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闻言,望向不等闲伤痕累累的剑身,叹息道:“我上次除魔从悬崖上掉下来,情急之下用剑插入石壁,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把剑给糟践成了这副模样。这剑还是我一位同门师兄的遗物,每次看到剑都觉着有些对不住他。” 剑修的实力与剑也息息相关,人养剑,剑修人,实力高强之人手中的破铜烂铁,一样比凡人手中的绝世神兵要有威力。 不等闲在鹤道望手中是不俗的灵剑,在周师兄手里一样能发挥威力,到她这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剑修的……剑有损,不奇怪。”霁寒声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是在沮丧,便艰难地开口试图安慰她。 虞禾点头道:“前辈说的是,我准备再去一趟八宝法门,找铸师去修剑,千锤百炼才能出好剑,人也一样,相信日后我总能对得起这口剑。” “不必……叫前辈,唤……唤我名字,便可。” 大概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原书里有名有姓,现在和以后都像个正常人的角色,虞禾心底还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她很喜欢原书里的女主角柳汐音,而且霁寒声对主角团几次伸出援手。一想到眼前一说话就脸红的修士,在书里是威严的正道主心骨,她的心情就跟着复杂了起来。 “为何,如此看……我?”霁寒声出声打断她的思绪,皱眉不解道。 虞禾直言道:“我方才在想,之前听闻的姑射山新秀一定就是你了,日后你定会名扬四海,比现在还要厉害千百倍。” 收到这么直白的夸奖,霁寒声显然有几分不适应,微赧地移开目光,低声道:“谢衡之……我不及。” 虞禾想到书里的他,感慨道:“还有日后,谁又说得准。” 霁寒声原来认为虞禾说仰慕他的话一定是瞎编的,然而看到她目光灼灼,语气坚定,又觉着……似乎她的话不像作假。 他自幼在姑射山修行,身边除了同门修士与前辈外,并不曾见过什么外人,更不曾收到这样炽烈的赞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答复好,只能红着脸应下:“多谢你。” 虞禾也不好再耽误下去,等会儿陆萍香出来看到了,指不定还要如何揶揄她,于是向霁寒声道了别朝八宝法门去了。 八宝法门是栖云仙府中奇珍异宝最多的地方,中州许多出名的铸师都出自于此,不像剑宗满门剑修,花月道宗主修音律那样,他们的法器五花八门,大多数虞禾都叫不出名字。 按照张前辈的吩咐,她找到了八宝法门中擅长铸造刀剑的铸师,想要请对方替自己修好不等闲。谁知等她站到了巨大的筑炉前,竟然还见到一张面熟的脸。 “是你啊。”公仪蕤直起身,一见到虞禾立刻两眼放光。“许久不见,你考虑得如何了?” 虞禾干笑两声。“我还是觉着慢慢来更好。” “修士本就是从天道中夺生机,你根基已经不如旁人,若再一心求安稳,注定要无缘大道……”公仪蕤跟在她旁边,边走边劝说,同时还指着铸炉道。“等我的命数针铸好了,便能替你化了这修为,一针可抵十年功……” 叉着腰站在炉子边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拿锤子敲了敲铸炉,发出哐哐的巨响。 “谁说要替你铸针了,回去找你爹来跟我说,少在这儿烦我。” “孟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帮帮小侄吧,算我求你了……” 虞禾绕过公仪蕤,对着孟云柯行了一礼。“晚辈虞禾,见过孟前辈。” 她话都没说什么,孟云柯便兀自伸手,她身后的不等闲立刻飞至他手中。 孟云柯虽然是铸师,却生了一张书生气的脸,看着不像打铁的,更像是书院里的先生。 孟云柯将不等闲拔出,只睨了一眼,眉毛立刻皱成了山峰,满脸写着不满。也不等虞禾反应,便“啧”了一声,将不等闲直接丢进了熊熊燃烧的铸炉中。 虞禾不懂铸造,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也不清楚孟云柯是否另有打算,依然沉着气问道:“孟前辈的意思是愿意为晚辈重铸不等闲吗?” 孟云柯转过身,火光映着他冷硬的表情。 “此剑与你不配,不必再重铸,你可以去另寻新剑。” 虞禾愣住了,表情逐渐变得不可置信。 公仪蕤还在她身后贴心解释道:“他把你的剑当柴火烧了。” 虞禾深吸一口气,还是抑不住语气中的愤怒。“前辈若不愿铸剑可以与我明说,何必要将剑损毁。此剑于我而言意义非凡,不是另寻一把剑便能算了的……” 她说着,语气甚至有些颤抖。 孟云柯依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炉中的烈火说:“武器也有自己的命数,将情意附于剑上,无非是平添执念,我说了,你该另寻一口剑。” 虞禾现在又生气又憋屈,根本没听懂他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是不是这帮修仙的前辈都喜欢当谜语人啊!气死她了! 公仪蕤强拉着虞禾离开,安慰道:“孟叔一直都是这种性子,所以一般人不找他铸刀剑,不过他一般看的也挺准,说明这把剑真的不适合你。你就想着人要入土为安,剑被丢进去熔了,也是归于本真罢了。” “那也没说我该寻什么新剑,我也分不清这些。”虞禾说的是实话,让她去挑剑,她只能掂掂重量,看看长短,实在不成再对比一下哪一把剑的花纹更好看。她好不容易将不等闲用顺手了,现在又没剑可用了。 公仪蕤叹气:“随缘吧,实在不行,我帮你扎两针。” “那我还是随缘吧。” —— 等虞禾回到了悔过峰,师兄们又让她去正殿找鹤道望,说是有事情交代。 虞禾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外门,居然时常能被鹤道望关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多还是悲更多。 鹤道望见她垂头丧气,身后常背着的不等闲也没了,问道:“剑呢?” 虞禾心虚地把头压得更低。 “被八宝法门的孟云柯前辈给熔了……” “呵。”鹤道望风凉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又说:“从今日起,你暂时跟在我身边,暂时不必出外务。” 虞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那不是内门弟子要做的吗?” 何况鹤道望不喜欢让任何人跟着,所以一直没有随身弟子,怎么会找上她? 鹤道望也懒得替人隐瞒,冷笑道:“自然是你仰慕的谢衡之托付我好好照拂你了。” 虞禾惊讶过后,面色更显复杂,沉默着没说话。 鹤道望还在阴阳怪气:“你倒是深藏不露啊……”
第24章 虞禾也不知道谢衡之是怎么跟鹤道望说的, 又是如何让他答应下来,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衡之兴许是想着她再外出历练, 哪一日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然而想起上次鹤道望把她丢去与魔修对打,也不知究竟是哪一种死得更快。毕竟外出历练只是偶尔去一次,给鹤道望当随身弟子就不同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心血来潮把她往魔修面前推,现在她连剑都没了, 赤手空拳上去打是必死无疑。 好在鹤道望不是个喜欢打听旁人私事的人, 即使看得出虞禾与谢衡之之间另有纠葛,他也懒得多问什么。 虞禾每日还是照常修炼, 其余时间都要跑到峰顶的主殿去待在鹤道望左右。除了随他巡视罪牢以外, 还要看他在戒律堂审问罪人。有时候是被缉拿的邪魔外道,有时候是仙府中犯戒的弟子。偶尔她还要跟着去洗心台,看那些罪人受刑, 上过洗心台的人鲜少有活着下来的。 鹤道望的阵法修炼得很好,他只需催动雷罚,阵法降下来的雷霆万钧足以让洗心台上的妖魔形神俱灭。 每日面对这些, 并不比守着罪牢里的疯子好过。 虞禾在鹤道望身边就像一个挂件, 除了跟着他以外,几乎什么都轮不到她来做。只需要每天看着罪人在戒律堂哇哇忏悔, 再听着他们在受刑之时的嗷嗷惨叫。 虽然没了剑,她也没有懈怠修炼。除了翻看剑谱拿着树枝比划练招以外,也要打坐凝神炼化灵气。 但她还是想要一把剑, 她实在想不到, 孟云柯所说的适合她的剑究竟是指什么意思。 虞禾去问鹤道望,他没给什么明确的解释, 只是说;“剑器有灵,遇上了才会知晓。” 她还要再问,他便不耐烦道:“滚去问谢衡之,莫要来烦我。” 于是虞禾也不问了,乖乖在悔过峰给他打杂。 在鹤道望身边待了一阵子,她就发现了他的脑疾总是发作,且会在发作之时避开众人,将她也遣开,一个人默默忍受过去。 虞禾有一次走得慢了些,于是在鹤道望身上察觉到了魔气。 —— 栖云仙府的论剑大会在即,在此之前,还有栖云仙府与姑射山一脉的比试。 虞禾自从跟在鹤道望身边后,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霁寒声,却已经渐渐在旁人口中听到了他的姓名。 姑射山的剑道新秀是个寡言又高傲的玉面郎君,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许多人都说他是第二位谢衡之。虞禾倒是能猜出来,估计是霁寒声不想让人知道他结巴,所以吐字十分吝啬,总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导致人人都以为他是性子冷酷不爱与人打交道。 等到霁寒声与谢衡之切磋前几日,时间地点都贴满了各宗的告示碑,好事者早早就聚在了剑宗的流芳台,悔过峰的师兄弟们自从虞禾不跟他们切磋比试以后失去了很多乐趣,又开始下注猜测霁寒声能在谢衡之手底下过几招。 虞禾也跟着偷偷下了注,从前来找谢衡之比试的剑道中人络绎不绝,他并非人人都理会,偶尔能让他拔剑的所谓奇才,也总是输得太过难看。然而谢衡之并非从无败绩,他刚扬名的时候便输过许多次,还险些死在许多人的剑下。只是天才的进步总是常人难以比拟,他每参破一式剑招都是在悟道。再后来,连续五十年,除却师无墨与蓬莱的苏小燕,再不曾有人能在他手下过百招。 押霁寒声能在谢衡之手下过百招的人寥寥无几,虞禾便是其中之一。 要是她真的赢了,那得请霁寒声吃顿好的才成。 比试当天她本想继续留在悔过峰,等着比试的结果出来,谁知鹤道望却突然起了兴致,要前去观赏他们论剑。 “可宗主不是不喜欢剑宗的人吗?”虞禾表情抗拒,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去。 “有人也不愿见我”,鹤道望正色道。“我还偏要让他们不如意。” 如果仅仅是站着就能让一帮人不快活,那他显然不能缺席。 更何况…… “你与谢衡之的关系,竟不想前去观望一番?” “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峰主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鹤道望斜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说:“既是想去,何必要扭捏作态,假装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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