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瑜说着,语气中都不由带上了一点儿少年人的委屈郁闷之意。 成帝当初截过徐瑾瑜送给师信的肉干,回想起那别有风味又美味无比的肉干,确实是一件颇为遗憾的事儿。 不过嘛…… “瞧瞧,瞧瞧,这是嫌朕盯着他盯的紧了。” 成帝偏头看向冯卓,指着徐瑾瑜打趣,冯卓也赔着笑,成帝都忍不住道: “那徐爱卿可知,朕这御赐的补药,那可是不知多少人的求不得呢。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只怕都要道你张狂了……也就是朕,哼。” 也就是他知道这少年的性子,所以更知道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那还是圣上知臣。” 徐瑾瑜立刻回了一句,成帝这才哼笑一声: “你啊你,罢了,朕不与你计较。今日好容易徐爱卿进来一趟,不知有什么事儿?” 成帝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徐瑾瑜不由哑然失笑,圣上几时也会明知故问了? 圣上让静安侯父子在宫门外跪着,可不是在等自己……来送上一份人情吗? 不过,作戏作全套,徐瑾瑜还是一板一眼道: “回圣上,臣方才听闻顺国公,咳,静安侯被罚之事,似乎与当初林腾案有关?” 徐瑾瑜的语气很是正经,可成帝抬眸看去,便发现这小子眼底一片了然。 啧,这小子还真上道。 “可不是,若非是静安侯携子前来陈情,朕还不知此前徐爱卿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而今日头大,也好让其体会体会当初徐爱卿度日如年的滋味,朕这么说,徐爱卿心中可有痛快一些?” 成帝这话一出,徐瑾瑜却不由无奈一笑,眸子立刻晕染上了几分惶恐与激动: “臣何以令圣上至此……” “如何不能?谋害朝廷命官,是为藐视皇权!若非静安侯劳苦功高,此乃诛九族之重罪!” 成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让人忍不住为龙威所慑,忙低下头来。 徐瑾瑜轻轻垂下头,激动到哽咽: “话虽如此,可是郑家二郎君独守南疆,郑贵妃又为您孕育了二皇子……静安侯长子虽有罪,但,臣请圣上看在二皇子的份上,为郑家留些体面吧。” “可徐爱卿,你差一点儿便因其而亡!” 成帝眉头紧锁,一旁的冯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圣上,可臣现在并不大碍,万事过犹不及!臣,恳请圣上开恩!” 徐瑾瑜站起来,拱手长揖。 成帝犹豫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既然连徐爱卿这个当事人都不再追究……冯卓,你去传朕口谕,姑且让静安侯长子且回府自省吧!” 冯卓迷迷瞪瞪的出去传旨,而成帝直接将奏折丢到一旁的桌子上,立刻去扶起了徐瑾瑜。 此刻,殿中无人,成帝这才有些愧疚道: “此番,真是委屈徐爱卿了。” 只要郑二郎一日在边疆,他便不可能真正将郑家如何,更不必提他还要顾及二皇子。 但,既然郑家大郎先做了错事,且他已经猜到了圣心,便莫怪他用一用郑家了。 不过,在做这个决定前,成帝并不知徐瑾瑜会不会配合,如若他一时无法配合,那成帝也会暗中派人走一趟。 可徐瑾瑜来的实在是太快,也太及时了。 徐瑾瑜听了成帝的话,只是含笑摇了摇头。 郑家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人罢了,且郑家的情况,圣上必不会将其一次按死,与其与之交恶,倒不如现在让郑家欠他一份人情。 如无意外,这份人情将有大用。 之后,成帝听说徐瑾瑜直接告了半日假,遂让人去杨掌院处销假,并留下徐瑾瑜与自己手谈几局。 “下一次不必告假,与杨越打个招呼就成了。吏部考核之中,官员的告假时长也会计算在内的。” “是,臣记下了。” 徐瑾瑜一脸受教。 君臣二人倒是度过了一个轻松愉悦的午后。 反倒是静安侯父子,虽然二人全须全尾的回了府,可却丢了国公的爵位,可谓是灰头土脸。 最重要的是,静安侯想起冯卓那些毫不掩饰的话,这会儿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 他本以为要去落井下石的徐瑾瑜,竟然在圣上面前替他们求了情! 从这一刻起,只怕满京城都要知道,他郑家养出了一个怎样的拉阖族下水的孽障! 也会知道,他们父子二人,被一人从狼狈之中解救出来。 “侯爷!不好了!世,大郎君方才吐血昏厥了!” “怎么回事儿?!” 静安侯惊怒交加,侍从只道: “是大郎君醒来后,问可是圣上开恩,等听了圣上口谕的内容后,便……” 郑大郎方才早就被暑热晒的半死不活,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地上了,就连冯卓传口谕之时,他也是强忍着做好了姿势,可内容却一个字都没有入耳。 他素来心高气傲,纵使知道那少年有折万兵而不伤一卒的本领,却也自信自己可以将其扼杀。 谁曾想,他竟然会被他所救! 静安侯府一时兵荒马乱,混乱之中,一抹青影闪过。 “愚不可及。” …… 翌日,徐瑾瑜一到翰林院,同僚皆拱手问好。 “徐修撰来了?” “徐修撰好!” “徐修撰……” 徐瑾瑜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是都含笑回应,走到了自己的值房,却意外的发现,杨掌院正在值房外等候。 “杨掌院?” 徐瑾瑜有些惊讶,杨掌院却笑呵呵道: “徐修撰,不请吾进去坐坐?” 徐瑾瑜一怔,随后立刻道: “自然,您请进。” 二人一同进入值房,徐瑾瑜将这间小小的值房整理的很是整洁,那盆君子兰也被他放在了阳光最好的位置,平日里看书累了,一抬眼便能看到。 杨掌院一进去,就去看那盆君子兰,看那副惦记模样,徐瑾瑜忍不住无奈摇头。 杨掌院这般喜欢,何必当初割爱? 徐瑾瑜借着这个空档,去提了一壶茶水过来,却不想,徐瑾瑜刚一进门,杨掌院便激动的招手: “徐修撰,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君子兰的花苞?!” 徐瑾瑜也凑过去一看,原来这盆绿油油的君子兰,不知何时叶心处长出来一片边缘略有不规则的,白嫩嫩的叶片。 可如无意外,在不久的以后,它将变红,盛开。 杨掌院没有等徐瑾瑜回答,便忍不住惊叹道: “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也就是徐修撰这样气量何其之大的君子,才能在这短短数日内,便让这君子兰因你感染而开花了!” 徐瑾瑜:“……” 徐瑾瑜有些明白这或许是来自于古人的情谊,包括,自己今日在外面所遇到的热情。 他本以为,只是郑家的人情,却不想收获的更多。 “掌院大人谬赞了,这君子兰是下官才从您手中接过来的,论理,也是您养的好,只不过它恰好在下官手里开了花罢了。” 杨掌院闻言却直接摆摆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想来这君子兰也是有感于徐修撰的君子气度,这才赶在今日准备开花了!” 杨掌院为这盆君子兰的突然开花找了一个绝妙的理由,然而,时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等到一个晌午,众人借着午膳的功夫,整个翰林院的人都跑来看这株只折服于君子气度,才会开花的君子兰了。 徐瑾瑜一时无言,最后索性直接开了窗,将其放在了窗台上。 一时间,徐瑾瑜的值房成了翰林院一景。 好容易徐瑾瑜在和自己的花被人当猴子围观了一下午后,终于听到了解放(划掉)下值的钟声。 “咦,今日还是徐大人头一日下值这么早呢!” 周启章忍不住有些奇怪,徐瑾瑜则直接拉着周启章闷头直走,以期不会有同僚认出自己。 “可算是出来了。” 徐瑾瑜喘了一口气,杨掌院看着也是个端方君子的人物,怎么这嘴这么碎? 这个下午他是怎么过的,杨掌院他知道吗?! 周启章见状,却不由一笑: “徐大人的大名如今在咱们翰林院,可谓是如雷贯耳了。” 徐瑾瑜有些说不出话,正在这时,徐瑾瑜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唤: “瑾瑜!” “思武兄?” 徐瑾瑜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又介绍两人认识,而周启章听完了徐瑾瑜的介绍后,直接眼睛都呆了。 伯爵世子,还是四品刑狱司少司? 这都是什么人物? 平日里在徐家有时候要和那位国公世子,四品右金吾卫将军一道用饭他都已经觉得足够战战兢兢了,可现在…… “周大人,今日思武兄一道去我家用饭,你也来,思武兄好久不来了,娘一定会做好吃的!” 他也不用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夹带私货的菜肴了! 可喜可贺! 周启章想要拒绝,可是想起徐家的伙食,他抿了抿唇,轻轻道: “好!” 周启章本来以为魏思武会是一个很不好接近的人,可是等他坐上马车后,却发现其是一个很有风度(?),颇有名门公子气度的人。 魏思武一路口吻温和,可因为在刑狱司久了的缘故,直接从周启章口中将徐瑾瑜在翰林院的日子给套了出来。 “谋害朝廷命官,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魏思武抱胸冷笑,眼神却一片阴冷: “赵庆阳就是这么看的人,我就说他不如我!” 徐瑾瑜闻言不由无奈一笑: “思武兄,若非是庆阳兄来的及时,只怕还真要被那林腾给得了手。” 魏思武闻言也只是哼了一声,却忍不住松了松护腕。 瑾瑜放过了郑大郎,可凭他干的那些蠢事儿,被套麻袋打一顿,不过分吧? 魏思武垂下眼皮,没有吱声。 因为魏思武的突然到来,徐母果然暂时放过了徐瑾瑜,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直把几人吃的肚儿圆圆。 周启章吃完饭后,便很有眼色的麻溜告辞了。 而魏思武与徐瑾瑜直接进了书房,一照面,魏思武便道: “瑾瑜,我可能找到青衣人所在的花楼了。”
第187章 徐瑾瑜是知道魏思武这段时日私底下在忙碌着什么的, 可他没有想到,还真让魏思武给忙出结果了! 随后,徐瑾瑜精神一震, 激动道: “来来来,思武兄坐下细说!” 魏思武与徐瑾瑜临窗而坐,穿堂风呼啸而过,院内还有一棵古树,倒是散了几分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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