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过了城门后,走在水真县城的官道之上,因为人数众多,且都是生面孔的缘故,引来了许多目光。 徐瑾瑜感受着这些好奇的目光,心里却在思忖,兰娘这是找了一个好地方。 水真县小,所以县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住旁人的耳目。 假若莹莹听了他的话,想要来探究兰娘的生死,只怕才进城门,就被人盯上了。 徐瑾瑜随后抬眼望去,目光不易察觉的向周边扩散,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历历在目。 等众人在官道之上穿行过半,徐瑾瑜便停下了步子: “南早巷第二十三户……思武兄,根据你给我的文书记载,从这条小巷进去后不远,应该能寻到兰娘的故居。” 魏思武愣了愣,随后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在一旁看到一个歪歪斜斜,并不起眼的木牌,上书“南早巷”三个黑字。 “古有苏季子走马观碑,今有瑾瑜漫步寻巷,这水真县的巷名牌如此不起眼还能被瑾瑜寻到,真真是奇了。” 徐瑾瑜闻言不由无奈道: “苏季子当初走马观碑何其神速,我如何能比?思武兄真是折煞我了,不过这巷子窄小,只能思武兄与我先行入内,询问兰娘的墓地之所了。” 水真县不光县城小,连巷道也颇为窄小,别说马车,若是一行人牵马而入,只怕也要造成一定程度的堵塞了。 魏思武这会儿也只是微微颔首,对着一旁的手下道: “你们且在此稍后,吾与瑾瑜进去探问一番。” 兵将无不称是,随后徐瑾瑜与魏思武并肩走入小巷之中。 只是,才进小巷没有多久,就看到一队身披白麻之人正抬棺而出,徐瑾瑜和魏思武连忙避开,但即使如此也差点被堵的不前不后。 幸好,旁边一户一人开了门,里面一个老婆婆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两人,热情道: “后生,进来避避吧,巷子小,死者为大,若是冲撞可就不好了。” 魏思武本来想要拒绝,徐瑾瑜却拉了拉魏思武的袖子,笑着道: “那就劳烦婆婆您了。” 少年目光清澈,眉眼俊秀,柔柔一笑的模样颇受长辈的喜欢,老婆婆这会儿端了两碗水出来给二人: “来,先喝口水吧。” 徐瑾瑜笑着道谢,但外头吹吹打打的哀乐声很快就压住了徐瑾瑜的声音,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外面才彻底清静。 “婆婆,外头这是怎么了?我方才瞧着那丧事的队伍也忒长了,里头的棺木似是不止一具呢。” 徐瑾瑜这话一出,魏思武也不由回想起来自己方才到底看到了几具棺木,可是任他如何回想,也只记得白茫茫一片。 “还有这事儿?我方才倒是没有注意!” 魏思武这会儿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而这时,婆婆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都是作孽呦,昨个陈家当家的听说得了一只野鸡回来,陈家媳妇特意用以往晒干的蕈子炖了,香味飘了老远,没想到到了下午……一家老小七口就都不行喽。 官老爷派人来查,说是蕈子里头有毒蕈子。可咱们水真县小,日常吃的蕈子那都是遇到一些农户偶尔过来的时候稍来得,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找人哩。” “哦,竟有这事儿?不知那陈家是哪一家,今日我二人既遇上这等难事,也应去祭拜一二。” “后生倒是实心眼,那陈家你走进去数第二十二家就是了。” 徐瑾瑜含笑道谢,魏思武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婆婆你是说那陈家是第二十二户?”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陈家正好是兰娘的隔壁人家! 婆婆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是他们,哎,可怜见的呦,都是毒蕈子害人!” 魏思武半晌不语,和徐瑾瑜对视一眼,这意外来得颇有几分熟悉。 大概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古怪,婆婆有些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 “两位后生,莫不是有事寻陈家人?” “不不不,不是寻陈家,是陈家隔壁的那户……不过距今已经有十七年了,您应该也不记得了。” 魏思武说着,有些丧气,却不想那婆婆却笑着道: “你这后生也太看不起老婆子我了,这条巷子没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十七年前……是景庆七年吧?我想想,那户是被一个女娘买下来,住进去的。不过,那女娘时时带着幕笠,寻常见不到人脸呢。 而且,那女娘命苦,不过半年就听说生了一场急病,去了。” 魏思武听到这里,不由眼前一亮: “那您知道那女娘葬在哪里了吗?” 婆婆听了这话,表情有些不好道: “你二人寻人家女娘的墓作甚?” 魏思武听了这话,顿时一噎,还是徐瑾瑜接了下来: “婆婆有所不知,那女娘可能是我这位友人的远方姨母,我们多方打听,这才寻到这里……” 徐瑾瑜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沉,魏思武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瑾瑜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瑾瑜卖我! 那婆婆听了徐瑾瑜这话后,面上的戒备之色散去,也忙道: “是我老婆子失礼了。那女娘孤苦无依,听人说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便特意寻了做白事的人料理后事儿。 至于葬在哪里……我听陈家的说过一嘴,似乎是在河边不远处的山脚下。” “可是在护城河边?” 婆婆点了点头: “正是哩,人常说,靠山面水是风水宝地,周围的人有族地的在族地葬,没有的都在哪儿。” “多谢婆婆的解答,对了,婆婆这两日巷子里可有生人来此?” “生人?” 婆婆思索了一下,缓缓道: “除了你们两个后生外,我还真不记得有生人了。我们这水真县小,一天能来的生人,只怕一只手能数过来哩。” 徐瑾瑜听了婆婆的话后,唇角噙着的笑容不变,可是却心里狠狠一沉,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但随后,婆婆又一拍脑门: “哎呦,老了老了,就是脑子不好了!前个也有个女娘来过,还在陈家坐过一回哩。 啧,也是那女娘命好,她要是昨个去,指不定也喝了毒汤哩!” 徐瑾瑜听到这里,不由沉默了。 或许,莹莹没有来,那陈家人也不会有那一碗毒汤。
第87章 在婆婆口中得到了莹莹真的来过的关键信息后, 两人走出了婆婆的家门,魏思武这会儿也一脸“神了”的表情看着徐瑾瑜。 “瑾瑜,你如何知道莹莹会来?” 徐瑾瑜这会儿情绪有些低落, 听到魏思武的话,他过了好久,才缓声道: “她是因为我……说起过兰娘的异常,想是来探查兰娘是否真的还存在人世。” 魏思武听徐瑾瑜这么一说,也是心里一沉,二人沉默着去陈家为陈家人上了一炷香。 一家七口灭门,应该是莹莹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但此时也随着八条生命的逝去, 被彻底隐藏。 陈家主家的人前来操持丧事, 面色颇为悲伤, 即使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前来,也仍拉着两人说着陈家人的可怜。 二人亦是心中悲伤着, 在陈家停留许久, 这才离去。 等出了陈家,二人看着隔壁兰娘曾经的故居, 只见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将摇摇欲坠的大门锁住, 门外的石板上青苔裂痕遍布, 满是岁月的痕迹。 古朴简陋的,不似一个花楼头牌的住所。 再一看隔壁,也是早已人去楼空, 所以这才只有一家饮毒汤“意外”而亡的现状。 徐瑾瑜甚至怀疑, 以着幕后之人的狠辣, 若是第二十四户有人在家,那么说不得会有一场赠汤的意外发生。 “瑾瑜, 我们进去吗?” 魏思武从旁询问,徐瑾瑜思索了一下,看向魏思武: “方便吗?” 魏思武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刑狱司外出办差的牌子,挂在腰间拍了拍: “刑狱司办事,何人敢挡?” 徐瑾瑜唇角牵起一抹弧度: “既如此,那便进去瞧瞧。” 魏思武点了点头,随后直接从腰封中抽出一把软剑,看的徐瑾瑜微微瞪大了眸子,魏思武这会儿终于得意的扬了扬眉: “今个未带刑狱司的忠君剑,只能勉强使使软剑了,瑾瑜头一回见?改日给你也准备一把防身可好?” 徐瑾瑜摇了摇头: “我只是好奇思武兄不会被割伤那?” 魏思武笑着走上前,软剑虽软,可却削铁如泥,更不必提这样生锈掉渣的链条了。 “习武之人,岂能被己所伤?” 魏思武话音落下,那链条的顷刻掉落,他上前一推门,那门扇便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像是下一刻就会轰然倒下一般。 “咳咳——” 魏思武用手挥了挥空中的灰尘,侧身叮嘱: “瑾瑜小心,这灰颇为呛人。” 徐瑾瑜应了一声,用帕子捂住口鼻走了进去。 这座屋子不是一般的小,走进去后,那巴掌大的小院不过五步就已经丈量结束。 再往里,分别是明间,偏厅和卧房。 明间待客,偏厅用餐,卧房休息,端的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里面的门并未上锁,二人并肩走进去后,但见里面的桌椅摆设,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一层灰,但隐约可见东西无一凌乱。 偏厅亦是如此,这座屋子没有厨房,所以餐具被放在偏厅的一角,里面所有碗筷都被规制的整整齐齐。 随后,两人出来绕到卧房,这应该是兰娘生活痕迹最重的地方,靠窗的桌子上还放着她的琴。 与此同时,床上的被褥也被叠的整整齐齐,即使上面满是灰尘,但也好似主人没多久就回归家一般。 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今日天气晴好,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连空气中灰尘的颗粒都映的清晰可辨。 “走吧,瑾瑜,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徐瑾瑜点了点头,正要朝外走去,却突然觉得眼睛被晃了了一下。 “等等,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徐瑾瑜随后拾起衣摆,半跪在地上,方才因为角度巧妙,他才有一瞬间晃眼的感觉。 可是这会儿一低头,就再也找不到了,徐瑾瑜只能用手在地上摸索着。 “什么东西?瑾瑜,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徐瑾瑜摸索许久,也没有结果,魏思武不由说道。 但随后,徐瑾瑜动作一顿,看了魏思武一眼,缓缓用手指按着一个颗粒状的硬物拿了出来。 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上蹭满了黑灰,可是食指指尖之上,是一颗沙砾大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蓝色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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