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笑着起身拱了拱手,成帝随后又问道: “不过,方才你说京城织造的小家,又是何故?” “回圣上,京城织造有一处别院,正好与臣相隔不远,那里面只住着一个女娘并一稚童,臣曾见过京城织造出入数次别院,这才诈他一诈。” 徐瑾瑜话音落下,成帝却不由道: “而今看来,阖族之人,只怕都不及其那个外室与孽障重要!” “臣倒是以为,真账本只怕就在别院之中。” 成帝听了这话,许是因为近日一团乱麻之事有了头绪,当下玩心大起: “那朕可要与徐爱卿赌上一赌!” “圣上,这不妥……” “哎,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你我君臣之间的小小玩笑罢了。方才说起别院,如若你赢了朕,朕送你一座寨子如何?” “此事……” 徐瑾瑜还要再说什么,成帝却含笑道: “这宅子乃是原老临安侯未曾封侯前的旧宅,虽只是三进宅子,可当初先帝都让人用了好料,而今数十年过去,也依旧焕然如新。” 成帝抬眼看了徐瑾瑜一眼,又道: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座宅子与原来的宁王府,现在思武分得的宅子,只隔了一堵墙。” 成帝这话一出,徐瑾瑜那沉静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随后,他立刻道: “圣上的赌注臣很心动,臣,愿与您一赌。” 徐瑾瑜很是坦诚的说着,但随后他又道: “只是不知圣上您想要臣用什么为注?” 成帝一时还没有想到这个,只摸了摸下巴: “先记着,还是爱卿以为自己会输?” 徐瑾瑜有些无奈道: “圣上……” 成帝今日心情十分畅快,随后又与徐瑾瑜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放人离开。 只是,等徐瑾瑜回到翰林院的时候,已经都是午后了。 徐瑾瑜刚一进翰林院的门就被孙洪带到了一处崭新的值房,只见孙洪笑吟吟道: “徐大人,这是下官方才打扫过的,您看着可还满意?” 徐瑾瑜抬眼看去,里头一尘不染,连窗户纸都换了新的,桌子上也摆了一盆熟悉的君子兰。 “这不是掌院大人房里的,怎么在这里?让掌院大人割爱,实在不妥。” 徐瑾瑜说着便要端起君子兰给杨掌院送回去,孙洪连忙拦着: “徐大人,徐大人,您别急,这就是掌院大人特意送给您的。君子兰有君子谦谦之意,与您此番大义凛然的举止正相配呢!” 孙洪虽然如此说,可徐瑾瑜仍觉得此事有些不妥,随后孙洪又压低了声音道: “咳,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咱们掌院大人把这君子兰养了小十年了,还没有开一次花,这回也想给它换换风水。” 孙洪说到这里,徐瑾瑜也有些诧异,但也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先留下养着了。” 等徐瑾瑜将自己的值房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去藏书楼看看,谁曾想,刚一出门就看到陈为民和周启章二人脸上一道白一道黑的,正在外头打扇。 初夏的午后总是燥热的,而周启章一看到徐瑾瑜后,立刻一拍大腿,急忙过去将一张纸交给徐瑾瑜: “徐大人,这是我的欠条!那官袍是您给我付的银子,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那么多银子使,不过你放心,以后我的月奉每月都给您一半!” 周启章说的轻松好似自己许出去的不是未来十年的月奉,可徐瑾瑜却没有接,只淡淡一笑: “周大人,你有这个心便已经足够了,不过这事儿嘛,你不若等等再看。” 周启章下意识的想要挠一挠头,徐瑾瑜连忙抓住他的袖子: “周大人!” 徐瑾瑜递给周启章一张帕子,周启章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 “嗐,瞧我这记性!上一趟值弄的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了?” 一旁的陈为民这会儿也正用一张帕子慢吞吞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仿佛擦拭着什么精美的瓷器,看到徐瑾瑜看过来时,这才懒懒道: “徐大人。” “话说回来,二位这是去做什么了?” “打扫值房。”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从二人口中,徐瑾瑜这才知道原来分给他们的值房都是一些久不曾使用的,也算是新人的必修课。 也难怪方才孙洪会特意说一句。 徐瑾瑜见二人实在疲累,便去茶水房提了一壶凉茶过来,二人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周启章直接一口气灌了下去。 陈为民倒是难得的保持着仪态,可却也不免急切了几分。 二人都是读书人,周启章还好些,陈为民只怕都没有沾手过这些俗物,是以二人上值头一天,什么还没有做便已经差点没累趴下。 “徐大人,你这是才回来?你的值房还没有收拾吧?等我喘口气,去帮你一道收拾收拾!” 周启章想着徐瑾瑜没有接欠条,他定是要先做些什么,徐瑾瑜却摆了摆手: “周大人有心了,孙检讨已经帮我收拾过了。” “嘿,这孙检讨怎么还抢我的活儿?” 徐瑾瑜闻言不由莞尔。 “徐大人,可算找到您了!方才圣上让人来传旨,说前头的国史修的极好,可直接入国册,还送来了赏赐,掌院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好,我即刻便去。” 徐瑾瑜与周陈二人告辞后,便跟着孙洪去了杨掌院处,这会儿杨掌院那叫一个红光满面,一看到徐瑾瑜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徐修撰!你可真是这个——” 杨掌院说着便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便拉着徐瑾瑜坐了下来: “咱们圣上素来精益求精,往常修好的国史去请圣上品阅,总要几经波折,可没想到徐修撰今个只走了一趟,竟然一次过不说,还让咱们翰林院得了圣上褒奖!这可算是吾等修国史以来的头一遭!” 杨掌院虽然没有明说成帝的挑剔习性,可是那实际意思明眼人一听就知道。 不过,徐瑾瑜总觉得杨掌院眼里的圣上,似乎与自己见到的圣上有些不大相同。 “应当还是陆侍讲尽职尽责,新国史这才能让圣上满意。” 最起码,陆侍讲新修的这份国史确实无可指摘。 而这时,一旁的陆侍讲闻言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倘若今日他没有刻意去刁难徐修撰,那享受这份荣誉的,会不会是自己? 陆侍讲的动作实在过于明显,杨掌院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道: “徐修撰,咱们翰林院的人几乎都去过几次御前,可是能让圣上亲自下旨褒奖的,你还是头一个。 有些事儿,换个人去,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结果了。你啊,还是别谦虚了。” 陆侍讲的文辞确实上佳,可是圣上本就好诗词歌赋,见过的好词妙句数不胜数。 而修国史又不是写祷辞,此前陆侍讲也曾去过两次,可结果又如何呢? 杨掌院这话犹如一击闷锤,让陆侍讲被狠狠重击之下,终于清醒了过来。 是了,自己这次写的东西与寻常之作相差无几,怎么自己此前呈报御前之事,圣上毫无兴趣,换了徐修撰便大不相同? 众人并不知道徐瑾瑜走了这一遭的内情,这会儿只当徐瑾瑜手段了得。 尤其是,杨掌院这会儿笑吟吟的看着眼前少年那玉面青衫,风流写意的模样,亦忍不住心中感叹。 如斯美少年,谁不愿意打心里偏他几分呢? 杨掌院本以为徐瑾瑜入了翰林,自己要多多照拂,可没想到先是这孩子为翰林挣了光。 一想到之后的早朝,杨掌院只觉得腰杆倍儿直! “下值后,丰登楼上,吾做东宴请诸位同僚,贺我翰林再入栋梁之材!” 杨掌院笑眯眯的说着,随后将成帝让人送来的赏赐直接交给了徐瑾瑜: “徐修撰,你这可是开门红,这可是好彩头!” 徐瑾瑜听了杨掌院的话,笑了笑,随后道: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不若这赏赐也分给诸位同僚吧,让大家一道沾沾喜气。 此番是我侥幸得了圣上的夸赞,可也离不开诸位同僚素日兢兢业业,让圣上时时记挂咱们翰林院不是?” 杨掌院听到这里,眼中的光芒愈盛: “徐修撰好气魄!孙检讨,没听徐修撰说的吗?让大家一道沾沾喜气!” 孙洪闻言也是乐滋滋的应下了。 他方才可是听说,圣上足足赐下了十锭金子,就算翰林院上下百十号人,那大家伙也都能分得不少呢! 徐修撰真大气! 连孙洪都如此,便更不必替其他俸禄更加微薄的庶吉士了。 翰林院清贵,可也是因为清,所以大多数翰林院中人其实过的并不宽裕。 这一次,徐瑾瑜无形之中替自己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心。
第180章 等到下值的时候, 对于翰林院的大部分官员来说,那是脸上、脚步中都些满了轻松。 虽说今日是头一日的迎新日,又要多出来人与自己分享圣上的赏识了, 可是相较于其他各部,翰林院出来的大人们那是一个个乐不可支。 要是哪个新人一来报道就能让整个部门被圣上褒奖;要是哪个新人一来报道就能给大家伙带来一次不菲的好处。 他们巴不得这样的新人多来几个! 可惜天下只有一个徐瑾瑜。 翰林外院的官员悉数散去,随后,杨掌院这才带着内院的官员们朝丰登楼而去。 这一趟,其中两位侍读学士、两位侍讲学士、另两位侍读、侍讲等一些能在翰林院排的上号的官员,林林总总,约莫有十数人。 丰登楼上, 上官亲自设宴, 众人皆言笑晏晏, 看不出谁笑容之下藏着胆子。 徐瑾瑜在杨掌院的指引下, 与陈为民、周启章二人依次与诸人见礼,因为今日翰林院逢喜事的原因, 前辈们也都十分和善。 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杨掌院坐镇的缘故。 酒过三巡,众人酒气上了脸, 也渐渐有些放开了本性, 其中有一位侍读学士乃是老翰林了, 言辞之间带着些许训导之意。 另有一二人虽然不至于用训导的语气说话,可是对于徐瑾瑜与其他二人的口吻态度,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时间, 三人面面相觑一番, 似乎是因为头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官场文化而有些不适应。 又过了一会儿, 杨掌院有些不胜酒力,便提前离开了。 等杨掌院一走, 徐瑾瑜顿时面色一顿,他知道,重头戏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直低头喝闷酒的陆侍讲许是有些尿急,这便起身离席。 不多时,又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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