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一位金尊玉贵的皇室公主来说,实在是没了极大的体面。 “还是公主口中吐了鲜血,太后才黑着脸叫的御医。” “真没想到啊,太后对归善公主和对玉芙公主,那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杜朝感慨道,“就连赶来的圣上,都比她要上心些,很快就调来御前侍卫,和金吾卫一起彻查起来了。” 言谈间几人已经走近了归善公主的席座。 透过三两围在此处的身隙,几人隐约能看见还倒在桌面上的归善,面色苍白地睁着眼,手腕仍然在被把脉。 路过站的较远的两位贵女身边时,又听得其中一个用帕子遮着嘴,小声嘀咕:“公主有恙,太后竟也不让人扶进殿里去诊治,竟就大喇喇地叫人摆在远处,被大家看光了这狼狈样子。” 旁边一个悄声道:“你也不瞧瞧方才太后给她的下马威。” “听说前些日子太后的脸还受伤了,今日看太后脸上的脂粉,还真傅得厚了好多。想来这段时日心里肯定憋着老大的火气,拿着撞枪口的公主作筏子呢!” “我看啊,根本就是因为玉芙公主枉死,太后怕不是早将火气撒在了归善公主身上,恨她不能替死,才处处不顺眼的。” “这也太狠心了些。明明都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怎么偏偏……” 另一个贵女忙拉扯了她一下,两人便闭了嘴,挽着手快步渐渐远去。 任阮假装没有听见,只往坐席那边的人群张望了一下,不解道:“不是说圣上和谢大人早早来此主持大局了么,怎么这会儿却都没瞧见人?” 杜朝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说!就在任姐你来前不久,忽然有袖口有云纹还叼了根草的金吾卫过来,近身不知道禀告了什么,谢大人神色一变,人又就匆匆而去了。” 袖口云纹是第一部 卫的标志。还叼着草……莫非是常年松针不离开嘴的吾十七么? 吾十九脸色一凝:“不好,连十七哥都惊动了,宫中只怕除了此处,还有大事发生!” “任姑娘,我且先去寻大人。此地金吾卫众多,你且别乱走动就好。”话音还未落,他已急三火四地转身,几个腾挪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根本来不及叫住他的任阮无奈回身,正准备寻个低调的角落再观察事态,却猛然一下,和众人包围圈中的一双眼睛对视上。 归善惨白的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颤颤巍巍地抬着手指向她,说不出话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诡异声。 众人皆惊疑地顺着公主所指的方向望去。 周围经过的路人立刻默契地退开距离,本还混在人来人往中的任阮三人,立刻全然暴露在万众瞩目中。 任阮强装镇定地左右环顾,仿佛也在寻找公主所指的人。 视线无意识巡梭到身后时她才猛然发现,之前不近不远跟在后头的傅重礼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不见了! 还不等她细思,头顶忽然又传来一道凌厉女声,大喝:“廊前是何人?” “皇室宴饮,怎叫这些不知身份的白身贱民也混迹进来了?” 原本在上座漠不关心瞧着热闹的太后忽地直起身来,骇然的目光死死锁在少女脸上。 她扯起一个充满煞气的美艳笑容,脸上厚厚的铅华被扯出森然的褶皱:“公主都亲自指认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还不将这贱民,给我拿下!”
第101章 攀咬 ◎难不成,衙察院也是共犯么?◎ 任阮在心里也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 又来这套。 自从以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平民商户女身份上后,她都记不清有多少次面临这样的熟悉场景了。 上首最高座的太后咄咄逼人,气势熏灼的目光恨不能直接将下面的少女就地杖杀。 可惜这回在她颐指气使的命令下,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寂中竟无人敢动。 已经惊恐抱头的杜朝察觉到动静和想象的不一样, 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埋着脑袋左右看了看, 才恍然大悟。 这宴席上除了金吾卫,大多都是只听圣上调遣的御前侍卫。慈禧宫的侍卫倒也有几个守卫在太后上座旁边,只是瞧着任阮亦面露为难, 左右相看着不知该不该上去拿人。 沉寂中渐渐也有了然的私语声起来。 “我还怪道太后娘娘为何忽然对着一位姑娘发起难来了, 原来竟是她!” “这位姑娘夫人竟认识?听太后娘娘口中所骂的白身贱民,分明也是认得的, 只是却不知她如何得罪了太后娘娘,乃至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发起难来了?” “萧府前段时日的闹剧你可知道? 我当日可是亲眼看着这位姑娘在府中破案呢,犀利大方一针见血,着实是现在小女郎中难得一见的飒爽英姿啊。” 也有离得近的贵女瞪大了眼,窃窃道:“我方才可瞧见,她进来时, 身边伴行的还是衙察院的第一部 卫呢!莫非, 莫非她就是传言中和谢大人共骑过金銮殿的……” “连太后娘娘一声令下都无人敢动,我看十有八九, 真是那位。” “诶,我还听说,那位曾经在大理寺以画像之术屡破奇案的那位姑娘, 也是同一人。” “真的么?不是说那位画像师姑娘今日是跟着晋平王世子进的宫么, 怎么又道是谢小侯爷身边的女子?” “啧啧, 此女恐怕……” 座下惊疑的纷纷议论声渐大,任阮听得有些尴尬。又见众目睽睽,索性装作没听见太后之前的发难,先理了理裙摆,很得体地向上座一福身: “民女任阮,见过太后娘娘。” 少女清楚报出的家门,立刻又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任阮?还真是姓任,她果真是那位在大理寺立过许多大小功劳的画像师!” “我就说,你没见着她旁边那位是谁吗?那是大理寺少卿的长公子呢。” “等等,我记着晋平王世子带进来的那位姑娘,也是姓任啊。” “可她之前不是刚刚和金吾卫进的西长廊么?” …… 众人的议论落在太后耳中,本就叫她心中恨意更是深刻,见任阮如此,愈发觉得少女是在2十有八九地挑衅。 她面色铁青,恼羞成怒地一拍前面的桌案:“放肆!哀家的话如今也不好使了是吗,还不快把她给我拿下!” 见使唤不动下面的金吾卫和御前侍卫,她抄手抓起桌上一个曜变兔毫盏便砸向后头的慈禧宫侍卫。 贵逾三千绢的兔毫盏猛然碎裂在地,唬得几人不敢再犹豫,忙手按佩刀,杀气腾腾地冲向下面的少女。 众人正揪心这如花似玉姑娘的悲惨下场,忽见本散落在席位见搜查现场的靛蓝衣人们动作一顿,轰然齐齐出列,将孤零零的娇小少女护围在中间。 几个慈禧宫的侍卫对上一排凶煞冰冷的金吾卫,声势上立刻就落了半截。 本直冲任阮而去的步伐,肉眼可见地怯慢了下来。 没有人愿意和凶名在外的衙察院金吾卫们轻易硬碰硬。 可若后退一步,惹怒菩萨面蛇蝎心的太后,死得难看的除了自己,恐怕家中老小族人也逃不了厄运。 侍卫们硬着头皮正打算上,上首的太后先冷笑着开了腔:“衙察院这是想做什么?” 她漠然地挥手,让已经冲到近前的慈禧宫侍卫退下。 杜朝瞥见退下那几人如释重负眼里的感激之意,心中感慨,难怪吾十九整日说太后坏心城府之深。 太后这哪里是体恤下臣,分明就是度量着双方战力弱势,恐硬碰之下失了自己太后的体面。 太后语气微妙:“金吾卫此举是何意?” “哀家不过是下令将这来路不明混入宫宴,又得了公主指认的刺客拿下,衙察院竟摆出一副要向哀家刀剑相向的威逼架势。 难道,是要造反?” 此言一出,西长廊里一直细碎不断的私语兀得一断。 造反、刺客、逼宫。 此三罪名无论沾了哪个,可都是削爵剥官且诛灭九族,遗臭万年的大罪! 一片提心吊胆的死寂里,任阮费力地将正好挡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宽阔肩膀扒开一点,露出张无辜的小脸,明知故问:“太后娘娘说什么?” ”那个要害公主的刺客贱民在哪呢?” “娘娘别误会,民女奉了谢大人的命,领着金吾卫在此护驾呢。 他们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太后娘娘,免得那位刺客杀了回马枪,威胁到娘娘和殿下的安全。” 她又故作认真焦急地环视了一圈僵住的众人。 “太后娘娘可看清方才那个贱民长什么模样了,民女在此处四下环顾,却没瞧见哪一位,像是娘娘口中所说的暴徒呢?” 上首的太后眼中早翻腾起森冷的怒意。 好个任阮。 若无其事地指鹿为马,竟就这样四两拨千斤地将金吾卫起身以敌对姿势面上的行径,强饰成了正大光明的护驾。 太后艴然不悦地身子前倾,阴恻的目光锁住任阮:“满座皆是光鲜亮丽的世家贵戚,且有公主当众亲手指认。凭你再巧言令色,莫非将大家都当了瞽人不成?” 少女一脸惊讶:“原来娘娘口中所骂的贱民,竟指得是民女。” “民女实在惶恐。” 任阮露出丝毫看不出惶恐意思的微笑:“在场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所出的千金才俊,个个耳明眼亮,自然无甚瞽者,更不存在聋聩之人。” 她转向还被御医们包围着的归善,“太后娘娘既说公主指认了民女,却不曾闻得指认的是何等罪名,又有以何为依据呢?” 她缓步走向右侧:“公主意识尚且清醒,太后娘娘既想为殿下查清真相,不如先听听殿下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话吧。” 随着少女靠近右首处的坐席,沿途的众人依次退开,及到了宴桌前,几个围旁的御医已下意识地给她让出了位置。 归善微微一颤,虚弱地抬起头,原本指着少女的手捂着失去血色的唇,原本只能只发出“嗬嗬”的声音的喉间似乎在不断挣扎,终于能模糊地迸出几个字:“咳咳……你……任姑娘……” “咳……咳,梦柯姑姑……毒……” 艰难地迸出这几个不成句的字,归善又爆出一阵激烈的咳喘声来,不堪重负似的向后猛然一栽,再说不出话了。 有贵妇立刻失声惊叫起来,几名御医和医女也吓得够呛,赶紧手忙脚乱地施诊起来。 太后又惊又怒地拍桌而起:“任阮,你还道下毒之事与你无关!你区区一介白身贱民,深宫中的归善如何认得你? 必定是你早有预谋接近公主,花言巧语哄骗着寻了下毒的机会!” “否则归善中了毒尚能勉强吊着神志,何以见到你,便情绪激动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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