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武方才刚一撩起衣摆坐下,随着一阵风拂过,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 只是那香气十分驳杂, 便是徐瑾瑜嗅到后, 都不由欲言又止。 思武兄说, 他找到了有问题的青楼。 不过,他不会是……为此献身了吧? 还不等徐瑾瑜细思, 魏思武随后也是一笑: “因瑾瑜此前的推论, 这些日子我一有空,便去城南的红袖街蛰伏, 略有收获。” 徐瑾瑜闻言一脸认真, 可是鼻翼间那随之而来的若隐若现的香气, 却是让他目光游离。 魏思武并未有所察觉,别看他此刻说的轻描淡写,可实际上, 因为魏思武那原本洁身自好的性子, 以至于他这一次的探查并不顺利。 他自幼便因为父亲的薄情而情感淡漠, 自然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在陌生的女娘身上,纵使有时会逢场作戏, 可也没有本次这么长时间的泡在花楼里的时候。 魏思武的身份在这些花楼中人的眼中,是一个极好的攀附对象,他尚未娶妻,后宅干净,谁要是能攀上这根黄金枝,那便一朝飞上枝头了。 是以,魏思武是结结实实的过了整整一个月唐僧在盘丝洞的日子。 “咳,红袖街的花楼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共计三十九家。我每逢下值便会去转转,正好七月七有一场花魁之间的比斗,花楼的老鸨特意给我送了帖子……” 徐瑾瑜听了魏思武的讲述,目光微微一顿,算算日子,三十九家,思武兄便是三日去一家,那也……不是一桩轻松的活计。 这一次,怕是真的辛苦思武兄了。 而魏思武也正是因为这场七月七的花魁盛会,从中摸到了一些门道。 虽然花魁盛会定于七月七,可是花楼里的姑娘确实要从初春就开始准备。 毕竟,谁若能为花魁之首,只当天的万金之夜,便能让老鸨将投入到她们身上的金银,精力,心血收回。 是以所有人都十分重视,可在魏思武的旁敲侧击之下,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春月楼日前,最有风姿,盛名满扬的秋月姑娘不知为何生了一场急病,只怕无缘七月七日的盛会了!” 这是魏思武从那些姑娘嗔笑的话语中提炼出来的信息。 “所以,思武兄的意思是,那位秋月姑娘,可能就是钱英送给二皇子的姑娘?” “不错,别的不说,那二皇子可挑着呢,寻常庸脂俗粉,也留不下。 就是这秋月姑娘,据说乃是江南人士,从小就被老鸨养的十分金贵,在绣楼里从未踏出一步,也不知其模样。” 魏思武说起这事儿,便不由挠了挠头。 无人见过秋月姑娘,所以纵使他们知道那位被送进二皇子后宅的姑娘是什么模样也白搭。 “现在,我便是在这里卡住了,不知瑾瑜可有什么办法?” 徐瑾瑜抿紧唇,垂眸思索了一下: “不知思武兄可还知道当初钱家与顺国公府中人发生矛盾之时的那家花楼现在如何了?” “那家花楼啊,我隐约记着,叫什么湘雅楼,在钱鹏入狱一个月后,便遣散了楼中之人,已是人去楼空。” “那思武兄不妨查一查,那些花楼中人的最终去向。” 魏思武遂一口应下: “好,这事儿我去查!不过,瑾瑜,如若那秋月姑娘的身份确实是送入二皇子府上那姑娘的,那这一局可就要是我赢了!” 他就说,好端端的女娘,怎么会去当一个龟公呢? 徐瑾瑜听到这里,不由莞尔: “思武兄还记着呢?不过,未到最后一步,我亦不会认输。” 魏思武看了徐瑾瑜一眼,不由一笑: “那这一次,我定要让瑾瑜你心服口服。” 等魏思武走后,徐瑾瑜将魏思武方才的话重新复盘,如若当初湘雅楼散后,他们的楼中人到了春月楼,那就有意思了。 从送到二皇子后院的假“姑娘”,到翰林院的杀机,再到林鹏之死,成功让顺国公背锅,如此步步谋算,可谓是机关算尽。 好一张劈头盖脸的铺天大网! 徐瑾瑜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唇角却缓缓扬起了一抹淡笑。 没关系,雁过留痕,人过留声,他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可能将自己的狐狸尾巴藏的妥妥当当! …… 静安侯府乃是三日后派人送来了谢礼,不过静安侯并未屈尊降贵,而是只派了府上的管家前来。 郑大郎的突然卧病,将静安侯的大部分心力都抽走了,等他反应过来如询问夫人对于徐瑾瑜的感谢事宜时,这才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静安侯夫人见静安侯脸色不好,只呐呐道: “侯爷,那徐瑾瑜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就算他占了几分圣心,可又哪里值得您亲自致谢? 有道是宰相门前九品官,打发管家去已经是他的荣耀了,您又何必……” 静安侯这些日子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这会儿他听着夫人的荒谬之言,只是疲倦的冷笑了一下: “本侯又如何?你也知道他独得圣心,大郎也知道圣心在他,那你们为何非要和他过不去? 本侯让你准备谢礼,可不曾让你自作主张派管家送过去。这怕是我们郑家的大劫啊!” 静安侯眼中满是疲惫,他岂是要谢徐瑾瑜,他是要谢圣上啊。 圣上的态度体现的淋漓尽致,明明夫人也看的鲜明,可却偏偏要和圣上对着干。 今上不同先帝,他是在种种朝堂倾轧下成长起来的帝王,他有着先帝没有的沉着与聪慧,也更不似先帝对他们这些老臣有着浓重的情感。 他们本该蛰伏待发,可是现在,全完了! 可是,静安侯没想到的是,还不待他对此事做出应对,一直没落的临安侯府竟然开始出手借机吞噬原本属于静安侯却并不坚定的一部分势力。 纵使当初临安侯世子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可只要他一日是临安侯世子,他若是低个头,认个错,便是金不换的浪子回头。 但,临安侯的理由是什么? 静安侯才被贬,一时并未直接与临安侯对上,反而是派了幕僚前去打探临安侯的口风。 毕竟,静安侯哪怕被贬,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临安侯师出无名,少不得要与之斗上一番。 可没过多久,幕僚便一脸浑浑噩噩的回来了: “回侯爷,临安侯说……是咱们欺负了他们家的孩子,故而,故而他们此举是在,是在撑腰?” 幕僚自己说的都有些不确定,他们家大郎君什么时候又对临安侯世子下毒手了? 静安侯听了这话,也是一脸迷茫,这里头什么时候又有了临安侯世子的事儿? 莫不是临安侯那厮想要趁火打劫? 静安侯心里揣测着,却不得不将病中的郑大郎叫起来拷问,不过这一次静安侯没有动鞭子,再加上郑大郎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对临安侯世子动过手。 于是,静安侯直接取信一封,以长辈的身份斥责临安侯信口胡言,胡编乱造,利欲熏心,小人之风等等所为,并郑重告诫临安侯,如若临安侯再不收敛,他郑家也不是吃素的! 双方的书信你来我往,吵的好不热闹,终于等到临安侯一个按耐不住,直接拍了一封信: “徐瑾瑜乃本侯之亲子,本侯为他撑腰有何不可?” 静安侯得到这个消息,只当临安侯在放屁,人家徐瑾瑜在寒门刻苦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临安侯出来,这会儿眼看着徐瑾瑜简在帝心,他倒是蹦出来?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野爹?还为亲子撑腰?吾可记得临安侯世子可还一直羞于见人!” 静安侯年轻时也是个狠角色,骂人毫不留情,两个人一边对骂,一边毫不留情的收拢自己的势力。 可临安侯眼看着已经都快要将老临安侯留下的势力败光了,这一次却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狼,逮到了就不撒手。 因着二人私底下的争斗,以至于这些时日朝堂之上也颇有几分动荡。 今日是哪个给事中品行不端,被变,明日又是谁有功被升,升升贬贬,好不热闹。 就连在翰林院这个僻静地的徐瑾瑜对此都有所耳闻,在午饭时也能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哎,树倒猢狲散,静安侯如今乍一没落,谁承想,竟然是临安侯先下了手。” “不过,临安侯素日不是只喜欢在书画街看书赏画吗?他一闲云野鹤的人物,怎么这回却对上静安侯不撒手了?” “谁说不是呢?静安侯到底曾经也是国公呢,何以至于如此?” “我姨母的三舅子的娘家妹妹的表哥在静安侯府当值说,他说这回临安侯之所以这幅模样,乃是因为静安侯动了人家的亲儿子,人家可不得不死不休吗?” “什么?静安侯竟然动了临安侯世子,那可是独苗苗,难怪了!可是,也没听到消息啊。” “说不定还是临安侯府自己捏造的消息呢……” …… 小吏们吃瓜吃的不亦乐乎,可等一瓜吃完,不少人却都看向不远处坐姿如若松竹的少年,全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徐修撰有一个强大的家族,那么此前也不会被顺国公府那么算计了吧? 虽然都说顺国公府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很是倒霉,可是他们这些人更会共情与自己同一阶级的徐修撰。 毕竟,徐修撰可是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徐瑾瑜并不知道同僚们背后对自己的同情,要是知道,他会劝他们去同情静安侯比较好。 外孙给青衣人背锅。 世子给幕后黑手背锅。 他们一家那才是板上钉钉的祖传背锅侠! 就是圣上的血脉,都改不了分毫,可见血脉强大。 只不过,徐瑾瑜想起方才隐约听到的临安侯府四个字,便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他自回京后,思武兄便告知他那段时间楚凌绝虽然一直被临安侯关在府里,可后面却并未似前面那般苛待,是以徐瑾瑜并未轻举妄动。 可这会儿,临安侯府突然跳出来…… 徐瑾瑜虽然并未与临安侯正式接触过,可是他隐隐约约觉得以临安侯那等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今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所图不小。 不过,徐瑾瑜不怕临安侯动,就怕他不动。 他要是动了,自己正好可以找机会将楚凌绝救出来——毕竟,楚凌绝叫了自己那么久的哥哥了。 徐瑾瑜摩挲了一下指尖,脑中将各种会发生的可能性过了一遍,突然,他只觉灵光一闪。 临安侯可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他能和静安侯纠缠这么久,且虽然他们之间的争斗听着声势浩大,可……没道理被这么多外人知道。 所以,他这是怕别人不知道,特意传话出来了? 那么,又有什么事儿,必须要传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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