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若非是自信家族身份,谁不先报家中身份?” ……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落入楚凌绝的耳中,他只觉得可笑无比。 徐瑾瑜是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过,可凭什么他抛弃了尊贵的身份,却还能被人如此看待? 莫不是有些人天生就该如此尊贵? 楚凌绝讽刺一笑,一仰脖灌下一口水酒,今日那魏思武满心满眼都是徐瑾瑜,他如何能完成父亲的要求? 酒过三巡,徐瑾瑜虽然以身体原因,不能饮酒,但也没少喝茶,是以便与魏思武知会一声,起身去了恭房。 等出了恭房,徐瑾瑜在一旁的假山处略站了站,以免沾染上不雅的气息。 正在他要回宴会的时候,甫一转身,就看到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的楚凌绝。 “楚世子?” 楚凌绝看着徐瑾瑜,声音微哑: “楚世子?我算哪门子世子?你知道的,不是吗?” 徐瑾瑜扬了扬眉,平淡道: “你可是楚家正经八百上了族谱,由圣上亲自盖章定论的世子。” “你……” 楚凌绝一时有些迷茫,他没有想到,第一次与徐瑾瑜的对话,对方会是这么平和。 等楚凌绝回过神,徐瑾瑜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二人离得太近,几乎双睫交叠,呼吸可闻。 楚凌绝看着徐瑾瑜那张盛极的容色,一时心跳加剧。 徐瑾瑜忽而一笑,恍若春日百花绽放,而后便见他语气轻松的拍了拍楚凌绝的肩膀,附耳道: “别紧张,会被人看出异样的。” 楚凌绝先是一惊,随后不由恼羞成怒,像只炸了毛的猫: “你离我远一点!” 徐瑾瑜适时后退,那张极具压迫感的骄人容貌远去,楚凌绝终于敢小小的吸了一口气。 他父亲那张脸已经堪称绝世,可是这一刻楚凌绝深深意识到绣花枕头和正经八百的绝世郎君的差别! “现在可以了?” 徐瑾瑜唇角噙着温和淡笑,如同可以融化万千冰雪,楚凌绝一脸奇怪的看着徐瑾瑜,徐瑾瑜含笑站在原地: “该回宴席了,否则魏世子要派人过来寻了。” 楚凌绝胡乱的点了点头,狼狈就要退去,浑忘了自己此番过来的来意。 等到楚凌绝快要离开的时候,徐瑾瑜凝视着他的背影,突然道: “王员外,你认识吗?” 楚凌绝回过身,一脸茫然: “你说谁?” 徐瑾瑜重新露出浅笑: “没什么,快回去吧。” 楚凌绝一脸莫名其妙的转身,等快走到宴会场,他才脸色一变。 他为什么要听徐瑾瑜的话! 简直,简直荒谬! 那徐瑾瑜果真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吗? 楚凌绝又气又恼,只能灌自己水酒,却冷不防发现上首的魏思武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只有赵庆阳一人自斟自饮,赏着乐声,怡然自乐。 徐瑾瑜等楚凌绝走后,心里盘算了一下,看来长姐之事,还真的与楚凌绝无关。 只是,倘若不是楚凌绝,那么暗中之人又是何人呢? 马容真在京城遗失的竹香囊却落在王员外的手里,这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儿。 徐瑾瑜揉了揉眉心,随后抬步朝宴会场走去,只是在转弯处,徐瑾瑜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是——魏思武。 “魏思武,我听说今日你请了一个平民入宴?我长乐伯府几时堕落到如此地步?!” “伯爷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吧?魏家往前再数一百年,不也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 “你大胆!” 长乐伯气的胸口一起一伏,魏思武唇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 “我胆子一向很大,伯爷应该知道的。这回又是谁给伯爷通风报信?是二郎,三郎,还是五郎?” “不孝子!你二弟,三弟不日就要有正经差事,你看看你——” “我怎么?反正我是侯府世子,以后只有他们趁早滚蛋的份儿,他们可不得要好好讨好伯爷?毕竟,伯爷手里漏个三瓜两枣的,那可是他们一生都受用不尽的。” “放肆!魏思武,你怕不是疯了?!你竟然为了一个贱民忤逆我!” “疯?伯爷不是早就知道我疯了吗?一个连自己长姐都护不住的废物,不疯又怎么活下去?” 魏思武冷冷一笑,看着还要呵斥的长乐伯,随后直接逼近长乐伯一步: “舅舅最近特别喜欢听我讲故事,那徐瑾瑜县试的两首诗更得舅舅爱不释手,我替舅舅先看看人,这个答案伯爷可满意了?” 长乐伯一哽,随后压低声音道: “他一个贱民,皇上为何,为何……” 魏思武闻言笑了,半真半假道: “当然是……我安排的呀。” “你!你那么多兄弟还等着差事,你竟然捧一个贱民!” 长乐伯气的在原地跳脚,魏思武却一脸无所谓: “那怎么办,我看他们不顺眼啊,要不伯爷再多生几个,指不定有我看着顺眼的!” “你,你,你!” 长乐伯气的甩袖离去,魏思武看着长乐伯府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哀伤,随后等眸子清明,他才道: “瑾瑜,可看够了?”
第43章 尴尬了。 偷听被当事人发现, 徐瑾瑜也难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假山后走出: “思武兄见谅,我并非有意……”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魏思武摆了摆手: “上次走的匆忙, 还未问令姐如何了?” 徐瑾瑜提起亲人,眉眼见便浸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润: “劳思武兄记挂,长姐虽然受惊,但有家人的陪伴与鼓励,如今心态已经恢复平常。” “哦?” 魏思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徐瑾瑜去一旁的亭子谈话,二人刚一坐定, 下人便上了一壶茶水, 点心若干。 魏思武盯着徐瑾瑜看了许久, 才缓慢道: “瑾瑜啊, 你是我第一个觉得奇怪的人。明明身份平平,可却既无自贱卑窃之态, 亦无目下无尘之清高。” “思武兄的话, 瑾瑜不敢当。” 徐瑾瑜忙拱了拱手,无心态之变, 也不过是他多活了些年, 心态平稳罢了。 “我不会随便夸人, 你也不必自谦。我亦好奇,你此番为何敢将令姐之事,闹上公堂?此事对于女子来说, 于情于理, 都是有碍名声之事, 你难道不怕令姐他日无法觅得良人?” “既是良人,又怎会纠结于区区往事?” 徐瑾瑜闻言面色一整, 认真道: “况且,倘若此事真让我家长姐名声有瑕,无人迎娶,我便养她一生就是了。” 徐瑾瑜说到这里,魏思武神色一片恍惚,徐瑾瑜又道: “思武兄许是不知道,在如今这世道,对于女子实在苛刻。长姐险被强掳之事,若是放在其他人家,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徐瑾瑜眼帘半垂,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一字字,一句句,却让人后脊发凉,毛骨悚然: “他们会说,都是你放荡不堪,若不是你蓄意勾引,男人怎会起了意?是你活该!是你自贱!” “魏家女娘往日看着也是端方的,没想到私下里是个狐媚的!” “谁说不是呢?她要是行事妥当,怎么会被……” “放荡!下贱!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 魏思武只觉得耳边那些记忆里的话不住回荡,那是连他听了都觉得刺耳的话,可是……却被长姐听到了。 魏思武面色发白的看着徐瑾瑜,徐瑾瑜不由关怀道: “思武兄,你还好吗?” “你继续说。” 魏思武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他要知道,自己和徐瑾瑜当日行事,究竟差在何处。 徐瑾瑜微微颔首: “所以,我自要为长姐讨回公道。我要告诉长姐,她无错,错的是恶人歹心! 恶人得严惩,好人方清白!我更要世人知道,我徐家女娘,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徐瑾瑜口吻淡淡,几乎让魏思武立刻便知道,自从徐瑾瑜拿出玉佩请赵庆阳前去之时,便在心里已经给王家判了死刑。 少年还是那样温润如玉,可是魏思武这一刻却无比清楚他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果决心性。 魏思武叹息一声: “我算是明白,为何庆阳愿意跟着你转了。” 一个优秀之人,总是如一团火焰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犹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徐瑾瑜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魏思武并不介意这件事,他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随后却不由哽住: “这点心,是我娘亲在世时最喜欢的。当初,娘亲因病离去,我曾答应她,要保护好长姐。 可彼时我尚还年幼,总是长姐护我多些,否则我怕是要被后宅阴私吞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就在长姐刚刚及笄的那一年……” 少女花容月貌,正是风华正茂之际,只是因为无人操办自己的婚事,特意去布庄为自己的嫁衣挑选布料。 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一天一夜。 等长姐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她一身凌乱污脏的中衣,被丢在长乐伯府门外。 魏思武忆起当日,仍心中暗恨: “府中妾室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伯爷又无疼惜子女之心,以至于长姐还未出嫁,便已污名满身。” 魏思武看着天空,似叹似惋: “瑾瑜,当初我若是有你这般果决,是不是那些脏水就不会泼到长姐身上了?” 魏思武随后一顿: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幸而我娘亲为她定下了一桩极好的婚事,那平阳侯世子与我长姐青梅竹马,不受世俗干扰,力排众议迎娶了我长姐。 只不过,长姐嫁人后,仍郁郁寡欢,我看着她从一朵盛开的花到枯萎,也不过数载……” 魏思武想起平阳侯世子几次请太医上门,太医屡屡给出命不久矣的结论,一时心中酸涩。 徐瑾瑜听完了魏思武的故事,手指在膝盖上敲击两下,慢吞吞道: “所以,思武兄还未曾调查到当日的歹人究竟是何人吗?” 魏思武不假思索道: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谁会在乎?” 徐瑾瑜动作一顿,深深的看了魏思武一眼,轻声道: “受害人会在乎。” 魏思武一时无言,徐瑾瑜沉吟片刻,缓声道: “思武兄,虽然这话有些冒犯,但今日思武兄之用心良苦,我亦动容,是以我还是想说: 或许对令姐而言,世人谩骂,不及亲人信任重要。当日之事,至今无头无尾,难道不是自己的亲人也在认同了那些污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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