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要再等等。”虞禾叹了口气。 “桃子!” 尚善催促道。 “来了……” —— 三秋竞魁在即,红枫小筑已经快被各地的仙门住满了,霁寒声也忙碌了起来。 虞禾从前在悔过峰的事务是鹤道望的随身弟子,如今鹤道望昏迷不醒,她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代职的峰主有自己的弟子,并不需要她跟在身边。于是虞禾每日给鹤道望的花草剪枝浇水,做完后便又像从前那样,满山门的找人切磋比试。 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虞禾修为的进步,押虞禾赢的人越来越多,时常能高过悔过峰的内门弟子,一些不想挨打的同门也纷纷拒绝再与她比试。 虞禾每回一身淤青去找尚善,他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哪一天突然死了,把他也给连累,催促着她赶紧将契约解开。 虞禾原本还想拖上一拖,然而她与霁寒声每日都去禁地找尚善的事,不知道被谁给举报到了悔过峰的长老那处。霁寒声是姑射山的人,自然怪不到他头上,加上三秋竞魁在即,他的师伯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惩处。虞禾便大不相同了,她本就是悔过峰的人,又只是个内门弟子,与魔物私通是大罪,若不是尚善身在禁地,她必定要到洗心台受刑。 长老知晓她是鹤道望的随身弟子,顾忌到鹤道望品性恶劣,得罪他必定会招致报复,最后只让虞禾连续一个月,每日在戒律堂前跪三个时辰。将此事诏于告示碑以儆效尤。 鹤道望在的时候,戒律堂每天都能跪上一排的弟子,虞禾还同情过他们,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能轮到她自己。 虞禾虽然不知道是谁闲来无事将她给举报了,但她决定先把这个仇记在萧停身上。 如今鹤道望昏迷,戒律堂前罚跪的弟子少了许多,连续好几日,都只有虞禾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跪着。同门在告示碑上看到她的名字,惊讶地跑上去看,给她送水还陪她说话,新来的长老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续跪了好几日,虞禾膝盖都是一片青紫。在戒律堂看守的前辈看她面色痛苦,好心提醒道:“你下次往里头多垫几层,这位长老不像峰主,他会当没看见的。” 鹤道望是让人罚跪,还要先命人去检查,抽走别人护膝的狠毒心肠。 虞禾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听堂中有人在激烈地朝着什么,很快一鞭子下去又安静了。 “最近戒律堂好像又忙起来了?” “是啊,楼疏雨妄图开启魔域,搞得仙门百家人心惶惶,前阵子去围杀十二楼战死了不少修士,阳关一脉的人找到机会又开始冒头了。” 虞禾觉得有些耳熟,又问:“阳关?” “就是那个扬言杀尽魔族,要让九境以内,修士为尊,凡人为卑的阳关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一群疯子,许多仙门内都有信奉阳关的弟子,栖云仙府也是,这个八宝法门的修士欺压凡人被送到这儿来了。” 虞禾也想了起来,这个阳关道在书里还占有不少戏份。魔物以世间恶念为养分,世间万物,唯有人族浊念最多,恶欲最重,因此只会让魔物无穷无尽,杀之不绝。阳关道的修士认为,魔族既然是因为人的恶产生,凡人无力抵抗魔族,不过是自食恶果。 魔物因凡人恶念而生,前去除魔卫道的却都是好人。好人为了保护一群无能的恶人而死,实在是太不公平。若要修士以性命护卫凡人,就该得到敬仰与供奉,就像庙里的神仙一样,得到了供奉才会保佑信众。 原书女主柳汐音就是坚决反对阳关的一员,书里她的好友正是因此与她不合而反目成仇。 那个时候阳关已经逐渐壮大,虽说除魔的事没少干,但也在凡间欺压百姓,以至于加重了凡人与修士的矛盾。后来甚至有些地域的凡人为了报复,甚至到了一种联手残杀仙门修士的地步,柳汐音与男主也曾险些死在凡人手中。 虞禾摇摇头,说:“修士也是从人过来的,成了修士就高人一等,未免太荒唐。难道身为凡人的父母亲友,也要对修士跪拜上供不成?” 前辈点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修士是得了天命的凡人,便不该辜负一身能为,除魔卫道乃是责任,怎能向凡人索取报酬。” 正说着,忽然平地生风,戒律堂檐角的铃铛被吹得当啷作响,周围的林木花草也被拂动。倏尔间风又消失了,虞禾立刻反应过来,方才那是灵气震荡。 “这是……”前辈朝着东面看去。 戒律堂内有人感应到了灵气的震荡,长老也跟着走了出来。 虞禾也随着他们的目光扭过头,发现东面的天际有一道折射着彩色光晕的白虹,然而只是短暂一刻,白虹便消散了。 这时候她才听见有人感叹地说:“掌门这是破境了……” 前辈也反应了过来,那道灵气波动,是谢衡之成功破境,已至悟心剑,登天道的剑修境界。 虞禾跪在地上,默默地仰起头,望着那道虹光消散的方向,其他人正对此事议论纷纷,她心中却莫名一片平静,只是忽地又回想起上一次见谢衡之,他说:“对你生情,的确非我本意”。 她正出神之际,额前忽然微微发热,紧接着恍若针扎一般疼了起来,她伸手去摸,忽然间疼痛又消失了,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虞禾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解除命剑的感应。 谢衡之已到至臻境,剑化万物,命剑之咒也能自解。 自此后,他们二人,才算真正再无纠葛。 受罚结束后,虞禾又偷偷地去了一次禁地边上。尚善化为人形,光溜溜地露出半个身子,问她:“你怎么才来?” 虞禾这次没有批评他不穿衣服的事,只是说:“我们把契约都解除了吧。” “你不想管我了?”尚善没想到这事会是虞禾主动提出,立刻面露凶相。“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禁地!” 她摇摇头,说:“不会的,你放心,就算离开栖云仙府,我也会托人照顾好你,经常来给你喂吃的。只是我经常来看你已经受罚了。要是被人查到我与你结契,你被处死,我也要受刑。何况往后我若死了,你也不想被我连累吧。” 尚善脸上满是不信任,他说:“你们人族最会骗人,我才不信。” 虞禾给他丢了一大包糖糕,哄劝道:“不骗你,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不是我的灵兽,我也不做你的仆从。” 尚善见虞禾态度诚恳,认为她的话也有道理。虞禾那么弱,一巴掌就能拍死,万一她短命,岂不是将他也给连累了。 见他点头,虞禾抬手化出法诀,随后点在自己手背,尚善额前现出一道符文。 “破。” 符文应声而碎。 虞禾又说:“主仆之契你还未解。” 尚善被拆穿心思,哼唧道:“我不解。” 她倒也不生气,尚善被关在禁地中,千年百年不出来,只要他死不了,也暂时无法对她做什么,日后再找机会让他解开便是。 “随你,我还有事,再待下去又被罚跪了。” 虞禾离开禁地,直奔着望仙台而去。 望仙台地势广阔,众仙门都到齐了。姑射山一派在一群五颜六色的弟子服中素得格外显眼,虞禾找到后拨开闹哄哄的人群走到霁寒声身边。 霁寒声的师伯一见是她,立刻冷哼了一声。 “就是你带坏了我师侄?” 霁寒声连忙语无伦次地说:“师叔不、不是,是……是我自己。” “好了,你休要替她多说。”那名前辈打量着虞禾,说:“虽说有寒声替你美言,若你能为不够,姑射山不会破例收你入门。”他说着又冷笑一声。“毕竟我们不如栖云仙府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收入门中。” 虞禾也没想到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姑射山,原来也会搞拉踩这一套。 正想着,有人惊呼:“谢衡之来了!” “听说他又破境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看……” 虞禾在议论声中,朝着远处的那抹颀长的身影看去。谢衡之在高台之上,俊美不凡,气势凛然,甚至他一出现,周围就此起彼伏地出现了惊叹的抽气声。 虞禾也如旁人一般,看着千万人眼中的焦点。 霁寒声的师叔注意到她背了一把锈剑,忍不住一挑眉,问道:“此剑……何名?” 若不是姑射山重礼数,他都想问怎么背着破铜烂铁。 虞禾的目光从谢衡之身上移开,将剑取下拿在手里。周围人声鼎沸,谢衡之的名字如雷贯耳,如潮水一般挡不住地钻入脑海。 她心里却忽然有道声音呼之欲出,似是想要将那些杂乱都挡在外。一时间心中愈发清明,似乎被什么牵动似的,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口。 “断流。” 霁寒声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虞禾的声音更为坚定。 “此剑名为断流。” 话音才落,锈迹忽然开始剥落,如同尘灰一般消散,寒光乍现,露出剑的本来面目。 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住了,好在霁寒声的师叔也算见过世面,探身将虞禾手里的剑拿过来细细观察,结果也愣了一下。 “你来看。” 他指着临近剑柄的位置,虞禾跟霁寒声都去看,却发现就在剑脊之上,赫然刻着“断流”二字。
第43章 虞禾用手指摩挲剑身上的字, 惊异道:“怎么会这样?” 霁寒声的师叔解释道:“看来这破……这剑还是个宝器,之前的锈迹应当是灵剑自封。若你认它为本命法宝,有了能驾驭它的能力, 这剑才算真正解封。” 虞禾仍是不大明白,问道:“敢问前辈,怎样才算是有了驾驭它的能力?” “这我便不知了, 万千法宝各不相同,有的是境界, 有的是血脉, 有的则是道心,或是你的一丝意念……”前辈见她还是个外门, 想来是没有师父正经教过这些东西, 就好心给她说清。 虞禾记得她看书的时候,书上提到过,法宝有灵, 却终归是死物,所谓有灵,实际上纳入了生灵的意念。剑也是同样, 铸造者铸剑之时的心境或念想, 用剑者注入剑身的每一缕灵气,使出的一招一式, 包括持剑之时的道心,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铸剑。 但虞禾对剑身上的字仍有几分不解,疑惑道:“这剑该不会本身就叫断流吧?我误打误撞取了同一个名字?” 还是说这剑难道是声控的?她念对名字上面的锈就没了。 “说明你与此剑有缘, 眼光不错, 剑哪儿来的?”前辈问道。 “捡的。”虞禾没好说自己是破了前人镇魔的法阵,还把剑给带走了。不过阵法都毁了, 剑应该也没用了吧,留在禁地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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