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四处作乱的手,却是被她灵巧躲过。 经过两人方才这一遭,彼此的衣衫都有些凌乱,安也轻易便散下他的束带,往下而去。 “唔。”郁宴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郡主,不可……” 他这话说的中气不足,哪有平日里半分拒绝的坚定。 “为什么不行?”安也停下,同他耳语,“郁宴,你不想要我吗?” “郡主还未成婚……”他的喘息声更重。 “我喜欢你。”安也同他贴的更近,她感受着滚烫的体温,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她又说,“郁宴,我爱你。”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由爱生欲,欲而无畏。◎ 郁宴不再说话。 他沉醉在那句婉言软语中, 心中那根弦跟着她的话断裂开来,连带着理智一起被熊熊烈火吞没。 “郁宴,你看看我。”安也的声音越来越低, 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气声, 呢喃一般。 郁宴的双眼不受控制的转向她, 他在黑夜中的视力太好, 几乎将安也如今的模样尽数收入眼底。 她发丝凌乱,双眼不再是狡黠而清明,本来随意拢起的衣带散了大半, 那些大片显露出来的肌肤,竟要比他肖想的还要美些。 “我想要你。”她倾身,双唇含着他通红的耳垂, 像只惑人心魄的妖精,“……我是你的。” 郁宴的心脏随她一同颤栗, 他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 将那半遮半掩的衣衫拉开,看着那双瓷白的藕臂, 恍然之间, 竟是想起许久之前, 他在临清寺时看到的那座白玉观音像。 观自在菩萨, 度一切苦厄。 原是他先前求错了佛,他的郡主, 度他出苦厄, 度他入凡尘。 “唔!”刹那间, 天旋地转, 安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被身下的男人反客为主, 她的呼吸随他一同错乱,像是风雨中的两只飞蝶,毫无章法,随风摇曳。 她抬起头,注视着上方的男人,眉目清朗,却掩不住其中潮红之态。 空气中那股独属于郁宴的花香似是化为实质,如风浪般朝安也席卷而来,安也不敌,只得随着风浪起伏,然而那股风浪又时强时弱,渐渐地,她觉得自己似乎化成了一汪清泉,与那风浪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郁宴。” “郁宴。” “郁宴。” 她一遍遍的叫着,声音如同流沙一般,细碎又绵软。 “嗯,郡主,我在。”郁宴随她一同喘息,低低应答。 “我们走吧。”安也断断续续的说,“我们不在这里了,去一个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去看看椰子。” 等到东方既白,房中微弱的声音消去,偌大的府苑静默一片,无人注意之处,一个黑色人影自窗内轻巧翻出,径直朝府中最为精美的院落而去。 岁暮天寒,夜间冷意更甚,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也难免懈怠,可却有一处灯火通明,连在外巡逻的兵士都打起十足的精神捕捉着周遭的动静。 那里是当今皇帝的下榻之处。 郁宴停驻在院外的一颗梧桐树上,沉默的望着院落正中的房门前倒映出的那道清瘦人影。 “咳咳咳……”一阵闷咳声响起,那道影子随着声音一同弯腰,不多时,门前走上前一个太监模样的小侍,轻声问道:“主子,可要用些安神茶?” “不必。”房中之人出声,带着些倦意。 那小侍躬身,默默退下。 朝露染身,手掌中残留的温热渐消,郁宴脑中回荡着安也方才对他的耳语。 ——我们走吧。 若是换做从前,他该是会答应下来。 但如今不一样。 郁宴轻缓缓闭上眼。 如今不一样。 他是时候去直面过去那桩罪孽,为了他的郡主,去争一个属于他们的,坦坦荡荡的未来。 *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 门外的侍从又在催促。 “朕知晓了。”夏皇抬起手,揉揉眉心,疲惫道。 久病之人切忌熬夜,他知晓侍从是为他着想,可这三番五次的提醒,着实让他本就混乱的思绪更添烦躁。 席前堆了些他来前还未批的折子,朱笔停在上头,如血一般的墨凝聚成一滴将落不落的水珠,他却迟迟没有下笔。 “咳咳。”他又控制不住咳了几声,笔尖悬着着那滴朱墨因为他的颤动滴落在纸上,像是寂寂冬夜中忽而盛放的红梅,刺目的很。 夏皇盯着那墨出神片刻,索性弃了笔,朝外问,“几时……” 话至一半,他瞳孔一缩,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余下的话尽数卡在喉中。 偌大的厢房中,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墨色,面如冠玉却不张扬,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夏皇的手掌骤然攥紧,片刻之后,又缓缓松开。 门口的侍从听到他的声音,却不敢贸然进门,只在门口轻声询问:“陛下?” 夏皇转头瞥过房门一眼,又转头去看郁宴。 郁宴面容平静,恍若未闻。 “无事,都退下。”夏皇只犹豫一瞬,便深吸一口气,朝外道。 说罢,他又添了一句,“朕乏了,都退远些,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可上前打扰。” 等到外头细碎的脚步声消失殆尽,房中针落之声清晰可闻,夏皇才又开口,“寻常牢狱果真关不 住你,若知如此,我该叫钟伦打折了你那双腿再下狱才是。” “你如今来此,是要像杀死父皇那样,再杀了我?” 他眼中并无畏惧,勾起唇,面上是冷冷的笑,声音像是淬了尖刺一般,与安也初见时那副温润模样大相径庭。 “是我之错。”郁宴开口,发出今日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并未理会对面之人的讥讽,声音沉沉,“文憧,你合该恨我。” 文憧只觉万般郁气横在胸口,他猛一转身,自身侧落兵台上抽剑出窍,朝他颈上蛮横而去,“朕不但恨你,还要替父皇诛杀了你!” 那剑是锋利的,在灯影下闪动寒光,然而剑刃所极之处,一拢黑衣的男人却动也未动。 然而那剑横在颈上后边收了势,持剑之人呼吸粗重,恶狠狠道:“为何不躲?!” “我杀他时无言,如今你要杀我,我亦无话可说。”郁宴坦荡荡的站着,眼中并无丝毫俱意。 文憧顿觉恼怒,厉声道:“弑父杀君,乱臣贼子!” “是。”郁宴承认。 “你为何弑君?!” 郁宴抬眼看他,眸光暗沉沉的,像是一坛幽深的湖,“他杀了我母亲。” “她不过小小宫奴!” “同样是人,同样是命,她甚至什么都未做,就为她是宫奴,便可以平白无故的被那人随手赐死吗?” 郁宴想,宫奴,甚至她到死,连一个妃都算不上。 “臣为君死,本就不需要缘由。” “若不配为君呢?” 文憧一怔。 郁宴依旧用那种平静的眸子看他,“文憧,你可知何为乱世?” “问一国之君何为乱世,你当真是可笑。” 文憧想,自己该直接杀了他,莫要在听他胡言乱语。但那紧握这剑柄的手却迟迟未动。 他仿佛听到了血液在他身体中流淌的声音——就算他再不愿承认,他在这世间血脉相连之人,也只剩下面前这个人了。 他看到郁宴轻轻摇头,“不止是天下纷争,文憧,太平中的乱世,你见过吗?” 不等文憧反唇相讥,那平静的声音继续道:“我逃出宫去的那一晚,曾在城外的护城河旁走过一遭。那时夏国强盛,宫中池水都是美酒筑成,舞姬夜夜自城墙曼舞,靡靡之音下,日月无光处,却是藏着堆积成山的尸骨。” “那些尸骨骨瘦嶙峋,大半是饿死的,还有一半犯了贵人忌讳,乱葬岗堆不下,便草草扔在河边。” 当然也有苟延残喘,还未咽气之人,郁宴记得,他们或趴或躺,和腐臭的死尸靠做一团,像是只知进食的牲畜,啃咬着面目全非的尸体。 弯曲的护城河将世界分为两面,一面酒池肉林,一面饿殍满地。 “那时的夏国,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是乱世。对惶惶不可终日,只踏错一步便赐死的后妃来说,是乱世。对苛政压身,债台高筑的百姓来说,是乱世。对被挥手间定了死期的人来说,也是乱世。” “而这乱世的根源,只源自一个人。” 文憧渐渐在他的话语中平静下来。 他眯起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郁宴。 他过去要么恨,要么俱,要么愤怒,要么疯狂,却从未像如今这般,认真而平静的,再一次面对这个旧人。 他当然明白郁宴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位十年,他从蹒跚而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早便不是那个只知爱恨的孩子了。 什么是乱世? 天下匈匈,民不聊生。 为何? 独夫贼民,昏庸无道。 文憧抿着唇,原想出声,却在开口的那一瞬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得浑身颤抖,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郁宴静静等他恢复,许久之后,又听他哑着嗓音说:“如今亦是乱世。” “不一样。”郁宴说,“文憧,你是个好皇帝。如今乱世,是为战火纷争。” 文憧嘲道:“十年前你杀一人,如今你当如何?杀一国吗?这次又为了谁?” 他不过随口讥讽,抬起头时,却瞧见郁宴分外认真的脸。 天光乍现,清晨的第一缕暖阳透过模糊窗纸落在郁宴削瘦的脸上,文憧听到他说,“如今乱世,也是缘自一人。” 郁宴心中那块经久腐烂的侬肉被剜除,换成另一种暖洋洋的东西填满他。 他的心太小了,盛不下那么多的东西,也绝不敢说为了天下黎明而战。 无论曾经,还是现在,皆是为一人持剑。 由爱生欲,欲而无畏。 他这一辈子,杀孽缠身,尝尽冷暖,只一个郡主,放不下,舍不得。 于是他指着自己说,“我帮你了结这乱世。还世人一个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怪可爱的。◎ 许是心中藏事, 安也今日比以为醒的都要早些。 她还未睁眼,先是往身侧去摸,却是摸了一手空。 她心中一紧, 猛的睁眼, 自房中扫过一圈之后, 却见心中所想之人正立在紧闭的窗前, 静悄悄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色不算大亮,却有点点晨光透过窗纸, 落在他身上。明明该是副温暖又惬意的情形,却叫安也看出些孤清的味道。 不等她出声,郁宴已然察觉她细微的声响, 他转过脸,沉默的石像忽而注入生机, 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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