宗,给他看看。” 怎么忽然又扯上了范答应? 杜朝摸着脑袋,将卷宗接过来。那知才看了三四页,他疑惑不解的视线就迸发出了无比惊讶的光芒。 他喃喃道:“当真是没想到,原来范答应,居然很可能是阵法中的失败品么……” 任阮神色凝重地点头:“七月半的盂兰盆节,月圆中空,鬼门大开。按照南疆人的记载,是为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佳节。” 现在想来,那热闹盛大的夏国盂兰盆节宴,很可能反而成了一场南疆巫人狂欢的巨大献祭仪式么? 范答应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的生理特征,近乎行尸走肉,却又不完全是行尸走肉。 她有呼吸和脉搏,但那脉搏却是如同被大海潮汐般的涨涨落落,仿佛也同样受着月亮的影响。 在金吾卫控制了临月轩之后,任阮也去围观过几次吾十九和吾十七分别对范答应的审问。 大多数的时候,她依旧是自顾自哼着小曲儿,对外界没有丝毫的反应。 唯有一次任阮试探地提到她的女儿时,她才倏地停下了哼歌。 但任阮说起的并不是归善公主,而是已经惨死的司南。 范答应浑浊的眼珠子忽然流淌下一滴泪水,喉咙间咕噜咕噜许久,似乎想说话,最终却只能痛苦地掐起自己的脖子。 若不是吾十九上前拉开,没有知觉的范答应恐怕能将自己当场扼死。 最后她痛苦地在地上抽搐了许久,才几乎是呕心沥血地在痛苦嘶吼中吐露出几个能分辨的字:“蓝……蓝眼睛!蓝眼睛……” 可惜还不等众人上去细问,范答应就七窍流血地昏厥了过去。 御医与衙察院的医卫抢救了一天一夜,但似乎面对其复杂的身体构造一筹莫展。 范答应死了。
第138章 文渊阁 ◎十九不好了◎ 范答应死了。 她唯一留下的线索, 便是自己这具阵法中的失败试验尸体,和那一句“蓝眼睛”。 这个与谢逐临在大理寺画室发病时重叠的线索,再次引起了任阮的重视。 大夏人历来是黑发黑眸。便是偶尔会出发色眸色稍浅面相的南疆, 最多也便是棕色的眼睛和红褐色的头发。 蓝色的眼睛,是属于西芜人的特征。 难道说原本已经因为被南疆人彻底控制, 而从案情调查中排除出去的西芜势力, 又要重新纳入到分析权衡之中了么。 刚刚才稍微清晰半分的局势, 瞬间又坠落到了更深的迷雾当中去。 任阮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放下卷宗。 “蓝色眼睛的人,放在大夏应该还是很显眼的吧。”杜朝说, “现在有咱们在京都, 又有谢大人在外面,双管齐下, 必然叫这蓝眼睛的嫌疑人插翅难逃!” 杜朝正斗志昂扬地说着,忽然怀中的小表“滴”了一声。 他连忙掏出来看了一眼,起身道:“到父亲规定我今日归家的时辰了,明儿睿王就要进京,家中肯定有阵仗准备等着我呢。任姐先不说了啊,我先走了。” 言罢, 杜朝便匆匆告辞去了。 任阮这才想起来, 算算时间,明日是该被召回的睿王就该差不多抵达京都的日子了。 此前的真假焦骨案, 虽然被楚询下令草草掩盖了结,但结案卷宗留下种种直指钱塘的线索和罪证,却是记载得明明白白。 在近来朝堂上关于太后一党的清洗中, 楚询也没有忘记以焦骨案为因源, 发散牵扯出众多暗线, 将在钱塘安稳多年做了不少小动作的睿王开始寸寸瓦解。 终于,这场神像分尸案件中,因着修建太液池廊桥祭祀堂和打造假神像的工匠,均为钱塘贾家上供送入宫中,蛰伏许久的楚询终于抓住了这个由头,将睿王暂革亲王位,急召入宫呈罪受检。 睿王虽被暂时剥去亲王朝服,到底是流着先帝血脉的皇子皇孙。 更何况睿王背后声势赫奕的贾家依然,太后贾氏也还不曾没倒台。 只要他没被彻底定罪,或者定下的不过是用人不善这等不痛不痒的小罪,这京都各处精明的势力,还是会见风使舵地依照礼制,在宫门处迎接这位多年不曾归京的亲王。 为官崇尚中庸之道的圆滑杜少卿,自然会前往。 而没有官职的杜朝,则被杜少卿锁在家中。 听闻向来老实的睿王这次进京,路上幺蛾子不断,态度一直在尊君和失敬之间暧昧不清,试图挑战皇权的底线。 这次睿王进京,势必不会甘于被动述罪。 所以杜少卿严厉叮嘱过,在睿王归京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杜朝绝不能再踏出杜府半步,更别提去衙察院中跟着任阮鬼混。 之前关乎任阮的流言,杜少卿不是没听闻过。 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他心中还是更加排斥杜朝与任阮的来往。 只是这段时间朝堂汹涌不断,忙得脚不沾地的他实在没时间管教杜朝这个不肖子。 但如今睿王进京,这京都的形势又要再往暗处翻上几翻了。 杜少卿很清楚,如今在朝堂中再性差踏错一步,丢的只怕不是之前的乌纱帽了。 这乌纱帽下面的脑袋,还有身后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将在这一场即将真正爆发的大战中,岌岌可危。 可惜杜朝没随自家亲爹的明哲保身,反而和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任阮像了个十成十,满脑袋都是反骨。 是以当吾十九从皇宫文渊阁旁边的草垛里,揪出一个鬼鬼祟祟的杜朝时,众人都不甚意外地叹了口气。 平安:“看来杜大人上锁的方式,还是没怎么改进啊。” “那是。安排来安排去,还是那两个脑袋不灵光的小厮。”被揪出来的杜朝依然一脸得意,“我每回翻出来的都是同一个窗户,这些小子还不是逮不住我。” 任阮却蹙了蹙眉,让十九将他好生送回杜府去。 “为什么!我不回去!” 杜朝惊恐地抱住旁边的柱子,愤愤道,“我可是谢大人亲口承认衙察院中的一员啊,你们凭什么不带我!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孤立!” 任阮理解杜少卿的爱子心切,不为所动。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危险活动,不就是进文渊阁查一查资料嘛,还能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眼见自己就要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吾十九从柱子上扒开,杜朝强烈抗议,几乎有些口不择言。 “要造反的又不是咱们!” 这一声唬得旁边的小蛮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一下子将他的嘴用手捂住。 “要死啦,杜少爷,这样的话也能在宫里说的!” 杜朝自知理亏,也红了脸。 待小蛮收了手,他还是不服气地嘟囔:“小蛮姑娘大病初愈都去得,我如何不行。” “要不是我从吾十九那里听了一耳朵,居然都不知道,原来任姐你昨儿说要去多了解南疆文化的地方,居然是文渊阁!”杜朝幽怨道,“文渊阁诶,这可是我自小的梦想!任姐,你忍心让我的梦就这样破碎在你面前么?” 任阮瞪了口无遮拦的吾十九一眼,实在拗不过杜朝,又怕他被强行送回去后再用什么极端手段偷溜着闯祸,不如放在身边瞧着安全,只得松了口。 “但你只许在这文渊阁里头,跟着吾十七,还有小蛮一块儿查阅典籍。” 任阮叮嘱,“不许再说那些忌讳的话儿,更不许往旁处乱走。若是有人来文渊阁,要配合好十七和小蛮,掩饰我们的行踪,听明白了吗?” 只要能参与衙察院的破案,杜朝哪里有不依的,立刻喜笑颜开,百般赌咒发誓听话。 于是一行人总算达成共识,转过高大的树草花丛,向文渊阁的正门行去。 任阮从袖中掏出楚询的批允令。 今日的行动,在昨夜秘密进宫时,她已经一五一十地向楚询进行了汇报。 他对她这番胆大妄为的举措倒是不甚吃惊,甚至还有几分高兴:“你这方面倒是不像谢逐临那个死板的木头,什么都要拖着到所谓的稳稳妥妥,才肯动手。” 为了不用将与太后痛苦虚与委蛇的战线拉长,他对任阮这一次行动寄予厚望。 那门口的侍卫很快便放了行。 众人很顺利地踏入了这座满是书卷气息的巨大藏书阁。 文渊阁不止是大夏的皇家藏书阁。它历经三国,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纵使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曾经受过无数硝烟战火的摧残,其中的文渊阁始终屹立不倒,以一种庄严古朴不可侵犯的姿态,高矗在皇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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