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忙不迭的应下此事,等他到小石村的时候,已经暮色沉沉。 徐瑾瑜今日回来后,特意顺手摘了些草叶子,编了几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逗长姐和小妹开心。 这会儿,葡萄架下,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等师爷登门告知王员外再被处置的事之后,徐瑾瑜不由一顿,徐玉琬更是热泪盈眶。 徐瑾瑜转头看向徐玉琬: “长姐,看到了吗?圣上都在替你鸣不平,恶人必将遭到严惩!” 徐玉琬闻言,泪水止都止不住,可是却不住点头,只是看着徐瑾瑜的眸子里盛满了感激。 或许世人觉得她应该感激圣上,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最该感谢的是大郎。 若无大郎上告公堂,她将惶惶终日,惊恐万状。 若无大郎坚持鼓励,她将自闭心门,不敢出家门半步。 若无大郎人脉相助,她亦将冤不得鸣,清白不在! 自此,王员外的事了,徐瑾瑜也要回书院读书,以待四月的府试。 大盛的府试亦考三场,分别考校经解、诗赋、政见时务。 前两者与县试相差不大,只是出题人的题会更深一些,至于其中政见时务才是选拔的关键。 所谓政见时务,乃是由各地抽取一定的已经判决的案件,作为题目,供考生作答。 这里既考校考生对于本朝律法的熟悉,亦考校考生的人情通达,颇受皇上重视。 而徐瑾瑜早在还未曾入读东辰书院之际,便已经熟知律法,是以只是在翠微居士处得一些往年“真题”练习。 这日,徐瑾瑜将自己的答卷呈给翠微居士后,翠微居士看罢,不由叹息一声,让徐瑾瑜有些不解: “山长何故叹气?” “你可知,本次府试主考官是两位京兆少尹?” 京兆尹守卫京畿重地,一切以圣上为重,区区府试哪里敢让其分薄心神? 是以,此番主考官为两位京兆少尹。 这件事根本不用徐瑾瑜打听,众人便传的四下皆知,儿翠微居士见状,也是不由又叹息一声: “可这两位少尹,一位讲究严刑峻法,一位讲究宽仁何度,考卷糊名之后,亦不知是谁先阅何人之卷。” 一旦答卷宽和者被那位崇尚隆刑峻法的少尹阅览,他若不满意,只怕会直接画叉。 一旦首位主考官画叉,即便后面的考官觉得可堪一用,也不会太悖逆前者的评分。 是以,翠微居士看着徐瑾瑜那足以称得上难分的考卷,也是不由扼腕。 寻常州府,皆是知府一人主考,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儿呢? 徐瑾瑜听了翠微居士的话后,也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反而宽慰翠微居士: “虽是如此,可是山长也别忘了,这前两考乃是学生擅长的,只要前两考发挥的好,即便最后一考不幸遇到意见不合的考官,想也不会被轻易打落。” 徐瑾瑜的话,让翠微居士不由抚掌赞叹: “好,如此好心性,定能安然通过本次府试!你且去吧!”
第44章 徐瑾瑜这厢在为府试做最后的准备, 而另一边,魏思武则被成帝授予了正四品刑狱司少司,领兵百人, 负责调查长宁郡主当年被掳之事! 成帝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虽说魏思武乃是长公主留下唯一独子,可是一入朝就是正四品,他还只是个少年呢! 魏思武也没有想到舅舅会这么大方,一时都愣在原地,冯卓笑眯眯道: “魏少司,您快接旨吧。” 魏思武连忙跪着双手接过圣旨, 冯卓随后弯腰扶魏思武起身, 亲切道: “魏少司, 咱家奉皇上口谕, 还有些话要对您说。皇上说,您所求他已经应允, 望您早日让长宁郡主恢复清白。” “臣, 遵旨!” 魏思武抱拳朝皇宫的方向一礼,却是面色沉凝, 冯卓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这位魏世子的脸上看到这般严肃的表情, 一时也露出了几分笑容。 皇上知道, 一定会很高兴。 等冯卓离开,长乐伯看着魏思武的眼神变得轻蔑无比: “好一个魏少司,用你长姐的血泪, 为你谋的前途!魏思武, 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长乐伯仍气当日魏思武的顶撞忤逆, 他一向知道这小子的软肋在哪里,自然那疼戳那儿! 魏思武缓缓转过身, 一手圣旨,一手背负,虽是少年,可却似乎天生有些皇家尊贵气度,这般模样让长乐伯先怯了三分。 “伯爷的意思是,舅舅识人不明,昏聩糊涂了?” 魏思武眼神幽深的盯着长乐伯,他想起徐瑾瑜的话,当日之时,只能是亲近之人。 那,长乐伯可有参与? “我可没那么说!不过,你既然要宣扬家丑,我倒要看看你气死长宁要怎么收场!” 长乐伯说完,便匆匆挥袖离去。 魏思武将圣旨供入祠堂,遂即便走马上任,点了兵将,直接朝平阳侯府而去。 “呦,魏世子来了?世子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前头府医才去看过,恐怕腾不出空子来见您。” 魏思武知道自家长姐出嫁前的遭遇,平阳侯世子或许不介意,可是平阳侯夫人却不是。 是以,他上门几次后不得而入便不曾上门。 幸而有长宁郡主身边的侍女报信,他知道长姐平安便放下心来。 可今日,这平阳侯府可拦不住他! “腾不出空子?圣上亲自下令,封本世子为刑狱司少司,重查长宁郡主当年遇害之事,长宁郡主作为当事人,岂能缺席? 今日,本少司若见不到长宁郡主,那就请平阳侯随本少司入宫回话吧!” 魏思武一派冷然,负手立于平阳侯府外,不怒而威。 只有这时,才让人恍然发现,原来这位世子是当初那训斥百官,辅佐圣上亲政的长公主之子! 门房连忙去通报,不多时,这才赔着笑脸请魏思武入内。 魏思武心里憋了一口气,并没有给平阳侯府面子,直接带着兵将疾步进去,这一通声势浩大,让平阳侯府的侍女小厮都吓得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方才那人是谁?好凶的气势!” “那是世子夫人的弟弟,长乐伯世子!” “一个伯世子也敢在我们侯府放肆,还嫌世子夫人的日子过的好吗?” “不能那么说,那可是长公主之子,圣眷正隆!” 魏思武一路疾驰而过,并未理会一行的闲言碎语,算起来,他已经有四年未曾见过长姐了。 除了长姐初嫁那年,宫里举办的除夕宴上,他曾匆匆一瞥过长姐外,如今竟是整整四年都未再相见了。 近乡情怯。 魏思武站在院门外,犹豫良久,这才敲响院门。 “谁啊……世子!” 丫鬟银红看到魏思武就像是见到鬼一样,魏思武冷冷的看着银红身上精致的衣裙,直接拨开她朝房间走去。 “世子,世子,您不能进去!郡主还在休息,郡主,郡主衣衫不整,您难道还想让郡主的放荡之名传遍京城吗?!” 银红话音刚落,魏思武直接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声音狠厉: “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议论主子?!” 银红当即就被踹的口吐鲜血,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思武长驱直入。 完了。 魏思武一进去,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女子就有了反应,她缓缓的睁开眼,看到魏思武一脸不可置信。 女子如今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但那秀致的骨相依旧可以看出她风华正茂之时,应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魏思武这会儿亦在看自己的长姐,他看着长姐那双曾经恍若幽潭的双眸此刻干涸殆尽,里面满是沧桑。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长姐。” 魏思武轻之又轻的唤了一声,可却不敢上前,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脆弱如琉璃的女子,是当初那个将他牢牢护在身后的长姐。 长宁郡主眼圈微红,但随后便声音嘶哑道: “思武,你来做什么?是他又欺负你了?” 魏思武听到这一句关怀,便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上前伏在长宁郡主榻前痛哭出声。 不管什么时候,长姐永远记挂的都是他! “长姐,我长大了,他不敢欺负我的。” 长宁郡主温柔的抚摸着魏思武的头,魏思武许久才冷静下来,他仰头看着长宁郡主,低声道: “长姐,我带你回家吧。” 长姐过的并不好,她一点也不开心。 “回家?” 长宁郡主那呆滞麻木的眸子有了一点亮光,她不由抓紧了魏思武的手: “我真的能回家吗?不会有辱门楣吗?不会,让你以后没有一个好妻族吗?” 长宁郡主看到魏思武那被自己抓红的手腕,连忙收起手,低低道: “思武,算了,长姐此生已经毁了,但是长姐不能毁了你。你回去吧。” 魏思武听到这里,心痛如绞,他立即道: “我不在乎!长姐,我不在乎!我有一个友人说过‘既是良人,又岂会在乎区区过往?’,倘若哪家女娘因为这些风言风语,便弃我不顾,我亦不愿娶她!长姐,回来吧。” “可……” 长宁郡主虽然态度有些松动,可是却依旧面露犹疑。 魏思武见状,又道: “况且,长姐,我已经秉明舅舅,调查您当年之事,还您清白之身!” 长宁郡主听到这里,霍然抬头,眸子的震惊不容掩饰: “你说什么?!” 魏思武深吸一口气,重复道: “长姐,我欲再查当年之事,您允不允?” 长宁郡主还未说话,却已经先淌出了两行清泪,她看着魏思武,哽咽在喉: “思武,我,我还能清白吗?” “我定还长姐清白!” 魏思武认真的说着,长宁郡主终于克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我以为,我以为只有我还记得当年的事儿,我以为只有我还活在过去。 午夜梦回,多少次,多少次啊!思武,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救我,为什么?” 长宁郡主那勉强维持出来的镇定在此刻分崩离析,她扶着床柱,哭的不能自已,几度不能呼吸。 魏思武握住长宁郡主的手,只觉得冰凉万分,他低声道: “长姐,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在这里,思武在这里。” 在京中颇负喜怒无常之名的魏思武这一刻,声音却格外的温和,那股疯劲儿也已经都烟消云散。 长宁郡主好容易才镇定下来,她抓着被角,一脸哀婉的看着魏思武: “回家,我要回家。思武,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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