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想问,你那个东西是哪来的?” 虞禾总不能报出谢衡之的名号,便说:“家传法宝,你可别说出去。” 见他脸色愈发怪异,虞禾料想是余毒未清,安慰道:“药宗的人说回到仙府就会没事,你别担心。” 他点点头,也不吭声了。 几户有婴孩的人家都被布下了法阵,夜里的时候并未被魔气触发,剩余的人纷纷收到了萧停的传信,说是那魔物跑进了疆黎的地界,他们一路追踪过去,终于将他暂时困在阵法之中。只是怕那魔物还有帮手,要他们先去支援。 虞禾身上背着镇元钉,纵使负伤也要去。不等闲还在崖壁上没有取回来,她赶路更为艰难,好在另一位剑宗的前辈体贴,一路照应着她。 萧停他们跟着魔气找到了魔物的藏身之地,最后才发现他一直将婴孩送往疆黎,最后他们是在踏入疆黎五里路后才将魔物困住,好几个弟子都因此负伤。 虞禾他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几名弟子在维持阵法,萧停带着人出去寻找师清灵的下落尚未归来。 一刻未停的赶路让虞禾的伤口又开裂了,虽然不会致命,疼痛却无法避免。她仍是催动镇元钉,将那魔物的元功灵脉暂时封住,而后才倚着树坐在地上休息。其余人也终于松懈了下来,见虞禾脸色苍白,有人关切道:“你的伤势还好吗,我这里有药。” “我……” 虞禾才一开口,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人声。 “药宗的人呢,快来帮忙!” 蹲在虞禾身前的人又连忙起身朝着萧停跑过去。 虞禾抿了抿唇,朝着那处看去,却看到一袭粉裙上晕开了大片的红,师清灵正不省人事地被萧停抱在怀里,周围的人见状也都围了过去。 虞禾靠在树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动,那群人将师清灵围得连片衣角都看不见,不过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现在萧停肯定不会那么安静。 想到这一点,虞禾一直紧绷着的弦也渐渐松懈了下来,总算能安心地歇息一会儿了。 “清灵你醒了!”萧停望着师清灵缓缓睁开的眼睛,自己仿佛也跟着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还好你没事,把我们都给吓死了,都说了让你跟我一起,非要好心去护着别人,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 萧停口中的“别人”就在一边休息,听到那些话也不出声反驳,只是想着师清灵毕竟是跟她一起才受了伤,也强撑着起身走过去想要关切两句。 师清灵猛地咳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她脸颊泛红,眼角也噙着莹莹泪珠,即便她此刻衣衫脏污,鬓发散乱,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只越发得娇弱可怜。 “我没事……虞禾呢,她……” “我也没事。”虞禾站在人群后方冷不丁地出声,这才有人适时地站开了些,给她让出一线位置。 “她自然平安无事,若不是她耽搁时间,我们何至于现在才找到你,让你无辜受了这么多伤。”萧停一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加上剑宗护短的本能,对虞禾也没什么好态度。 有人听不过去,说道:“既然都没事,再说这些话不是添堵吗?堂堂剑宗嫡传弟子,要为难一个不经事的外门不成?” 师清灵仰着头看向虞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愕。 “你……没事?” 当日是夜色正浓,事发又突然,虞禾料想师清灵应当看得不清楚,便蹲下身去解释道:“那一击并未命中我的要害,倒是你,好在也平安无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还有几分惋惜不成?若不是你惊动魔物拖累了清灵,何至于……” 虞禾听他这么不讲道理,完全曲解她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愤而将他的话打断:“萧前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清灵姑娘就在此处,若要定罪也该问清缘由,难道只因我身份低微,便要担下所有的罪责?” “你!”萧停还想再说,却被师清灵扯住了袖子。 师清灵见到虞禾后就没怎么再开口,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此刻才颤着声说:“是我有错,怪我自不量力……” 虞禾好好地站着,而师清灵一身是血,被萧停扶着才勉强坐稳。虞禾也没察觉到自己疲累虚弱的脸色,此刻看上去竟像极了不耐烦,和师清灵梨花带雨的哭相比起来,她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恶了 “那个……我还有一件事想说。”人群中忽然有一人抬了抬手,而后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出来,犹犹豫豫地看向虞禾,虞禾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紧接着他转身面向师清灵,略显迟疑地问:“师清灵,你的血度母还在身上吗?” 师清灵怔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好像路上掉了吧,怎么了?” 虞禾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那人说:“我看到虞禾的身上有血度母。”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方才无意理会这些争执的人也都看了过来,或是错愕或是鄙夷的视线纷纷聚在虞禾身上,连师清灵也惊讶不解地看着她。 她孤身站在此处,强撑着冷静下来,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吗?”萧停冷不丁地开口,看向虞禾的眼神从不耐变成了厌恶。“她身上真的有血度母?” “我中毒后一直卧榻不起,就是她用血度母悄悄替我解了毒,还让我不要声张……”他说完这话,也有人嗤笑出声,显然是讽刺他没良心反手捅刀子的行为,他一咬牙,继续道:“我知道虞禾救了我,可我也不能眼看这种心术不正的修士害了旁人。” 见虞禾仍是一脸困惑,有人看不下去了,提醒她:“血度母是谢衡之五十年前从魁州取回,有破解迷障,百毒不侵的效用,世间仅此两枚,一枚在他身上,另一枚给了师清灵。” 萧停冷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的那枚血度母是我师兄赠予你的。”
第18章 “那她不会是故意不传信,想要害死师清灵吧……” “师清灵都被伤成这样,她怎么可能轻易从那魔物手下逃脱,依我看……” “说不定世上真有第三块血度母呢?” 周围人甚至都不压低声音,直接当着虞禾的面议论了起来。 莫说她答应过谢衡之,往后就是生人再不会纠缠,因此无法将事实说出口,即便她真的说出来了,人微言轻,她的话又有几人能信,这天底下爱慕谢衡之而胡言乱语的人并不少,他们也只会将她当做一个异想天开的痴人。 “也许……虞师妹只是捡到了,一时不知晓失主才会引起误会,我们都是同伴,一路同行的这段时日,也该有所了解,何必将人心揣测得太过。”师清灵突然开口替虞禾解围,并用眼神示意她顺着话圆下去,将事情就此揭过。 虞禾立刻便读懂了她的意思,然而她紧抿着唇,仍是一言不发,怎么也做不出这样低头认错的憋屈事儿。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总是要被命运戏弄,每当她以为一切都在好好向前的时候就会被当头一棒。 她怎么说都是错,根本就无从解释。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萧停想到师清灵差点被害死就愤怒至极,一点余地也不留。“你不说也成,残害仙府同门,偷盗他人法器,你身为悔过峰门徒,最该知晓会有什么下场。” 虞禾只是一个外门,无人作保,自然是被直接逐出仙府。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处境,一时间整颗心都被委屈和无措塞满了,但她还是强忍着眼泪,不肯低头示弱。 “清灵前辈,你确定自己的血度母不见了吗?可记得掉落在何处?” 师清灵摇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摆脱那魔物,一路上只顾着逃。后来晕了过去,连身在何处都不知晓,我真的不记得了,你们别再问了……” 忽然有人惊呼起来,法阵上方忽然传来阵阵轰鸣声。幻法心宗的人最先察觉到不对,立刻起招牵制魔物,却在下一刻有数道掌风携着魔气落下来。 四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法阵上方,凝结的魔气似利爪一般,似要将这困魔的法阵重重撕碎。 方才还争论不休的修士立刻抛下私事,纷纷祭出武器开始御敌。 “你们是何人,究竟想做什么?”萧停将师清灵护在身后,冷眼看向袭来的魔族。 没有人答话,为首之人只说了一句:“杀了他们,接小少主回去。” 霎时间四周黑雾翻涌,隐约有电光闪烁,四人纷纷出招杀了过来。 花月道宗的弟子以琴音荡开魔雾,暂时替众人稳住心神,与此同时刀剑齐出杀向几个魔族。心宗弟子手持拂尘,先行去守住法阵,其余人则与魔族陷入缠斗。灵气震荡之下,四周景物也被波及。 几招过后,心宗弟子率先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被魔族找到时机直接掀飞了出去。霎时之间,法阵之上也开始出现裂纹。 “不好,快去挡住他们!” 正说着,又是一波更猛烈的攻击。 在场弟子并不乏仙门精锐,却同时撞上四个实力强悍的魔修,过招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心惊。 萧停腾空而起,寒光剑横扫而过,磅礴的剑气逼得来者不得不后退,他赶忙道:“通知附近大小仙门,请他们前来驰援。” 话音才落,方才维持阵法的弟子被整个撕开,面对血肉横飞的同门,众人连悲痛都来不及,面色愈发严峻,只能更加专注眼前的敌人。 虞禾有伤在身,尽量避开战圈,奈何阵法被撕开,汹涌的魔气如剑雨四散,将一旁的她也波及。 眼看又是一记猛攻,在落到她身上之前却被剑气劈开,一个剑宗弟子连忙喊道:“快走!” 手持鸳鸯双钺的女子朝着萧停攻去,武器交接的一瞬发出刺耳的剑鸣,与此同时灵气震荡开,在场众人纷纷抵挡。饶是萧停也挡不住这巨大的威压,几招过后渐渐不支,嘴角溢出猩红。 她张狂地笑了起来,嘲讽道:“比起你的师兄,你还差得太远。” “是镇元钉!”法阵被毁,魔物却不见杀性,这才有人注意到了他元灵被锁。 女子收起鸳鸯钺,笑道:“谁能收了这镇元钉,我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她等了一会儿却没人应答,只等来一句“妖孽看招!” 紧接着双方又缠斗在一起,双钺撞击的巨响荡开琴音,一道魔火冲天而起,烧毁了花月道宗的琴,招招紧逼之下,以术法列阵的心宗弟子首当其冲,当场毙命。 “或者你们告诉我,谁是悔过峰的人,只要取出镇元钉我便放了你们,若不然,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林中血气弥漫,几位同伴破碎的尸身就在附近,连实力最强劲的萧停也在连番的夹击之下负伤。倘若援兵不来,他们当真会葬身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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