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增长了见闻,可见得越多,越发觉得自己无能,面对那些魔修毫无还手之力。” 陆萍香安慰她:“不过入门一年,你有今日的进步已是极为难得,除却天资出众的修士,旁人想要修炼到独自对付魔物,少则数十年多则百年,万事都不能一蹴而就,修行更是如此,不宜妄自菲薄。” 虞禾每见一次陆萍香,对鹤道望的怨气就重一分。 “品州城有一种酒极好,我特意给长老带了一坛回来。”虞禾将酒递给白芝芝,她缓缓接过,抱着酒坛坐在树下发呆。 “你倒是有心,只是千里迢迢送与我一人,其他好友该计较了。” 陆萍香说完,却见虞禾忽然沉默了。 “怎么了?”他问。 虞禾在白芝芝身侧坐下,脸上隐约能看出些失落。 “我入门后光顾着修炼,疏于人情往来,虽然悔过峰的同门待我都不错,却一直不曾与谁深交。而且想着之后也是奔着姑射山去的,在仙府的牵挂越少越好,索性什么事都一个人,偶尔想找人说话,才发现自己也没什么朋友。” 她一直是个念旧情的人,什么感情都舍不得放下,就算与结识一个月朋友分离都会伤心好久。要是以后真去了姑射山,栖云仙府的朋友怕是很难有再会的那一日。 陆萍香:“何必顾虑往后的事,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虞禾摇摇头,说:“可只顾着当下,日后伤心难过,不免又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后悔最是折磨人。” 陆萍香没有反驳虞禾的话,而是垂下眼,轻叹一口气,说道:“人生在世,便是智绝天下,也难免有行差步错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悔。” 虞禾听出陆萍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想来是回忆起了什么人或事。 “不过”,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若换成谢衡之,或许不算什么难事,你们剑修不是都以他为楷模,若能学学他的心境,对修炼也会大有进益。” “学不来,我倒是想呢……”虞禾笑得勉强,她是真想学。 没说太久,有门人走进院子通报,说:“禀山主,姑射山许云留携弟子前来拜访。” “他竟来得这样早,也罢,你请他们进来吧。” 陆萍香说话间,虞禾已经自觉起身,拍着衣后的灰尘,说道:“那我就不打扰长老与故友交谈了,再不回去被峰主逮到要罚我去扫大殿。” “也好,等你再历练一番,我将你引荐与他。” “多谢长老,那我走啦!” 虞禾背着剑跑出去,刚好看到一行人朝着这个方向来,齐整的素白色宽袍大袖,也不似栖云仙府的人,再仔细一看,腰间果真有挂着姑射山的仙羽。 她只扫了一眼便快步离去,走出一段路后,却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虞禾疑惑:“何事?” 那人说道:“我也不知,方才山主忽然让我把你叫回去,应当是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吧。” 虞禾只好再折返回去,才踏进院门,院子里的人都齐齐望向她,只有一个人微低着头,目光看向他处。 对上陆萍香一脸笑意,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是仰慕许久,又何必在此刻羞于上前。这位小友便是霁寒声,虞禾,你不想与他说些什么吗?” 虞禾当场僵立在原地,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而很快,她眼尖地发现那个唯一没看她的人,耳朵比方才更红了。 霁寒声不知所措,极小声向身旁人求助:“师……师尊。” 许云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莫要失了礼数,还不快上前。”说完还将霁寒声推了一把,让他踉跄两步站了出去。 霁寒声羞恼地看了眼许云留,再回过头看向身前的女子,才发现她也面色涨红,正慌乱无措地用眼神向陆萍香求助。 陆萍香轻咳一声,道:“既是小辈的事,便由他们自己说,我们便不做多余的看客了,还是先进屋吧。” 说着就将人领了进去,期间几人频频回头观望他们的动静。 等人终于不见了,虞禾与霁寒声面面相觑,不仅谁也没开口,甚至他先忍不住将目光移开。 短短的时间内,虞禾已经经历了一次头脑风暴,终于想出来一个十分勉强的借口。 “在下曾在凡世听人提及前辈的事迹,十分仰慕前辈的为人与剑法……” 霁寒声看向她,面色复杂,开口道:“论剑法,谢衡之。论为人,我不曾……出山。” 比起这蹩脚的说法被戳破的尴尬,虞禾更奇怪这人怎么比她还害羞,竟然社恐到话都说不连贯了,一顿一顿的。 大概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对面的霁寒声抿着唇,面色微沉。“我说话,就这样。” 虞禾有点惊讶,她明明记得原书中霁寒声的形象应该是冷面道君,现在这个一说话就脸红结巴的是怎么回事? 她也不想再编下去了,索性直接说:“在下忘记那些人怎么说的了,总之前辈卓尔不凡,令我敬仰许久,今日终于一见,还望日后前辈能多多指教。” 她说完,霁寒声脸上才消下去的红晕又蹭得冒上来。 “不敢当。” —— 剑宗后山的沉剑潭,师清灵练完了一套剑招,停下平复气息。 谢衡之在荆城救了她之后,曾问过她受伤的缘由,她知晓当面说谎不可能都瞒过谢衡之,索性实话实说。他虽不责备,却露出了一种似是失望的眼神,比责备的话更要刺痛她十倍。 谢衡之想让她勤于修炼,可她伤心难过疏于修炼都是因为谁。她鲁莽行事,也只是想为众人出力,不让人议论他谢衡之的未婚妻剑法不精,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更何况,该失望的人明明是她。 师清灵收了剑,在潭边伫立许久,望着一片碧绿上的倒影。 好一会儿,她才从锦囊之中找出一物,闷闷不乐地朝着潭水扔去。 忽然一片树叶迅速飞出,即将落水之物被猛地打了起来,而后被一道灵气驭使朝着另一方向飞去,稳稳落在一人掌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师清灵猝不及防,只能瞪大眼,惊愕地望着树上的人。 “萧停!” 萧停躺在树上小憩,繁茂的枝叶挡住了他的身影,导致师清灵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招,一直都不曾发觉他的存在。 他将脸上的树叶拨开,斜过身看着恼怒不已的师清灵。 “血度母何其珍贵,就这么扔了,师妹不觉得可惜吗?”
第23章 比起心虚, 师清灵更多的是羞恼。“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心情不佳,我想着来陪陪你,万一你躲在这儿抹眼泪, 我还能递个帕子。”萧停说着就从树上跳下来,拿着血度母在她眼前晃了晃。 师清灵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都看见了, 还想说什么?” “应该是你想说什么才对,不准备与我说说吗?”萧停忽然有些得意, 绕着师清灵走来走去, 说道:“我说呢,你好端端对着一个悔过峰外门关照什么, 原来其中另有说法。你一早就知道师兄与她是旧识?怎么, 心中吃味了?” 师清灵觉得自己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忽然就蹲了下去,脑袋埋在臂弯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萧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忙又跟着蹲下,说:“我又不会说出去,怎么还哭了?” 她哽咽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来栖云仙府就是为了缠着师兄的, 她会让师兄,让爹爹, 让我都沦为笑柄!” 萧停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道:“不就是挟恩图报,就算她真的要缠着师兄又能如何, 缠着他的人都能绕栖云仙府十圈了, 也没见他对谁多看一眼,何况看他待那女子也并无不同, 何至于说得这么严重?” “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明白的……”师清灵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双被润湿的眼眸更显楚楚可怜。“要是那女子,真的能动摇他呢?” 萧停入门的时候,谢衡之已经凭着三秋竞魁横扫一众修士而扬名,他是师无墨收的第二个徒弟,剑宗内门弟子虽多,能被师无墨收入门中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若算起,不止谢衡之,他也是师清灵的青梅竹马。谢衡之虽然很少与人深交,却并非冷若冰霜的人,甚至比起严厉的师无墨,他的性格称得上是温和,宗门上下对他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萧停同样不是例外。 虽然他喜欢师清灵,但他同样也仰慕谢衡之,即便他永远也无法比之比肩。 萧停听见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笑开了。“莫要胡思乱想,这种事绝无可能,要我说你要真的不希望动摇师兄的道心,就不该总是围着他转,何必非要听师父的话嫁给师兄,他看着便不是什么好夫君。” 师清灵不悦地皱眉。“师兄会是整个九境最厉害的剑修,还能有什么夫君好过他,你不要再说了。” 他叹着气,无奈道:“他是天生的剑修,让他心无挂碍地问道有什么不好。” 师清灵听着他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恼火,闷声道:“心无挂碍……他的挂碍可不是我,你若当真为了他的修行着想,就更该帮我,我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 “帮你什么?” “帮我把她赶出栖云仙府,断了她与师兄的往来。” “何必呢,师兄又不喜欢她。”萧停说完这句,才发现师清灵的脸色变了。 她低着头沉默良久,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酝酿着什么。 “要是……喜欢过呢?”她终于缓缓开了口。 —— 桃花树下,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非常。 最终还是虞禾忍不住先出声,说道:“我是悔过峰的外门弟子,名叫虞禾,若前辈不嫌弃,日后有事可以寻我。” 她说完又觉得霁寒声真有事她也帮不到什么忙,于是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带前辈看看仙府内的风景……” “你是……是剑修?”霁寒声忽然问。 虞禾发现霁寒声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剑上,于是点点头将剑取下来。 “我学艺不精,剑法并不算好。” “此剑,何名?” 虞禾这才发觉霁寒声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但凡超过三个字就无法连贯地说完,并不像是单纯社恐,更像是真的结巴。她心里这么想着,答话的时候竟也无意识地磕巴了一下。“不……不等闲。” 霁寒声一愣,随后面色沉了下去,似乎是有些生气,虞禾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不是有意的,前辈你别误会!” 她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前辈别生气,我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大概是她道歉态度很真诚,霁寒声也没有冷着脸立刻转身走人,只是吐出来的字更少了。“剑,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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