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阳说完,拍了拍徐瑾瑜的肩膀。 “好,我定帮庆阳兄好好参详。” 徐瑾瑜认真的说着,随后,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庆阳以不打扰徐瑾瑜休息为由,告辞离去。 等出了院门,赵庆阳看了一眼身旁的府医,冷声道: “谁给你的胆子,替本世子做主?鹿茸之事,哪里用你多嘴?” “世子,这不是那位郎君提起,话赶话说到了哪儿嘛。” 府医还是那副笑模样,赵庆阳却冷哼一声: “话赶话?你打量我好骗吗?” 赵庆阳话说到这里,府医便知道今日这事怕是不好轻易过去了,随即笑道: “世子还是太年轻,您一腔热忱,总要让消受之人领受不是?况且,国公好容易差人打听到,这位不声不响,出身平民的郎君不知何时,便已经简在帝心,这是何等心性手段? 现下,能让他在微末之际,记您上一份儿情,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国公府都是没坏处的。 再说,小人只是提起您去打了鹿,可是那位郎君自己推测出来您孤身入林,为他打鹿的。” “你这是狡辩!” 赵庆阳半晌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府医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赵庆阳,低低道: “是不是狡辩,您心中应当有数。据小人所知,明明您先识得这位徐郎君,可如今徐郎君亲近魏世子胜过您,且魏世子年纪轻轻已经位居四品,倒是您……” “魏思武乃是皇亲国戚,我和他比什么?” “那堂堂四公之首的镇国公世子又差什么?不过是圣上如今对勋贵讳莫如深,国公一直未能为您寻到合适的荫补之缺。” 府医认真的对赵庆阳道: “世子,国公府如今也不过是外强中干之象,下一代的重任在您肩上。 您有友如此,国公和小人都为您庆幸,可是,若能让您二位的关系更加紧密,您……何乐而不为呢?” 府医说完这话,渐渐远去。 而赵庆阳却僵立在原地。 何乐而不为呢? 何乐……而不为啊。 …… 翌日,依旧是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之时,徐瑾瑜便醒了过来。 那府医送来的还阳丸确实好用,徐瑾瑜还是头一次醒来时手心脚心都是暖洋洋的。 等他洗漱过后,走出房门,徐母早已经在明堂忙的转圈圈了。 “秋日多雨,油纸布带了,火折子也带了,还有什么?” 徐母左看右看,等看到徐瑾瑜时,才一拍脑门: “大郎,等等,这是娘提前做好的秋衣一穿上试试。” 徐瑾瑜接过秋衣刚一上身,没走两步就出了汗,徐母这才道: “娘在里头絮了一层薄棉花,又放宽了一寸,等晚上冷了可以当被盖。 人家大夫给你的药,你也记得带上,进去了仔细身子,水若是凉了在嘴里含一含再咽,这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不冷的真是糟糕透了,炭都点不得……” 徐母殷殷的叮嘱着,和徐瑾瑜到了大门口,赵庆阳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别院和贡院相距并不远,徐母一出门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只紧张的提着考篮跟在徐瑾瑜身后,生怕扰了徐瑾瑜的心态。 而一旁的赵庆阳也难得的沉默着,徐瑾瑜看了赵庆阳一眼,这才发现其似乎一直想事情。 “庆阳兄,该转弯了。” 赵庆阳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差一点走错了路。 他们缓步而行,徐瑾瑜看着不远处的灯火点点,轻声道: “庆阳兄在想什么?” 赵庆阳一时不知还如何作答,而徐瑾瑜也似乎并未想等赵庆阳回答,随后温声道: “庆阳兄的药很好用,昨夜服食一剂后,现在手还是热的,庆阳兄摸摸?” 赵庆阳伸手握了握徐瑾瑜的手,发现还真是热乎的,这才眉头微微展开: “好用就行,后面我让府医多备几瓶!” 徐瑾瑜轻笑一声,赵庆阳不知他在笑什么,随后便听徐瑾瑜道: “几瓶吗?那可要吃几个月了呢。可是,丸药放久了可是会减了药效的。” “那我去问府医讨药方……” 赵庆阳话还没有说完,徐瑾瑜便步子一顿,他偏头看向赵庆阳,奇怪道: “庆阳兄,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想我与贵府之人联系紧密?” “哪有?你是我兄弟,他们应该敬着你的。” 赵庆阳立刻道,徐瑾瑜随即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那这药方在哪里,并不重要。” 赵庆阳闻言,瞠目结舌,总觉得……瑜弟好像知道了什么。 赵庆阳抬眼看去,这会儿天色依旧黑蒙蒙的,唯有远处的烛火,映的少年眸中光芒点点。 那淡淡的光晕勾勒少年半边面容,晨风吹开少年的额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庆阳兄,别瞎想了,好好练剑,等我考完。” 徐瑾瑜踮起脚,拍了拍赵庆阳的肩膀,随后从徐母手中取过考篮朝前而去。 赵庆阳愣在原地,只觉得方才那股晨风,吹开的,还有他心间的阴云。 不过,方才瑜弟是踮脚了吧? 啧,还是小孩儿一个,整天想这么多,也不怕自己长不高! 赵庆阳摇了摇头,与徐母站在一旁,看着徐瑾瑜进去了,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这一次,赵庆阳的脚步显而易见的轻快了起来。 徐瑾瑜这边很快便找到了与自己互结的五位学子,宋真看到徐瑾瑜时,顿时眼前一亮: “瑾瑜,这里!” 宋真回了一趟家,才知道原来家里在贡院附近一直有一套屋子的,本来他还想要邀请徐瑾瑜同住,可是徐瑾瑜已经先被魏思武安排明白了,他便只能作罢。 这会儿,宋真等四位东辰学子,具是喜气洋洋: “怎么办,还没有开始考试,我都觉得充满自信,他日定能榜上有名?” “哈哈,谁说不是呢?毕竟咱们可是刷过几千道乡试题目的人了。” “当初吾等熬干灯油,夙兴夜寐,今日,也该是吾等收获之日了!” “正是,这数月以来,吾等一腔心血,不就是为了今日?” 徐瑾瑜看着同窗们斗志昂扬的模样,也是不由一笑,低低道: “数月寒窗苦读,今朝且试锋芒!” 话落,五人相视一笑,面上一派自信昂扬。 随着远方传来一声“进——”,队伍开始动了起来。 与此前考试不同的是,大盛乡试的搜查比之此前三场考试还要宽松,甚至搜子都不敢对秀才公上下其手,只是要求考生宽衣后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便可入内。 仅是宽衣而不是去衣,徐瑾瑜自然欢喜,他方才走来时,身上还有些许薄汗,稍不注意染上小恙也不好。 而等徐瑾瑜去拿自己的考篮之时,才发现自己带着的丸药都被搜子拿了出来,等徐瑾瑜说明用途之后,搜子直接取了一张纸,让他包着,原本的瓷瓶是不能用了。 徐瑾瑜倒是接受良好,并未与搜子起冲突,反而在徐瑾瑜走后没多久,另有一考生带着的罐子装的姜糖被搜子单独取出来后,和搜子争执起来。 搜子给他一张白纸包裹他亦不愿,于是二人情绪激烈之下,直接掀翻了桌子,那罐子碎开后,才发现那罐子的底部夹着一沓写着字的纸。 搜子顿时脸色一变,这会儿可不再给秀才公脸面: “有人作弊!上枷!” 大盛律规定,凡有夹带着,需上枷后在考场外罚跪,以儆效尤。 九天六夜,不饮不食。 随后,那考生如丧考批的被拖了下去。 或许,他方才不争不抢,还会安全入内。 然而此时后悔也无济于事。 徐瑾瑜并不知身后发生的风波,等他寻到了自己的座号入座之后,不由一愣。 嚯,难怪人家不会查的那么仔细,原来一旁一直会有一个兵将一直盯着考生的。 要知道,前面的考试时,也至多是一名兵将盯四个学子,哪里有此刻这位“贴身保镖”盯得严呢? 不过,徐瑾瑜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与自己面前的兵将对视一眼后,缓缓挪开了目光,打量着考棚的周围。 嗯,这里有两处适合挂上油纸布,下雨也不怕了。 徐瑾瑜想着,便直接动起手来,左右这会儿还未开考。 等到天彻底放亮之时,那熟悉“龙门关”又响了起来,徐瑾瑜终于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起来。 乡试,开始了。 本次乡试由翰林院掌院主考,试题也是经过翰林院剩余数十名官员汇总而成。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杂!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书五经的考核,就已经被这些一路披荆斩棘考上去的翰林大人们玩出了花儿。
第125章 比如本场次题,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唯性。 就短短两个字,可是却让多少考生都没有一定点头绪。 唯性,唯者, 单也;性者,生性也。 只单单从这两个字眼来辨,只会单纯的以为出题人要考生以人之生性为题,从人性善恶入手。 而这,就是考题的第一个坑,当然幸运的是,因为其太过明显, 出了一些学问实在不扎实的会掉坑外, 但大部分考生都不会被其干扰。 别忘了, 这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 要解题,首先要剖析这道题目用意, 那便要先定位本题的出处。 于是, 就这二字在四书五经中纵观,合适的字句不过寥寥几句, 筛除下来, 这样一句话便映入眼帘: “唯天下至诚, 为能尽其性。” 这句话出自中庸,至,有极致之意, 是以这句话的意思便显而易见, 唯有使诚达到极致, 方能是人之天性禀赋达到极致。 到了这一步,有些心性急躁的学子就已经开始作答了, 题目不外乎是围绕至诚来写,引经据典,一通诚之美德的好处、妙处云云。 若是考生当真如此作答,那便要恭喜他们,成功进入圈套二。 若是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者,便会知道这句话只不过是二十二章中的一句,断章取义,乃是大忌! 而把其当归原位,全文便是: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其通篇主旨为至诚至性,到了这一步的考生便要开始思考怎么展现至诚至性的主旨了。 可是,出题人真的只是单纯要让考生展现一下自己对美好品德的追求与向往吗? 现在重新跳出来看,这段话的主旨是围绕人来写的,劝人至诚至性,这个人又是谁? 这个人可以是你,是我,是更多的人,而这时就要考虑破题之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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