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没想到这两人,一老一少,却偏偏都能吵的来找自己拉架,一时无奈道: “庆阳兄此行奔波大半月,不辞辛劳,披星戴月将军粮送入军营之中,实在辛劳,还望侯爷怜惜一二。” 武安侯随后抬眼看了一眼赵庆阳,来时坐在马车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少年郎,不过大半月面上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 这让武安侯一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只小声嘟囔道: “那还不是这小子太不招人疼了!” “我……” 徐瑾瑜拉了拉赵庆阳的袖子,摇了摇头,这要是再怼上去,今个就清静不下来了。 赵庆阳只得闷闷的哼了一声,但随后武安侯便开口道: “不过,这次徐小郎和赵家小子的辛劳,本侯都看在眼里,待他日归京,本侯让人开了库房请两位进去随意挑选如何?” 武安侯的库房里有不少曾经在先帝时期得到的赏赐,不过这赏赐又不能卖银子换粮食,还不如做谢礼,也算聊表心意。 “当真?!” 赵庆阳立刻眼睛一亮,直接抓住武安侯的手: “早就听说侯爷早年随先帝征战时,得了一把传世名剑,名曰凌渊,吹毛立断,曾经在战神云寒迎手中,一战斩落千人!” “想要?” 武安侯主枪法,那凌渊剑在他手里也是吃灰,这会儿赵庆阳立刻激动的猛点头,看的徐瑾瑜都不由捂脸。 庆阳兄这变脸之技,也是一绝。 之后,武安侯故意逗着赵庆阳签下了一众“不平等条约”,随后这才点头同意了。 “罢罢罢,今个就舍给你这小子,也忒磨人了!” 赵庆阳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拉着徐瑾瑜叽叽咕咕的说着这柄名剑的厉害,还没有哄就自己好了。 而就在赵庆阳得了好处,准备拉着徐瑾瑜告辞之时,门外传来的通禀之声: “启禀侯爷,关副将求见!” 自程飞暴露后,武安侯身边便少了一个副将的位置,经过一系列激烈的竞争后,这位关副将走到了人前。 而这次运粮事宜,也是由其带队在北山迷惑敌方,且能让敌方信以为真,可谓功劳不小。 “请他进来。” 武安侯说完,又看向徐瑾瑜: “徐小郎,关副将想来是汇报此番军粮之事的具体行动,你也留下来听一听,看看有没有错漏之处吧。” “自无不可。” 徐瑾瑜颔首应下,赵庆阳见徐瑾瑜不走,也留了下来。 不多时,关意走了进来,他冲着武安侯一抱拳: “见过侯爷!” 关意并不多言,往那里一站,便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看上去很是靠谱,唯独那双精光偶现的双眼,说明他并不是那么简单。 “关大人。” “赵大人,徐小大人!” 关意迅速与几人见礼,对于这两位少年态度却颇为和善,尤其是对徐瑾瑜,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慎重。 当初徐瑾瑜在营外问询程飞之时,他也在场,明明是那样的羸弱不堪,可却一语激的程飞原形毕露,就连侯爷也会依从。 更不必提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任务了,这里头可都有这少年的影子,他怎敢小看? “不必多礼,你可是来汇报此次事宜的?” “正是,侯爷!这回弟兄们在嵯峨山运粮,属下带的人也在北边山里发现了不少粮食,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把那些也带回来?” 那些粮食比嵯峨山的粮食少的多,可若是搬回来,那也足够大军用上半个多月! 饿过的人总习惯多打算,这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武安侯听了关意的话后,有些犹豫,徐瑾瑜垂眸思索了一下,出声问道: “不知关大人可有带些北山之米回来?” 关意一愣,随后还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袋: “徐小大人请看,这就是那北山之米,也是颗颗饱满,品相不错!” 徐瑾瑜随后取过布袋,倒了一些米粒出来,其外表看上去确实白净,可等徐瑾瑜捏起一粒,迎光看去时,里面的细纹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 “这是陈米。” 徐瑾瑜顿了顿,随后捏碎了一粒米在自己掌心,米粒很容易就碎了,而且内里发黄: “而且,是发霉过后经过处理的米。” “什么?” 关意有些不信,那发霉的米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米白花花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可是等他拿起米粒一用力,那米粒便直接碎裂开来。 武安侯看到这一幕,脸色终于沉凝起来: “霉米,看来这是想要我卫家军的命!” 武安侯少时就曾见过一户人家因为无粮食用,捡了米铺丢弃的霉米淘澄的干干净净,又晒了几遍,最后下锅吃下后,一家五口,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武安侯随后将自己少时的见闻娓娓道来,关意听到这里,也不由手指微抖,幸好自己没有擅作主张! 若是那批霉粮与运粮车一道运回来,只怕什么时候弟兄们因为一口吃的丧了命都不知道! “这群人真是该死!” 关意气的直接将布袋里的米捏成碎渣,牙齿咬的咯嘣作响,恨不得直接去将那算计之人生吞活剥了! 赵庆阳这会儿也来不及高兴自己得了梦中情剑,气愤道: “侯爷,要不您下令出兵直接把那群杂碎镇压吧!” “以什么名义?圣上不下旨,本侯贸然带兵反打,与谋反何异?” 就连这次运粮,他都只能派遣一小部分兵将,换下军中衣物前往锦州,若要声势浩大的拿下关口处的势力,可少不得一番交战! “那难不成就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赵庆阳憋了一口气,他特意将李寻带出去,本来是想要他联络圣上,可本该抵达的雄鹰不知去了哪里,他们与京中最后一条联系的线也断了。 武安侯不由沉默,他镇守边疆多年,可与圣上却不似先帝情深,是以诸多桎梏,也累的身边人受气。 “据程飞所言,那股势力平日隐藏颇深,若要根除,必要兴兵,但,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 武安侯如此说着,关意抿紧了唇,他何尝不知越国虎视眈眈,若是他们动静大些,只怕就要迎来越国的猛攻。 但,这番算计,攸关全军性命他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诸位莫气了,世间没有无用之物,这批粮,咱们是用不上了,但……它自有去处。” 徐瑾瑜声音轻缓,如从流水潺潺,让原本一腔怒火的众人蓦然只觉灵台一清。 “自有去处?瑜弟,这话从何说起?” 赵庆阳挠了挠头: “要我看,这等害人之物,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去!” 武安侯与关意也是眉头紧锁,对于徐瑾瑜这话有些不太明白。 徐瑾瑜抱着热水囊,漫不经心的说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听说,前段时间军中无粮之时,将士们对于越军的羊汤颇为眼馋?” “是有这事儿。” 武安侯闻言都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谁让这事儿他也干过。 徐瑾瑜闻言,看向武安侯,淡淡道: “那侯爷就没有想过,越国的羊从何处来?” “越国的羊,从何处来?那自然是,他们自己养的……” 武安侯渐渐消了声,他幼时也曾给人放过羊,羊这种动物,对于草的消耗性十分强,若是不看着,其将一块地啃秃,刨根都是常事! “越国地狭物稀,本土的土地来耕种尚且不够,如何能支撑的起如此大规模的养殖?” 要知道,距今越国已经连续一个多月煮羊汤了。 自从入冬以来,他们便这么干,可越国用什么支撑? 徐瑾瑜这段时间一直在通过书籍了解越国这个国家,那些风物志上对于越国的描述虽然有些地方有所分歧—— 具体表现在其中两本尤为突出,一本态度鄙夷,一本奉若神明,一看就知道是那国人编写的。 而徐瑾瑜从这些文字里,剖析出有用的信息: “我曾在两本关于记录越国风土人情的书籍里,都看到过越国关于家禽家畜的豢养,但其中家畜除了耕牛以外,便是猪这一种了。 与羊不同,猪是杂食性动物,他们什么都吃,故而是越国最好的肉食来源。反倒是羊……” 徐瑾瑜没有将这个问题摊开来说的时候,武安侯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武安侯缓缓靠到了椅子上: “是啊,他们的羊从哪儿来?” 羊肉有暖身之效,冬日里来一碗羊汤,那是比烈酒还有用! 徐瑾瑜又继续道: “此外,根据书中记载,越国地力稀,寻常百姓尚不能饱腹,他们……又是如何与侯爷苦战如此之久?” 武安侯只觉得有一根无形的大棒狠狠的敲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与越国交战这么久,只知其国兵将骁勇善战,且全民皆兵而战,那样举国之力而战的军队,不易攻克也是常事不是吗? 但他似乎一直陷入了这个思维误区,假如,越国本土并不适宜耕做呢? 其一直想要侵吞大盛土地的狼子野心从未掩饰,未尝不是因为本国条件之恶劣? 武安侯自己把自己问麻了,而一旁的赵庆阳闻言气的眼眶赤红: “要是越国本来就没有足够的打仗物资,那他们现在所消耗的,一定是有人供给的!” 赵庆阳这话一出,主帐每一片静寂。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觉得齿寒。 谁在供给,不言而喻。 大盛的将士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可敌国的粮草物资都是出自本国。 一国之力,支撑两国对垒。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锦州产羊,能支撑越国煮这么久的羊汤的羊,定不是少数。所谓雁过留痕,那么大的一群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只要,找到他们与越国勾结的渠道,那么这批特意安排的霉粮,就有了它的好去处了。” 徐瑾瑜不紧不慢的说着,众人随后精神一震。 当初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时候,他们能敢和越国打个你死我活,何况现在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么多的信息。 没道理这次还输给越国! “徐小郎说的对,此时还不是吾等泄气之时,等击退了越国,就是再算总账之时!” “啧,想使坏心眼是吧,这回也让他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徐小大人大才!” 三人一时振奋起来,徐瑾瑜含笑坐在原地,摇了摇头。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 越军军营之中,四处弥漫着香喷喷的羊汤的味道,兵将们三五成群的上去盛一碗羊汤,一口锅里是一整只羊,没汤了就再加些水,等把锅里羊骨都煮酥了,又分吃里面的筋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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