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遇广而狭之释义者,取广不取狭。”——出自五三答案卷首。 而这套法子,这不管是古还是今都是适用。 科举选的是官,官要求的可不是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的,他们的眼光应该广阔卓越。 所以,再回归本题,劝人至诚至性,劝广义之人,是为百姓。 此题的主旨在此时便已经明晰了,是为教化百姓。 短短两个字,一共三个坑,谁跳谁知道。 是以,当第一场考试试卷到手后,学子们是表情各异。 这等没头没脑,需要步步剖析的题,在本场考试里面并不少,其难度也不过是三至五,可大部分学子们私下寻常考试的难度……是一。 当然,东辰书院的不算,如果说原本书院里的考试难度也就是三,那么随着徐瑾瑜的五三横空出世之后,先生们被逼上梁山,每天冒着秃头的风险研究怎么难住这群学子,难度系数大大提高,飙到五至七都是常事。 而作为“罪魁祸首”徐瑾瑜,这段时间的出题解题未尝没有在“折磨”他,促使他提高? 徐瑾瑜这会儿看着这套答卷,只觉难度中上,随后他提笔蘸墨,几乎一挥而就,不过短短一瞬,几行清丽飘逸的墨字便落在白纸之上。 当初那个初入学被监院嫌弃字迹丑陋的少年,现在一朝提笔,那行云流水般的疏朗萧散的文字,便足够引人注目。 当然,这离不开徐瑾瑜日复一日的苦练。 第一场首考四书五经,等到头一日天色暗淡下来之际,徐瑾瑜已经答完了小一半。 于是乎,在其他学子准备趁着头一日状态好,意欲点灯多答几道题的时候,徐瑾瑜啃了半个饼子,喝了一碗清水,又含了一粒还阳丸,这便直接将号房里的桌子和坐处拼接,躺上去准备入睡了。 八月的晚风已经带了几分凉意,徐瑾瑜将外袍解下来裹在身上,那曾柔软的薄棉花在这时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暖意,是以纵使身下木板梆硬,徐瑾瑜很快便陷入梦乡。 这号房虽然个个分隔开来,可是谁准备加夜班,谁准备睡觉那在夜里是看的清清楚楚。 而在大部分学子都努力答题卡生怕最后一日赶不及的时候,这个整体黑黢黢,安安静静的号房那是独树一帜。 于是乎,这一排的学子心里都起了嘀咕,不会吧不会吧,这回的题目这么简单吗? 竟然有人天一黑直接就睡了啊! 学子们一个个都开始怀疑人生起来,他们咬着笔杆子,是不是看一眼那处断了茬似的黑黢黢的空地,都快酸的像是泡在了醋缸里了。 看看,睡的多香啊,大半天连个身都不翻呢! …… 徐瑾瑜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一次……嗯,搞了同考学子的心态。 等到次日醒来,那硬木板睡的徐瑾瑜实在很不舒服,但是还阳丸的功效的确很赞,徐瑾瑜并不觉得冷,甚至还想吹吹风。 于是,徐瑾瑜借着拼接桌子的间隙,探出头去,呼吸了一口新鲜……算了,和自己号房内有一点点不同的空气。 毕竟,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人,空气实在是新鲜不了。 徐瑾瑜起的早,天还有些黑的时候,他便点了一支蜡烛,开始读题,并在心里作答。 有人迷迷糊糊,看到那蜡烛投出的一片光晕时,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哪位仁兄这么卷?! 竟然连夜苦答至今? 但,等仔细观察的位置后,那学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得,原来是那位神人,人家这是在号房里还保持那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呢! 一夜过去,不少学子夜里熬的太久,导致天都大亮,还是有些浑浑噩噩,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由此可见,科举考试除了考校一个人的学问才华外,更多的,还是人的自我管理约束与规划能力。 日头一点点爬了上去,与此同时,贡院的气味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八月的夜里还有几分凉意,可是白日却能热出人一脑门细汗。 这三天两夜的头一场考试的考生,也开始进行陆陆续续的五谷轮回大业了。 可,若是考试过程中,要去茅厕如厕的话,那便少不得被在试卷上盖上那大名鼎鼎的屎戳子。 于是,考生们几乎都很有默契的,选择在狭小的号房内解决,但这味道也就变得不太美好起来。 徐瑾瑜昨日虽进水米,可是并未大量进食,这会儿倒还能撑得住,但也随着周围气味的加重,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于是化悲愤为动力,用帕子捂着鼻子,提笔飞快的将早就在心中默好的答案一一写上。 等到天色昏暗,徐瑾瑜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提前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但,也收获的一个快要爆炸的膀胱。 这会儿,周围都是其他学子唰唰唰的答卷声,徐瑾瑜犹豫不超过一秒,便看向了角落的那只陶罐。 他本以为他用不到的,但…… 随着一阵水声,徐瑾瑜耳尖赤红的理好衣裳,小心翼翼的将陶罐放回不已被碰到的角落。 答完了所有考题的徐瑾瑜这会儿一脸空虚的看着夜空,今夜是初九,半轮明月,月光皎洁如雪的落在少年的周身,整个人几乎羽化登仙。 然而,徐瑾瑜没有半点儿心情欣赏。 他该庆幸,他没有洁癖的。 徐瑾瑜叹息一声,准备入睡,再度羡煞一众学子。 等到次日,徐瑾瑜几乎望眼欲穿,这一刻他甚至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早答完所有题目了。 等到第一考结束时,徐瑾瑜难得面如菜色,步履沉重的朝外走去。 无他,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他这会儿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啦,尤其是,还有一些五谷轮回之事需要解决。 等考生们顺着龙门而出后,周遭的味道一下子都被污染了,可周围都是考生的家人们,一个个脸上都没有半点嫌弃。 “娘,庆阳兄,你们别过来!” 上一次徐瑾瑜这么尴尬的时候,还是在现代,这一回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不用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十分极其特别的一言难尽。 可是,徐瑾瑜把自己饿了大半天,这会儿动作不及往日迅速,直接被赵庆阳大步流星走过来,扯住半边胳膊: “瑜弟,你跑什么啊?来,扶着我,看那小脸白的!要抱还是要背?没多远,马车实在过不来,今个我便当瑜弟的人力马车。” 徐瑾瑜闻言耳尖通红,面色发白: “咳,庆阳兄还是,还是让我自己走吧,我……” “啧,怕啥?小爷我什么没见过?瑜弟怕是没有闻过那些开膛破肚的野兽味儿吧,那才刺激呢!” 徐瑾瑜眼神躲闪,并不接话,徐母这时也终于挤了过来,看着徐瑾瑜眼中冒起了泪花: “大郎……” 徐瑾瑜这会儿也是眼睛一亮,低低道: “娘,我出来啦!” 话落,徐瑾瑜想了想,再原地蹦跶了两下,漂亮的桃花眼弯了起来: “我活蹦乱跳的出来啦!” 徐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决堤而出。 三人缓缓朝别院而去,徐瑾瑜最终还是没有让赵庆阳背或抱,而是就这扶着他回去了。 别院的下人们对于科举的流程早就已经心知肚明,早早就烧好了热水,等徐瑾瑜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后,又是那个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徐母借着炖了一晚上的鸡汤,给徐瑾瑜做了一锅鸡汁捞面,面是银丝面,细细软软,十分好克化。 徐母路上听徐瑾瑜大半天没有吃东西,心疼坏了,可也不敢把大鱼大肉摆上来,只能掏空心思做了这么一顿美味又没有肠胃负担的鸡汁捞面。 徐瑾瑜足足吃了两碗,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 这便又到了该进场的时候了。 “这还有两场,可要怎么熬啊,大郎看着都瘦了一圈……” 徐母心中担忧,可却没有在说什么打退堂鼓的话,徐瑾瑜安安稳稳的出来时,她便已经放了一半的心。 现在,她只是心疼孩子要受这么多的苦。 徐瑾瑜听了徐母的话,只是笑了笑,睡了一夜的他精神奕奕,重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娘放心吧,我没事儿的,这次是我一时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我会……慢慢适应的。” 其他事,他可以想办法有回旋的余地,但科举不同,不过徐瑾瑜也并无后退的想法。 所为青云路,又岂会是一片坦途? 而现下,这第二场,他要做的便是在极端环境下,让自己活的更好。 一夜的时间,并不足以让近千人遗留的味道消失,用了一夜调整的徐瑾瑜眉头未皱,面不改色的直接去了自己的号房。 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原来的看守兵将,徐瑾瑜一如既往的将油纸布撑起来,随后便安安静静的垂眸等候。 第二场靠的是诗赋和策论,本场的诗赋平平无奇,值得一提的是,本场五条策论有三题与徐瑾瑜出的五三壹中相似! 徐瑾瑜看到题目后,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三题分别都脱胎于承乾三十三年、承乾三十七年、熙禾一十三年的乡试真题之中,以当时发生的重大灾难的治理与管理出题。 而且,其出题的难度可不像徐瑾瑜原题里一句话恨不得拐十个弯的性子。 是以,徐瑾瑜精神了,而那些做过五三的学子们这会儿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们对于此题都有十分完善的思路,定能有个好成绩。 这惊嘛,便是徐瑾瑜那非人哉的出题能力了。 人乡试正儿八经的题目都没有他弯儿拐的多,他以后取号的时候,不妨自居填壑居士好了! 他自己在考题上挖的坑,也不知一辈子填不填得平呢? 因为这场意外之喜,加上徐瑾瑜对自己心理暗示和改变,这三日倒是过的较之上一场轻松了不少。 等到本场考试结束的时候,徐瑾瑜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见着徐母先是蹦了蹦,含笑道: “娘,我活蹦乱跳出来了!” 徐母这下子没有哭,只是连忙拉过儿子,盖着脸飞快的离开了。 上一次是她心里担心,这才害大郎丢了面子,而这一次她可不能那样了。 不过,徐母不知道是,徐瑾瑜身后一直跟了一位对面的学子,他对徐瑾瑜的关注从第一场的第一晚就开始了。 这两场考试下来,徐瑾瑜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 对于徐瑾瑜两场考试都能提前一日答完,该学子表示,这位学子一定并非凡人。 而他,也观察到了这位学子一出门就会蹦了两下……所以,蹦两下是什么特殊的答题技巧? 该学子犹豫了片刻,直接在原地蹦了两下,家人好容易挤过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没被吓出个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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