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的声音不大,大多是用气声所喊,她心中慌乱,便下意识想要去叫郁宴。 夏皇应当不会将他们关在一起,郁宴又受了伤,她这样叫,他定然是听不见的。 她心中清楚,可就是这样喊了出来。 一声过后,安也收声,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刚想再坐回去,却不料薄薄窗纸之后,竟忽而传出一声短促的“嗯”声。 安也愣在原地,猛地转头看向窗纸,“……郁宴?!” “嗯。”又是一声回答,郁宴的声音更清晰了些,“郡主,我在。” 安也更愣了,若不是她听得真切,险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连外头那些鼾声都比不过,却是清晰又坚定。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有没有打你?”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郁宴一噎,他沉默一瞬,这才轻声回答,“我没事,他们没有对我如何。” 顿了顿,郁宴似是有些踌躇,之后才道:“我……担心郡主。” 安也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伸手去推窗户,这窗和大多普通门窗并无不同,是两扇窗,往外推开的类型,安也用了些力度,木窗却纹丝不动。 安也这才回过来神,想来也是,钟伦不可能这样不谨慎,既然要看守她,必然要找人封窗的。 还未想出法子,却见门窗自外向内稍稍一动,随后郁宴的声音传来:“郡主,退后。” 安也松开按在窗前的手掌,向后退了一步。 木窗‘咔嚓’一声响,随后被人自外掀开,露出一张削瘦的脸。 夜色浓暗,郁宴又着了一身黑,他浑身清冷,似与夜色融为一体。可那双注视着眼前人的双眸中,却盛满化不开的柔和。 安也双眼重新亮起,她看着窗外的男人,刚想上前,却见男人如轻燕般轻轻一跃,飞身踏入房中。 “郁宴!”安也上前一步,猛地扑到男人身上。 郁宴被她一撞动也未动,他一手安稳接过安也,一手又将打开的木窗重新合上。 窗外的鼾声顿了顿,似是有人听到动静醒来,万籁俱寂,一声过后再无其他。那人四处看看,又打了个哈欠,顾不得疑惑,又重新睡去。 安也起身时并未掌灯,房中昏暗,安也浑身一紧,将自己缩在郁宴怀中,等那阵鼾声重新响起之后,她才放松下来,闻着那股只属于他的花香,抬起头,又与他贴近了些,柔柔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这次的声音放得更轻,只余轻柔的气音响起,气息顺着张合的双唇喷洒在郁宴胸前,郁宴身上微僵,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抱着安也,抬步往房内走去。 虽已关上了窗,窗外的冷风却还是会透进来,郡主衣物单薄,若是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郁宴,我爱你◎ 木窗合拢, 房中没了月光照耀,越往里走,就越是漆黑, 浓稠的夜色几乎将周围的一切都遮盖掩埋。 这可黑暗对于郁宴来说却不算什么, 他早已习惯于夜色中前行, 步子走的极稳, 不出片刻,安也就被他安然放在床头。 等安也坐稳,他才摊开手掌, 露出掌心紧攥的两只耳环。 安也不喜欢太过繁重的饰物,就算是在堰国,平日里穿戴的也并不夸张, 如今她和郁宴潜逃,便更素净了些, 这耳环不过是寻常一根金线, 缀了一颗绯色玉珠,怕是随意遗落在某处, 都不会引人注意。 这是她进房前悄悄丢在外面的。 钟伦这院子虽算不上太大, 客房确是不少, 安也做事谨慎, 想着若是郁宴脱困,怕是回来寻自己, 钟伦的护卫看的紧, 若是印记做得过于明显, 怕是会惹上怀疑, 她便摘了双耳的耳环, 一只丢在来时的路上, 一只则丢在自己门前。 但这做法实在太过隐蔽,若是被旁人捡到,或是夜深并未留意,也就全然失效。 但是郁宴注意到了。 他不仅注意到了耳环,还找到了她。 安也伸出手,碰了碰那两只还带着属于郁宴掌心温度的耳环,轻轻说:“给我戴上。” 郁宴点头,他自掌心拿起一只,本想用衣袖擦拭干净,却忽的一顿,又从怀中摸出一只崭新的手帕,将耳环席子擦拭过后,才有些笨拙的去寻找安也的耳垂。 夜色浓黑,他们不能点灯,那耳孔实在太小,郁宴不敢靠的太近,磨蹭许久,却连一只都没能戴上。 郁宴的手并不如安也的细腻,甚至带着练武所造就的层层粗茧,可就是如此,那指尖触碰到耳垂上的触感,才更加明显清晰。 安也感觉自己渐渐热了起来,那只手碰到自己耳垂的时候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想要侧头躲避。 心中满满的温情变了味道,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自她心中扩散开来。 那只耳环又一次落空,轻微的一声响,掉在她肩头。 郁宴的手掌微顿,原本想要重新捡起,安也却忽的转身,面朝向他。 耳环自她单薄的衣物上滑下,落在床榻之间。 而那只原本停在她肩头的手,就这样突兀的悬在她胸前。 郁宴一怔,忙想收回手,却是被安也直接攥住。 郁宴屏住呼吸,身体早已和那只触碰过的耳垂一同升温,他不敢去看那双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眼,只讷讷开口:“耳环……” “不戴了。”安也说。 安也缓缓靠近,绵密的呼吸和郁宴的逐渐交织在一起,这在片黑中,她的感官更加敏锐,她感受到郁宴的呼吸乱了,就算他极力掩饰,也控制不住颤栗。 掌中的那只手想要后撤,她却不让,她紧紧捏着那只手,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郡主,我……” 郁宴想要起身。 “伤口还疼吗?”安也突然道。 郁宴顿住,“不疼。” “我看看。”安也伸出另一只裹着纱布的手,去扯他的衣裳。 “不……”郁宴想要伸手阻止,他一只手被她禁锢,另一只手停在面前,却是迟迟没能落下。 安也的手受了伤,他怕碰疼了她。 不过是片刻犹豫,那紧缚的衣带便被扯开,露出些许黑衣包裹下的肌肤。 郁宴牙关轻颤,忙道:“郡主,你的手。” 安也也有些为难,这种时候,她若是松开郁宴,就怕这木头能跳窗逃走,可若是用她这只裹的像粽子一样的手去脱他衣裳,又属实有些过于艰难了。 她将那只受伤的手移开,稍稍后退,对他道:“你自己脱。” 郁宴几乎定在原地,他喉结滚动,不等开口,又听安也继续道:“我只是不放心,你肩头伤的那样重,那夏国皇帝又与你有仇,怎么会真心帮你医治?我只是看看,若当真无事,我也能安心。” 郁宴闻言,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 因是夜半起身,安也并未束发,她的乌发散身后,双耳和脸颊都染了霞红,眼中亮晶晶的,带着独有的狡黠,和初见时的那双眼别无二致。 郁宴知晓自己不该如此,可他却毫无办法。 拒绝的话梗在喉间,却像是重如千斤,让他迟迟说不出口。 郡主总是能轻易击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和隐忍。 于是他沉默的伸出手,自她手中接过那衣带,将黑衣褪至臂弯。 这具背负着罪孽的躯体,原本他毫不在意,如今却是羞于展露。那些记录一条条,一块块记录着他的过去的伤痕印在他身上,会不会遭到注视着它们的人的嫌弃呢? 安也沉默的注视着他的肩头。 若说她方才要他宽衣更多是心中涟漪,可如今真正看到那伤口,却是心疼更多了。 他的伤口先前应当是被草草处理过的,伤口外敷了伤药,被一层薄薄的纱布包裹,纱布中央染上些血色,许是伤口崩裂所导致的,不过好在那血早已凝固,只如印记一般横在他胸前。 安也鼻头泛酸,她抬起手,不敢去碰他的伤口,只在最外侧轻轻磋磨,“一定很疼。” “不疼。”郁宴的胸膛随着他的声音震动。 安也抿着唇,她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你是不是忘了,我先前跟你说过,你真的不疼的时候,要说疼。” “嗯。”郁宴改口,“疼。” 安也被他这样迅速的改口逗笑,眼中的泪花落不下来,像是颗颗珍珠一般散在眼眶里。 她轻轻叹一口气,“真是的。” 真是的,明明这样听话,却总是记不住她不想让他受伤。 她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去看她的伤口,那层纱布太过薄了,薄到她的指尖能透过纱布感受手下这具身体的体温。 渐渐地,她不在专注于那道新生的伤口,转而去触摸那些他身体上早已愈合的伤口。那些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亦是不同,这代表了郁宴这半生所经历的伤痛,那些伤口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到一口完好的皮肉。 她抚摸那些伤疤,去感受伤口刚刚落下时所经受的痛苦,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去体会。 像是在体会属于郁宴的,和她截然不同的那半生。 长夜漫漫,她描摹的太过专注,时间缓缓流逝,竟也并未注意到,指尖的身躯因为她的触碰渐渐僵硬,烫红一片。 “郡主。” 头顶突然出声,安也回神,她抬起眼,刚想回应,却见一双大掌抚在她脸侧,冷香弥漫,一双微凉的唇贴上她的嘴角。 他吻得认真又珍重,舌尖点在她唇上,见她不张口,却也不知如何继续,只笨拙的来回清扫。 安也稍稍一惊,然后弯起眼,嘴角轻启,与他交缠在一起。 她松开扣住他的那只手,双手避着伤口按在他胸前,稍稍使力,随着力道与他一同跌在榻上。 乌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下面,落在两人身上,又滑到暗色的榻间。 寒风冷冽,被木窗格挡,吹不散缱绻满室。 郁宴躺在绵软的榻间,感受着唇间的气息,恍惚又珍惜。 到了如今,他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郡主。 可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来自安也的爱意。 她爱他,她没有嫌弃他,她在心疼他。 他再也顾不上了,他顾不上什么尊卑,什么罪孽,他这颗心被安也所散发出的感同身受紧紧缠绕,他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将一切献给她。 他的吻逐渐加深,变的不受控制,侵占着属于她的领地,妄图透过躯体,与她的灵魂碰撞在一起。 两人再次分开之时,皆是喘息急促,郁宴的束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与安也的黑发相互缠绕,早已分不清彼此。 “郁宴。”安也将头埋在他颈间,轻声唤。 她的手掌随着话语缓缓游走,点起簇簇烈火,郁宴喉结不断滚动,也回她一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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